生活在巴西亚马逊州麦茨河沿岸的皮纳哈人,总人口只有三百多人。皮纳哈人没有时间、数字、色彩概念,也没有对于过去的共同记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缺乏智慧。他们颠覆了学者们对于语言和人类整体的常识。这种独一无二的特性让人类学家们如痴如狂。
英国曼彻斯特大学的语言学家丹·埃弗雷特曾在巴西的亚马逊雨林中,与神秘的皮纳哈人一起生活了7年,他也是全世界仅有的几个深入皮纳哈人内部的人之一。
这个与世隔绝的部族约有350人。从埃弗雷特1977年首次踏上他们的土地时起,他就明白这是个特别的部族。他们的语言中没有任何词汇能表达数字的概念,甚至连最基本的计数数字也没有。他相信这是世界上唯一一门没有数字的语言。不过好几个月之后,他能肯定地指出皮纳哈人的特别之处:他们的语言是那么的难于破译,交流时有点像是在歌唱,更像是吹口哨和嗡鸣,而不像是说词语。
皮纳哈人的语言很简单。对于男人们而言,它可以归结为8个辅音和3个元音。女人们拥有全世界最少的“语音”,只有7个辅音和3个元音。他们没有完成式,比如说他们不会说“我已经吃过了”。
1980年,经许多次恳求后,埃弗雷特开始设法教皮纳哈人语言。在8个多月的时间里,他竭力将数字的概念传授给那些更加渴望学习外界语言的男人和女人们,方便他们与前来这里拾坚果的其他土著部族公平交换。
但在经过了夜校好几个月艰辛甚至是很痛苦的努力后,皮纳哈人当中几乎没有人能数到10。甚至连1+1这样简单的运算,看来也超出他们的理解能力。
皮纳哈人贫乏的语言不只是没有任何数字,而且他们看来甚至无法想象数字是什么。
在埃弗雷特与他们相处7年后,他从来没听过他们使用像“全部”、“每一”和“更多”这样的词语。他们有一个词“霍瓦”与数字“1”有点相近,但它的意思也只是“小的”,或者用来指少量,比如与一条大鱼相对的两条小鱼。
“我设法想转录出我听到的一切,”如今已能说流利皮纳哈人语言的埃弗雷特说,“我竭力地想找到任何一种语言都拥有的那些结构,但就是没有。我原本以为是因为我体验不够而找不出,但实际上根本没有这样一些结构。”
他相信皮纳哈人的语言是世界上唯一没有明确词汇来形容色彩的。他们没有任何书面语言,没有能追溯至两代人以前的集体记忆,这意味着没几个人能记得全部四位祖辈人物的名字。
装饰艺术的概念对于他们来说是陌生的,甚至连最简单的绘画也让他们摸不着头脑。他们据说也是世界上唯一没有创世神话的部落。在被问到他们的先人如何来到世间时,他们说,“世界是创造的”,或者说,“一切东西都是被制造出来的”。
对于皮纳哈人而言,生活就是抓住现在时刻,享受此时此地的快乐。这种“及时行乐”文化在语言方面的种种限制,可以解释他们为何根本不想去铭记自己从何而来,为何没有任何故事可以讲述。
埃弗雷特说,这种文化的其他一些特点,也不可否认地对皮纳哈人产生了影响。他们对自己的行为方式深信不疑,因而无法去做那些其他人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比如说,当皮纳哈人想用一个根子的图形来驱赶邪恶魂灵时,他们能画出一条直线,但要让他们写出数字“1”,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皮纳哈人信仰灵魂世界,声称可以直接感受到邪恶灵魂的存在。此外,皮纳哈人还依靠灵魂解释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不幸。如果有人莫名其妙地生病,他们就认为这个人“踩到了丛林中被邪恶灵魂诅咒的树叶”;如果有人的伤口愈合,他们会将此解释为“损坏的肢体与善良的灵魂进行了交换”。
没有创造神话故事只是皮纳哈人吸引人类学家的一个方面。埃弗雷特表示,这个民族甚至也没有时间的概念,完全生活在“当下”,两代人之间没有传承口头历史,谈话局限于自己直接接触到的事物。
除了用于描绘精神世界的用粗线条画的画以外,皮纳哈人也没有自己的艺术。他们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缺乏“财产”观念的人——只拥有少量财产,没有占有更多财富的欲望。
他们的血族关系也是人类记录中最简单的。在皮纳哈人的语言中,用来表达亲族关系的词汇只有“儿子”和“女儿”,用一些很笼统的词汇来谈论年长或年轻的一代。
尽管与外界的交往已有200多年,皮纳哈人仍然只使用一种语言,仍然保持着传统的生活方式。
问题在线
不会数数的皮纳哈人的智力比其他人低吗?
1980年,埃弗雷特和前妻以及3个孩子来到亚马逊,皮纳哈人主动找上门来,希望埃弗雷特利用晚上的时间给他们“开小灶”——他们要求学习计算,这样以后就不会被兜售商品的外人欺骗了。
这种学习共持续了8个月,埃弗雷特用葡萄牙语教他们最基本的计算。然而有一天,皮纳哈人突然决定放弃学业,声称“永远也掌握不了数字的运用”。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没有一个人能从1数到10,甚至不知道1加1等于多少。
埃弗雷特还给他们开设了阅读课程,这一课程也以类似的结果告终。皮纳哈人说:“虽然阅读课没什么意思,但聚在一起‘阅读’倒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我们可以一起做爆玉米花。”
皮纳哈人强烈抵制西方知识,当意识到埃弗雷特正试图写下他们这种纯粹为口头语的语言时,他们不来他的读写班了。他们说:“我们的语言不用写。”他们说自己来上课的原因,只不过是晚上能有这么多人聚到一起很有意思,还有就是埃弗雷特做爆米花给他们吃。
有人认为皮纳哈人智力低下,但埃弗雷特说这种看法毫无根据。“这些人知道丛林里每一个物种的名字,知道所有动物的习性,”他说,“他们对自己环境的了解,超过任何美洲人对周围的了解。他们了解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但仅仅因为我们的一些东西他们不了解,就说他们智力低下,这是荒谬的。事实上我就很‘笨’,因为我经常在丛林里迷路。”
探索指南
随着考察的深入皮纳哈人将引起人们的关注,世界上顶尖的语言学家也将拜访皮纳哈人。虽然受到外界的影响,皮纳哈人的文化仍旧完好地保留下来。尽管如此,皮纳哈人可能遭遇很多不速之客,例如移民、疾病和酒精,这些东西将无情地改变他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