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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遭遇叛徒

得意茶楼二楼一个包间里,袁雷临窗而坐,和尚打坐般一动不动。当了叛徒之后的袁雷不再是水上飞里那个芦荡飞舟、枪打敌机的英俊后生,他成了一天到晚双目呆滞、精神恍惚的行尸走肉。

日本夜袭队指望通过袁雷重创新四军后方医院,结果并未遂愿。新四军驻在太平镇的4号联络员,在击毙两个日本特务之后英勇牺牲。夜袭队抓住了驻在红石村的联络员沈清和,但无法在自称“摆渡和公公”的沈清和嘴里得到一点点情报。肥田一郎很不甘心,就让特务陪着袁雷在得意楼上守株待兔。

在得意楼的这个包厢里,袁雷可以看到进出南门卡子的每一个人。只要袁雷对过卡的某个人指一指,这个包厢里的特务就会迅速行动起来。

坐在袁雷身边的就是特务三角脸。他刚破了蜡烛弄夺枪案,受到了肥田的嘉奖,心里美滋滋的窝着一团得意,忍不住哼起了苏州评弹:“世间哪个没娘亲,可怜我却是个伶仃孤苦人。若不是一首血书我亲见,竟将养母当亲生……”

三角脸忽然想起一件事,说:“袁先生,听说昨晚肥田大佐请你吃晚饭了?”

袁雷没听见三角脸的话。此刻,他的脑海里正浮现着肥田的笑脸。昨晚,肥田突然把袁雷叫到他的住地,开口第一句话竟是:“袁先生,请你告诉我,你平生最喜欢的菜是什么菜?”肥田将这句话重复了两遍,袁雷才明白意思。

仓促之间,袁雷答非所问:“我,我喜欢焖肉面。”

肥田不愧是中国通,居然听懂了:“焖肉面的好。请坐,我们先饮一杯,然后我请你吃焖肉面。”

肥田的书房完全是中国式的布置。肥田穿着的也是丝质的中式便装。套间里的留声机里有人在唱京戏。恍惚之间,袁雷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位中国长者呢。肥田说了一大堆关于“大东亚共荣”的话,来证明袁雷的叛变是走对了人生之路,然后又分析了袁雷为皇军做出更大贡献的可能性。袁雷在太仓的被捕是秘密的,而且新四军后方医院派去上海买药的刘医生在同一天在秘密逮捕中丧生,所以,虽然后来太平镇和红石村的秘密联络点被破坏,新四军还是无法确定叛变者是刘医生还是袁雷。这就为袁雷继续发挥作用提供了可能。

使袁雷动心的是肥田接下来的一席话:“我战前就在中国生活过,对中国人、特别是中国知识分子了解较深。我理解你的民族感情,也希望你能体谅我作为一个日本军人的作为。我要你再为我出一份力,然后,你就可以选择你的前途。你不是本地人,你可以跳出这个是非之地去重新开始你的新生活。袁先生,你还这么年轻,你应该为你的前程多想想。来,这是日本的清酒,干一杯吧。”

酒过三巡,肥田居然亲自下厨,为袁雷下了一碗焖肉面。这使袁雷非常意外。

肥田说:“受父亲的影响,我喜欢烹饪,战前,我还是奈良的烹饪协会会长呢!我喜欢中国烹饪,中国烹饪绝对是一门艺术。焖肉面油而不腻,入口即化,那肉是不能一般处理的,那要预先准备的,所以今天这碗面是不正宗的。请多少尝一点,给我一个面子。”

当袁雷从面条下挖出那片焖肉时,猛然想起了刑讯室里狼狗从那个中国人身上撕下来的那块肉……袁雷腹部一阵痉挛,差一点就当场呕吐起来……

三角脸在袁雷肩膀上拍了一记:“袁先生,我问你呢。”

袁雷醒悟过来:“你说,说什么?”

就在这时,袁雷看见卡子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金端阳!袁雷被烫似的激灵了一下。

这个反应当然逃不过三角脸的眼睛:“袁先生,有情况?”

袁雷不想伤害端阳,说:“没,没有。”

三角脸在袁雷肩膀上按了一下,说:“是那个男孩,对不对?”

这句话惊动了包厢里的第三个人,就是三角脸的老搭档黑脸汉。黑脸汉也走到窗边来看。

三角脸说:“袁先生,你的机会来了。”

袁雷说:“那个孩子我认识,但他和新四军、和后方医院没关系。”

三角脸盯着袁雷的眼睛,不吭声。

袁雷说:“我说的是真话。”

三角脸不屑地一笑,意思是——骗我?你还嫩了点!

“他真和后方医院没关系。”

三角脸说:“这男孩我见过,那时我在生元药店……对了!这孩子还去过恒记酱园后院。你知道恒记酱园吗?我可告诉你,那儿就住着蜡烛弄夺枪案的三个小赤佬。”顿一顿,轻轻地说,“袁先生,肥田大佐对你很关照的。这事关乎你的前程,别犹豫了,行动吧。”

卡子上新增了一条军犬,由一个日本兵用索子控制着。卡子上的日伪军好像特别在意这条军犬的反应。端阳在城门洞里靠着墙啃一个大饼,并不着急过卡子,想看一看这条狗除了恫吓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作用。

在吃完一个大饼的时间里,军犬做出了两次反应。一次是对一个职员模样的男人,结果在这个人身上搜出了一包人丹。第二次针对的是一个乡下老汉,原来这老汉腰间贴着一张伤膏药。

看来这狗东西是专门针对“药”的!小鬼子这一招显然是针对新四军后方医院的,他们不敢进芦苇荡,妄想用严密封锁的手段使后方医院不攻自破。

药品的缺乏一直是后方医院头疼的事。后方医院的医生们在药品严重匮乏的情况下真是想尽了办法。把蛋壳和鱼骨烘干研细了当钙粉;用硫黄粉加石灰水煮成治疗疥疮的药水;把大蒜内膜贴在伤口上防止感染;没有镊子就削竹筷子代替;没有脱脂棉和绷带,就用普通棉花和土布煮沸消毒后代用……鬼子对药品的进一步严控将会给后方医院带来更大的困难。想着新四军伤病员被伤痛折磨得憔悴不堪的脸,端阳对小鬼子真是恨死了——小鬼子,小鬼子,你们真狠毒啊!

端阳平一平胸中的仇火,向卡子走去。

端阳身上没有药品,过卡子时没遇到麻烦。过了卡子,端阳就向琴湖方向走,他急于要把卡子上的新情况告诉武工队。

穿过两条小巷,端阳就走到了田埂上。南郊这一带基本上是一片沼泽地,所以村落很稀疏,路的两边长着芦苇茭白,长着干稞与灌木丛,还零零星星有一些杂树林子。这些林子大多是坟地,里头坟包拱起,墓碑耸立,荒草萋萋,人都不愿靠近,怕撞着了晦气。

走到一座石拱桥上,端阳停下脚步,久久地回望着刚刚离开的常熟城。

这一次进城的经历,对于端阳是重要的。端阳觉得自己长大了不少,觉得此前的自己是那样的莽撞,甚至荒唐。当然,胡顺、大米他们也同样是那样的莽撞可笑。因为这莽撞和荒唐,这群男孩都付出了代价。胡顺和小弟被抓走了,现在不知在受怎样的苦。在出城之前,端阳用半天的时间到处寻找失踪的大米。

端阳在石桥顶上停留的时间超出了常规。袁雷从灌木丛后探出头察看时被端阳一眼看到,只得走出来招呼:“端阳,是你吗?”

见是袁雷,端阳脑子里跳出一串念头:小袁怎么在这里?他是在跟踪我吗?为什么要这么鬼鬼祟祟地盯梢?

端阳说:“呀,是,是你啊?”端阳本来想说“是小袁啊”,想起在陌生的环境里是不能随便叫人名的,就改了口。这一点大福师昨晚上反复叮嘱的。

袁雷说:“看着背影像你,不想果然是你。端阳,你去哪儿啊?”

端阳反问道:“好久没见你了,你去哪儿啊?”

袁雷把端阳引下桥,迫不及待地解释道:“朱队长派我去太仓,那边的人出事了。我也被追杀,所以回来晚了……”

端阳想:他怎么能这样把内情随随便便地告诉别人呢?要是让大福师知道,准会批评他。

袁雷意识到了什么,说:“端阳,回家怎么走这条道啊?”

要是在夺枪案之前,端阳会让袁雷搭他的船回红石村。今天的端阳不会这么做了,大福师叮嘱过,事情有内有外,有些事情是只能让几个人知道的。秘密水道这种事就是不能让袁雷知道的。

端阳说:“我不回家,我来这边逮蟋蟀哩。”

“蟋蟀?”

“都说这一带的蟋蟀好,就来了。”

“逮蟋蟀干什么?”

“卖钱啊。城里人买这个。你知道一个蟋蟀能卖多少钱?”

袁雷哪有这个情绪来说蟋蟀,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说:“端阳,部队转移了,我一时找不到,你能帮个忙吗?”

“你来这里就是找部队?”

“我刚从上海回到常熟,乘的是轮船,一上岸就看见了你的背影,就跟过来了。”

端阳说:“鬼子在湖口设了卡,我没有摇船来城里。你可以走旱路,从太平镇那边绕过去。”

袁雷说:“沙家浜被胡传魁占了,医院一定下了湖,和公公又被抓了,我没法找部队了。”

端阳说:“水上飞,到处飞,我怎么知道他们在哪里呢?不过,我想你到了红石村,一定会有人帮你的。这样吧,我陪你回红石村,我知道路上怎么绕过卡子。”

袁雷高兴了,说:“那好。还有两个上海的同志和我一起走。他们要去后方医院。”

“还有两个人,在哪里啊?”

袁雷朝桥那边的灌木丛拍了几下巴掌。那个灌木丛后闪出两个人来。一个是提着藤箱的黑脸汉子,另一个是戴着墨镜的瘦高个子男人。

袁雷解释道:“这是朱队长要我从上海接来的白医生和王医生。”

虽然三角脸戴着墨镜,上唇上留了胡子,但端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曾经在生元堂遇到过的“螳螂”。看到螳螂,端阳脑子里轰的一下乱了——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难道小袁就是朱队长说的那个叛徒?不会吧,小袁是我端阳的父亲用生命的代价救下来的啊!小袁是一枪打下鬼子飞机的水上飞英雄啊!不会吧,不会吧……天底下面目相同的人也是有的,这个戴墨镜的人到底是不是螳螂呢?

两个上海医生走近了,说的是上海话,也说自己是去新四军后方医院的医生。

端阳确认了这个男人就是那个“螳螂”。因为当时就给这个瘦男人起过一个“螳螂”的绰号,所以端阳对这个人印象特别深。认定了这个人之后,端阳心里是非常地难过,非常地疼。小袁啊小袁,你怎么能当叛徒啊?你怎么就当了可耻的叛徒啊!

袁雷说:“端阳,时间不早了,我们去红石村。”

端阳说:“走!”端阳在心里说:狗特务,狗叛徒,我不怕你们!我们走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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