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身一片草坪之上，就在小区门口传达室的后面。草坪旁边就是小区的铁栅栏围墙。
日正中天，正是中午时分。两人落入地牢整整一天一夜。寒风吹拂，到处落叶飘飞。远远可见几个清洁员正在挥帚打扫。小区内外大范围内，无论常绿还是落叶树木，无论乔木还是灌木，全部光溜溜不留片叶。只有茸茸青草依然青翠，但也蔫巴着叶子一副病容。
李梅打一寒颤，紧紧衣裳，咋舌说道：”你这么厉害？看这些树木！再吸下去，这地方不得寸不生？”
布帛摸摸后脑勺有些惭愧地笑一笑，说：“是有点过份了，下次一定注意。”
李梅微笑：“还想下次？下次你一个人自己下去，我不要了。”
布帛微微一笑，看她的眼光充满爱怜。李梅回望他的眼神同样充满情意。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个本来不想与他有什么的女人不知不觉沦陷了。
两人来到西门贺家，四顾无人，布帛抱着李梅飞上二楼阳台，强行扳坏阳台门进去，却是人去楼空，一个人都没有。确定无人，李梅一下子扑倒在宽大柔软的皮沙发上，虚乏得不行。
布帛先坐下来把木气炼化，再起身去厨房找吃的。新鲜食物都让保姆带走了，只有一些冻品。再找些面线之类，随便煮了些。
李梅闻言食物香味，急跃而起，吃嘛嘛香，胃口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吃饱了，老实不客气跑进主卧室，换了一床被襟，两人搂在一处，倒头便睡。
天黑之后布帛醒转，看李梅沉睡如旧，整个人蜷缩如猫，苍白的脸上没有多少血色，瞧来就是一个娇弱的小女人，半丝商海争雄的味儿都找不到，忍不住心生爱怜之意。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方才下床，四处翻箱倒柜，寻得两盒红参，下厨炖参粥。
一个小时之后红参香味弥漫满楼，李梅醒过来，抽抽鼻子，大喜跑来：“你炖了参粥？太好了我太想吃了。”
布帛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忽然竖指于唇，示意安静。李梅微微吃了一惊，学他侧头聆听。
索索，索索，一阵轻微的扑翅声传来。两人循着声音，蹑手蹑脚来到三楼阳台，只见阳台上，黑色的天幕下，一只五彩斑斓的长尾巴锦雉口中叼着一个小小的盒子，转身飞离西门家，向东方飞去。
两人追到阳台上，锦雉越飞越高，越来越远，以李梅的目力很快就看不到，惋惜万分：“这么漂亮的锦雉！别忙走啊，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布帛惊讶：“它变大了！这个……它是凤凰！不是锦雉。”记得两年前在美舰上曾见一只五彩斑斓的凤凰从海中倏然而出，神异之极。瑶姬说凤凰背上还有一个少女，难道是西门贺的主人？这凤凰是通讯工具？刚才那个小盒子装着报告文书？
李梅惊奇：“凤凰？你看得清楚？”踮起脚尖攀着栏杆伸长脖子去看。哪里看得到什么？
布帛为她这个充满孩子气的动作逗笑，说道：“真的是凤凰。比孔雀大了一倍不止。”
李梅知道他在笑什么，撇嘴白了他一眼。这俏生生的一眼又让布帛想到李子香，再也笑不出来。李梅追问：“这世上，真的有凤凰？有龙？”
布帛道：“我有一个师弟叫吴大目，是深海大目蛟类。但我只看到它的人形，没看到真身。传说海虺千年为蛟，蛟五百岁为龙。龙五百岁头生角，一千年背生双翼。有翼之后称为应龙。龙有两对龙爪，每爪五趾。蛟只有一对蛟爪，每爪四趾。这些都是道书所记载，我还来不及问过吴师弟。凤凰先前在南海见过一次，但隔着舷窗看得不是很清楚。十二生肖中每样都有，唯龙为虚，你觉得可能吗？龙、凤、龟、麟四祥兽我想一定有，只不过以现代人的理解，也许灭绝了，也许干脆是外星生物，偶然来到人间。再过几百年老虎灭绝，那时候人们也不相信这世上有老虎了。就在湘西找你那时候，我见到人头马身的英招怪兽，前些日子在永嘉还见过。对了，当康你忘了么？没看到之前，说了你会相信？嗯，那家伙不知跑哪里去了。”摸出小铜钟摇了摇，当康作响。感慨地摇摇头，收起小钟。
李梅点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是我孤陋寡闻了。”
布帛微笑：“走，下去吃饭吧。说到大千世界，佛说我们这个娑婆世界只是须弥山的一小部分。一日一月绕须弥山而行，外围四大部洲，八中部洲。我们地球娑婆世界在南瞻部洲。须弥山中腰有四天王天，与日月同一水平面上。山顶为忉利天。忉利天以上有夜摩天，兜率天，化乐天，他化自在天。大概是六个外星球。这六个有欲之天上面覆盖着一个初禅天，为一个小世界。应该就是咱们的太阳系。此中有六道众生。”
“一千个这样的小世界之上覆盖着一个二禅天，为一个'小千世界'。譬如是银河系。一千个小千世界之上覆盖有一个三禅天，为一个'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之上覆有四禅天，为一个'大千世界'。因为三倍千数，故称'三千大千世界'。总计约有百亿个日月小世界。据说天文学家在银河系中心发现了恒星棒，怀疑就是佛说的须弥山。现代科学越发达，越是证实佛经的不妄。佛是真语者，如语者，实语者，不诳语者。宇宙大爆炸的理论，恰恰证实佛说的世界从无到有，无中生有。现代显微镜正好证实一花一如来，一尘一世界。医学超声波仪器的出现，正好证实佛在《阿难入胎经》中讲述的胎儿在母腹中的生长过程。试问两千五百年前佛陀是怎么知道的？除了佛陀，这世上还没有哪个宗教能够解构世界，说出由来。”
李梅一边香甜地进食着参粥，一边诘问：“好吧，佛说人是由猴子变的吗？”
布帛一笑：“人怎么可能是猴子变的？人是人道，猴子是畜道，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人是从光音天的天人变来的。六道生灵全是业力牵引，天、人、畜都不例外。光音天的天道生灵身躯是发光体，没有肉身。他们因为业力牵引，来到娑婆世界（可以想像为遥远的外星人来到地球），贪食地味，食多了地味便有了肉身（假设我们移民火星又能够直接适应，受火星环境影响，形貌渐渐的生出变化，那才是正常的，一成不变才是不正常）。肉身沉重，飞不回光音天，只好留居咱这个娑婆世界为人。”
”什么是地味？一说是地球甘泉和种种百味，一说是地球滋润出来的脂膏，比如我们煮粥煮牛奶，煮好又放凉之后凝结在上面的那一层油膏丰腴。佛陀不是中学物理教师，没有说得那么清楚明白。总之光音天天人吃多了地味有了五浊肉身，便成了人。因为与禽兽们一样取食于地球，肉身当然与地球上的生命体大同小异。如果人体有翼如鸟，肯定会说人是鸟雀鸡鸭变的。所以人是什么样子无关紧要，这个误会一定存在。”
“所以，没有第一个地球人，只有看似阴差阳错实则有其所以然的第一批地球人。一切生灵同此理。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当然是先有鸡，没有母亲何来女儿？”
“再一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说了等于没说。如果物竞天择，冲在前头的肯定机会多，但如果是送死的机会呢？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呢？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就不会遇到天灾收获一把枯苗？既然优胜劣汰，为什么会有劣币驱逐良币的理论？食物链顶端的虎豹豺狼应该雄霸天下才是，是谁控制它们不许多生后代多吃多占？老鼠蟑螂苍蝇蚊子是强者还是弱者？如果百子千孙是强者，海中鱼虾一次产籽千万，它们称覇海洋了？”
“再说适者生存。灾难奄然而至，谁有时间去适应？没有时间，是不是要看看造化？比如火山喷发，强壮的小伙子肯定跑得过老头子，但如果小伙子正在火山口工作，老头子正在十里外呢？谁更有活下去的机会？一把种子洒出来，落在沃土中与落在山缝里，谁更有生存繁衍的机会？如果灾难渐渐的过来，绝大多数都能适应环境的改变，那适者生存不就是一句废话？”
李梅笑谑：“闭嘴！吃饭！吵死人了。”
饭罢，布帛收拾过，问：“那些金气送到你身上，有没有觉得怎么样？”
李梅摇摇头：“没什么感觉。放久了不管它，会不会有害处？就像东西放久了发膄？”
布帛哈哈一笑：“不管它，它就会慢慢消失，这样太可惜了。不如我教你练气，你试试把它们壮大，不求什么，至少可以轻身健体，延缓衰老。”
李梅听到延缓衰老四字，顿时双眼放光，虚怯怯靠在沙发上的身子猛然坐起：“真的可以？这就是气功？快快快，教我这个，我要学这个！”
布帛点头，介绍了道法与武功，内丹与外气的分别异同。李梅没心听他说详情，急要他教具体的练法。布帛便教她吐纳法，说：“你先尝试盘腿静坐。”
李梅兴高采烈，上床学打坐。把枕头拉来垫在屁股底下，坐得舒舒服服的。不一会儿就双腿发麻。歇一会儿再来，随着双腿麻木还加上背脊酸疼，只好彻底躺下。
将养两天，李梅身体恢复七八，两人便赶赴舟山。
到了舟山，打听横琴岛所在。一问之下大出意外，居然没有人听说过横琴岛这个名字。询问灵霄道派，同样没人知道。布帛先前从浮尘子、客京华口中听到灵霄派横琴岛这个名字，还以为千年大派名动天下，要找很容易的。他还有百年践约的师命在身，找不到如何践约？李梅花钱使人找到几个老渔夫打听，同样没有人听说过东海有岛名横琴。
李梅说：“灵霄派既然是道派，不如找本地道观问问。”布帛点头，转问本地有何道观？
舟山道观不多，且小。岱山沼潭二圣宫、真神堂、聚英庙；普陀山茅山庙、东岳宫；定海崇圣宫。都是小门小户，碌碌凡夫，只知念念横七竖八的道经，拜拜四方五路的神明，抽抽心诚则灵的签，卜卜云山雾罩的卦，收些香火油钱，混个三餐温饱，没人知道东海哪里有灵霄道派的道士。
黄昏，两人从崇圣宫出来，站在街头看看熙熙攘攘的人流，李梅泄气：“先找个宾馆住下再说吧。”当先向左边走去。依稀记得刚才雇车经过时那儿有一家看门面还不错的宾馆。
转过街角，迎面走来三男一女，都是二十多岁三十上下的青壮年龄，穿着深浅不一的亮丽黄衣服，打扮时尚靓丽，面目俊俏可人，气质出众。布帛一眼瞥见，微微一惊。本来跟在李梅侧后，这时急忙赶上与她并肩，把她往墙边挤了挤。
李梅微愕之后看他嘴巴紧抿神色凛然，心知有异，便配合着靠着墙边走，让出大半道路。她面目雅丽风姿绰约，久居上位的气质尤其出众，自然而然地吸引住对面四人的目光。那四人收住脚步，不约而同地抽抽鼻子，愕然相觑。
对方收住脚步，布帛便知不妙。急取护身符祭护李梅。她是薄弱环节，不可大意。这四个头顶妖气赤红，体味虽淡，他还是轻易辨别出臭袜子似的味儿，乃是一窝子黄鼠狼妖怪，要附身李梅身上易如反掌。前不久在南宁方才与黄鼠狼精打过交道，可不能再吃这个亏。至于他自己，随着修为精进，有信心护住心神，不会轻易让人魅住。
三男一女散开来成半包围之势。布帛见对方敌意表露，马上掏出火龙符作势待发。六人面面相觑，无一吱声。片刻，妙龄黄衣女冁然一笑，风姿甚美，说道：“好吧，明人不说暗话。两位明明是人，身上却有灵蛇气息，敢问何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