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子怎么就能让我们三个大男人失魂落魄呢?是不是我见识的女人太少了!”阎烈阳继续喃喃自语。
“你可以去找别的女人试试。”凤盏冷眼瞥了一眼,踢了踢今晚一直没说过话的聂惊郓,道,“你也说说话啊,是不是真打算一直不说话了?”
聂惊郓睁开眼睛瞪了他一眼,懒洋洋地说道:“你管我!”
“唉,你还是别和他说话了,他比我们惨啊,算了,看到聂惊郓,我的心里平衡了。”阎烈阳嘿嘿一笑,只是笑容里充满了苦涩。
聂惊郓重新闭上眼睛,没再说话。
凤盏看了他一眼,有些好奇他的反应,但自己的事都顾不上来了,怎么还有心思去研究别人?他没再开口说话,只是一口口地喝着那苦涩的水。
三人一夜无眠,却在这一晚建立了革命般的友谊,颇有心有戚戚焉的同感。
三天后,他们开始拔营回都城。
休息的时候,她遇到了许久未见的莲心儿。
莲心儿此时正被侍女扶下马车,她身穿一件白色的狐皮大衣,脸色苍白,双眼无神,一只衣袖空荡荡的,似乎只是一具被人操纵的玩偶,浑然没有自己的思想。
看着这样的莲心儿,步陌然有些惊讶,但绝对没有同情。
自己如果不是有白洛天,早就死了,那么,她能活下来,已经很幸运了,即使失去了一条手臂。
她没打算怎么去报复,因为她知道会有人替自己做的。
但是她的判断很快就出现了错误,因为莲心儿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全身上下所迸发出来的怒气足以让人知道,这个女子,并不是一具被人操纵的玩偶。
此时,步陌然正无力地倚在树下,看着正在忙碌中的人们。
谁也没想到,莲心儿会有那么大的力道,推开了别人的搀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步陌然身边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你这个贱人,你这个扫把星,你这个小偷!你偷了我所有的东西,我的盏哥哥,我的阳哥哥,现在,你竟然还偷了我母后!你怎么就没死?怎么就没死?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你这个贱人。”
步陌然没有捂着自己的脸,她只是看着这个癫狂的女人,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宣誓般说道:“我错了,我决定收回我刚才愚蠢的想法!”
在弱肉强食的年代,善良是一把双刃剑,永远是成全别人伤害自己,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她决不想去做。
好人不长命,坏人活百年。也许是她的思想偏激吧?但此时她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句话。事实上,她本来就不善良。
步陌然眉梢带着冷意地盯着莲心儿的脸,趁着她呆怔的瞬间,冷哼一声,轻声道:“我从不跟疯狗计较,这次就饶了你。”她的眼光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知道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边。
步陌然知道,此时并不适合还手——即使她很想,但是她现在不还不代表以后不还。
正在指挥侍卫们搭建帐篷的阎烈阳愤怒地走过来,厉声道:“心儿公主,请你注意你的身份!”事实上,阎烈阳想说的话并不是这个,但在步陌然眼神的安抚下,他只能如此说。
莲心儿虽然已经不是皇后的女儿,但她毕竟还是皇上的女儿,祈莲国的公主。而他,只是一名将军,在众人面前,他还要保持基本的礼节。
莲心儿也愤怒地瞪着步陌然,但她再也没有出手的机会了,因为聂惊郓悄无声息地站在步陌然的面前,冷冷地看着她,道,“你可以再打一次,但我不会袖手旁观。”
“你——一个贱民,竟敢对我如此无礼!”莲心儿把视线移到他的身份,见他面容绝美,是以前自己喜欢的少年,更是愤怒,对步陌然也更是恼恨。
步陌然突然不想看这场闹剧了,在侍女的搀扶下很快就继续坐在树下,样子旁若无人。
“够了!心儿!”皇后从马车上下来,眼睛严厉而冰冷地看着莲心儿,“记住你的身份!”
看到皇后,莲心儿一下子就崩溃了,忙奔过去,想向以前一样扑到她怀里诉苦,却发现这个自己一向依赖的怀抱已经拒绝了自己。
她猛然想起自己已经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了。似乎只是一觉醒来,她还不容易摆脱了黑暗,却发现迎接她的不是光明,而是更深沉的暗黑。
自己的左臂断了……
母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反而是死对头的,并且,母后一次也没有来见过自己,她的态度很明白地昭示:自己以后的死活和她再也没有关系了!
后宫的人皆知,母后有多讨厌和她同时怀孕的涵贵妃,而自己却好巧不巧地是她的女儿……忽然之间,她发现自己已经一无所有。
不,她还有!但唯一有所依仗的、一向疼爱自己的父皇却离开了这里,所以现在,她还是孤零零的。
“母后——”她弱弱地叫了一声,楚楚可怜,自从她受伤后,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茅清泠看了她一眼,眼里有着深刻的厌恶,她看了一眼步陌然,撇过头去,冷声道:“够了,这是本宫对你的最后一次放纵,以后再让本宫发现你伤害长公主,那你就好自为之吧,你该知道皇家的规定的。”最后一句是警告。
莲心儿怔怔地看着她冷漠的侧脸,身子软软地瘫倒在地,无力地看着她,嘴里还是喃喃道:“母后……母后……”
茅清泠不再看她一眼,改而走到步陌然面前,她掏出手帕递到步陌然面前,柔声道:“陌然,你有没有被伤到?”
步陌然睁开眼睛轻扫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皇后尴尬地怔在原地,这才讪讪地收回手帕。
本来一直在树上窝着的莲殇再也看不下去了,忙从树下跳下来,道:“好了,这事就算了,下不为例。心儿,你下次不要再如此胡闹了,要不然父皇也饶不了你!”本来他一直很不待见莲心儿的,但毕竟做了快二十年的兄妹,而且造成现在的事实他要负很大的责任,此时见莲心儿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让一向对女子不喜的他也觉得有点心软了,于是忙下来打圆场。
都是公主,所以只能粉饰太平。
步陌然没有反应,只是接过侍女递过来的一卷书,开始专心地翻阅起来。到今天,步陌然总算明白了,这莲心儿除非有金莲,否则真的是很难翻身了。
除非,皇后还认她这个女儿……
皇后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叹了口气,挺直脊背走回了自己的马车上,从头至尾都没有再看莲心儿一眼。
莲心儿只是坐在地上,呜呜地哭泣。
步陌然看着这一切,心中冷笑:先前还对她疼得死去活来的,现在却能对她如此无情!果然是皇后的风格,如果这次自己不是……哼,只怕现在早就有凶险的东西在等着自己了!
阎烈阳也没再说什么,毕竟皇家人都出来了,这是皇家的事,而且,他现在已经不能以然儿的未婚夫自居了。想到这里,他心里又是一阵酸涩,只觉得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胸口郁闷得想找个地方爆发下。
“然儿,你的脸没事吧?”阎烈阳连忙问道。
步陌然抬眼对他一笑,摇摇头,只是异常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个明显的五指印。
这下,阎烈阳和聂惊郓又愤怒了,亲眼看到她的伤势让他们几乎理智全无。
他们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人儿本就该细细呵护的,现在竟然被一个女人打了?而且还是以前害过她的女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阎烈阳和聂惊郓对视了一眼,两人很快就有了默契。
聂惊郓甩开拦着自己的莲殇,狠狠地盯着正在哭泣的莲心儿,道:“不能就这样算了,都打了一掌了还不能还手?然然心地善良不计较,我可没心善,自己做过的事就得接受惩罚!莲心儿,你不要在那里装可怜,别以为我不敢打女人!”刚才她侮辱自己也就算了,但现在竟然还敢表现得比然然委屈?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莲殇却抓住他的两条胳膊,使劲地按着,道:“惊郓,这个不行。”他轻声在他耳边说道,“这大庭广众之下,你得为陌然想想,想想,你现在这么做,别人会以为陌然仗势欺人的,这对她的名声很不好。”
只是那么一句,聂惊郓就安静了,阎烈阳眼里也出现懊恼和不屈。
随后,一切都恢复了过来,仿若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
许久,出去采药的凤盏和白洛天终于回来。两人看着营地里的气氛,觉得有些沉默得古怪。
和白洛天分开后,凤盏忙招来水竹细细地问过一遍后,只是长叹一口气,望着莲心儿帐篷的眼神是复杂的。
白洛天径直回到步陌然的帐篷,放下草药后随口问道:“今天这里怎么那么安静?”平常晚上扎营的时候,单是莲殇和聂惊郓他们就已经吵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