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3年(金元光二年)12月,金宣宗病死,年61岁,太子完颜守绪即位,是为哀宗。
哀宗初名守礼,又名宁甲速,宣宗第三子。母为明惠皇后王氏(赐姓温敦氏)。1198年(承安三年)8月23日出生。宣宗即位后,守绪被进封为遂王,授秘书监,改枢密使。1216年(贞祐四年)正月,立守绪为皇太子,仍兼管枢密院事。宣宗病危时,已是夜幕,近臣皆出,只有前朝资明夫人郑氏在身边守候。郑夫人已老,宣宗知其可托,便对她说:“速召太子,安排后事!”说完就咽气了。郑夫人将其事秘而不宣,当天晚上,皇后和贵妃庞氏来问安,庞氏阴险狡诈机智聪慧,常常以其子英王守纯年长不得立而心怀怨恨。郑夫人担心她生变,遂哄骗她说:“主上正在更衣,后妃们可以在别处稍稍休息一下。”等她们进屋后,郑夫人将门反锁,急忙出去召集大臣,传达皇帝遗诏,立皇太子守绪为帝。然后开门让后妃们出来发丧。太子入宫时,守纯已经先到了。于是太子急忙分遣枢密院官以及东宫亲卫军官移剌蒲花集合军队三万人屯于东华门,命护卫千人监视守纯于近侍局。守礼这才奉遗诏即皇帝位,改年号为正大。
哀宗即位,正当金朝濒临灭亡,而人民抗击蒙古侵略的斗争又有所发展的年代。金哀宗采取了一系列的新措施,主要是打击奸臣,任用抗蒙有功的将领,集中兵力,抗蒙救亡。
1224年(正大元年)正月,哀宗贬秘书监、权吏部侍郎蒲察合住为恒州刺史,后又将其处死。蒲察合住以吏职起身,被宜宗信任,声势煊赫。他性情残刻,与阿里、蒲察咬住有“宣朝三贼”之称。人都知道他们蠹害国家而不敢言,这次被贬死大快人心。哀宗又进封英王守纯为荆王,罢其平章政事职务。同时,哀宗任用一批抗蒙有功的将帅,分掌军政。赤盏合喜权枢密副使,枢密副使完颜赛不为平章政事,权参知政事石盏尉忻为尚书右丞,起复致仕(退休)官张行信为左丞。以延安帅臣完颜合达御敌有功权参知政事、行尚书省于京兆,兼统河东两路兵马。以太常卿李蹊为翰林承旨,仍权参知政事。
1225年2月,武仙杀死史天倪,以真定叛蒙归金。这对金朝抗蒙救亡是一个极大的鼓舞,对稳定抗蒙地主武装也有积极作用。4月,哀宗又起用已致仕的胥鼎为平章政事,行省于卫州,进封英国公。
金哀宗调整了文武朝臣,致力于挽救金朝危亡,又下诏为抗击蒙古而死难的将佐十三人建立褒忠庙,以激励将士。这些很得人心,使士气大振。
在战略上,哀宗也有所改变。1224年6月,又派枢密判官移剌蒲阿领兵到光州,四处张榜,告谕宋界居民,金朝“更不南伐”,正式停止了侵宋的战争。1225年下诏禁止宿州、泗州、青口等地巡边的官兵擅杀过淮的红袄军。9月,金与夏达成和议:夏以兄事金,各用本国年号,遣使来聘,奉国书称弟。哀宗说:“夏人从来臣属我朝,现在称弟和好,我不以为是耻辱。如果真能和好,使人民安定,还要对他们用兵吗?你们应当知道我的用意。”这样哀宗便把兵力集中到抗蒙斗争这一最紧迫和最关键的问题上。
1226年秋,哀宗派遣权枢密副使移剌蒲阿进兵山西。8月,移剌蒲阿收复曲沃,进而收复晋安(山西新绛),蒙古守将刘德仁败死。此年冬天,红袄军首领之一的夏全投降金朝。楚州的王义深、张惠、范成进等也相继降金。哀宗封四人为郡王,增强了抗蒙力量。
1227年初,金将纥石烈牙吾塔领兵攻平阳。蒙古平阳副帅夹谷常德开城门迎接金兵。牙吾塔收复平阳,俘虏平阳府事李守忠,缴获大量马匹。蒙古平阳元帅府事李伯温据守青龙堡,金兵进攻,李伯温败死。3月,成吉思汗到达隆德(宁夏隆德),攻占金朝的德顺州(甘肃静宁),德顺节度使爱申以马肩龙代理凤翔总管府判官,力战二十昼夜,城破,爱申战死,肩龙自刭。5月,武仙领兵攻太原,金降人自城中内应。武仙收复太原,蒙古大将攸兴哥败死。金朝出兵山西将近一年的时间,连续收复平阳、太原等重镇,蒙古丧失守将多人。但此时蒙古又攻下登、莱、胶、淄、膝等三十余城,山东地区皆为其所占。而且蒙古兵攻破德顺后,又乘胜进攻临洮,金临洮府总管陀满胡土门战败被俘,拒绝蒙古诱降,见蒙古军帅不跪拜,蒙古兵用刀砍胡土门膝胫,胡土门不屈而死。
金哀宗召集群臣商议与蒙古议和。陕西行省奏上三策:上策是哀宗亲自将兵出战,中策是哀宗去陕州,下策是弃陕西,保潼关。群臣集议也多以和为便。哀宗遣御使大夫完颜合周为议和使。1227年6月,西夏皇帝李目见投降蒙古,西夏灭亡。
完颜合周见成吉思汗,请求议和,被蒙古拒绝。
蒙古军队灭夏后,乘势人陕,声威大有不可挡之势。然而屯驻在泾、邠、陇三州间的金节度使杨沃衍(唐括迪剌部人)与部将刘兴哥却在邠州、陇州之间往来作战,抗御蒙古,屡战屡胜,使蒙古军队不能前进。
7月,成吉思汗灭西夏时在清水县军中病死。8月,金完颜合周从蒙古军中回朝。金哀宗听说成吉思汗临死前曾有止杀之言,以为从此便可以息兵停战,遂命令撤去汴京防城壮丁和修城民夫,并暂停非急需的军需租调差发。汴京渡过了危机。
成吉思汗死后,由四子拖雷监国。12月,蒙古兵进入京兆,又破关外诸隘,至武州、阶州。金尽弃河北、山东关隘,并力防守河南,保御潼关,自洛阳、三门、孟津,东至邳州的雀镇,东西二千余里,设立四行省,部署精兵二十万,全力防守。
1229年8月,成吉思汗第三子窝阔台继承汗位。窝阔台统领蒙古军的主力,大举侵掠金朝。金朝抗蒙救亡的斗争进人了更加艰苦的阶段。10月,蒙古兵进入庆阳界,哀宗下诏陕西行省遣使奉送羊、酒、币、帛,乞求蒙古缓师议和,遭蒙古拒绝。12月,蒙古兵围庆阳,金遣蒲阿、总帅纥右烈牙吾塔、权签枢密院完颜讹可领兵救庆阳。
1230年(正大七年)正月,金枢密副使移剌蒲阿在大昌原(甘肃宁县东南)与蒙古军相遇。蒲阿以忠孝军提控完颜陈和尚为前锋。陈和尚披甲上马,义无反顾,军队士气大振,以四百骑兵大破蒙古军八千之众,遂解庆阳之围。自从蒙古入侵用兵二十年,仅有此捷。陈和尚以功第一,名震国中。哀宗手诏褒奖,授予他定远大将军,世袭谋克。
完颜陈和尚,名彝,丰州人。他所统领的忠孝军都是由回纥、乃蛮、羌、浑以及中原被俘避罪来归者,凶猛难制。陈和尚则治军有方,所过州县,秋毫无犯。每战陈和尚则先登,疾若风雨,诸将倚其为重。
庆阳大捷后,哀宗命完颜讹可屯邠州,蒲阿及方吾塔还京兆。蒲阿治军无法,好趋小利,陈和尚为之担忧。6月,蒙古军围京兆,金兵前往救援,被蒙古军打败,城遂破。7月,窝阔台决意亲自领兵南侵,皇弟拖雷,侄蒙哥率师从征,向金朝的山西进攻。蒙古军攻下天城堡,经西京,至应州,在雁门关激战,先后攻破代州和石州。武仙归金以后,金朝又封他为恒山公,置府于卫州(河南汲县)。8月,蒙古兵围卫州,金将完颜合达率兵救援,陈和尚领兵冲在前面,蒙古诸帅败退。继而,史天泽率千余人绕到金兵后面,会合蒙古诸帅攻卫州城,武仙逃出屯驻胡岭关。史天泽占据卫州。
10月,窝阔台遣速哥出使金朝,让他伺机侦察金朝的虚实。速哥至汴见哀宗,对他说:“我天子念及你们土地日狭,民力日疲,所以遣我传达天子之命,你能恭修岁币,通好不绝,则可以转祸为福。”谒者令其下拜,速哥说:“我是大国使臣,能为你们屈身吗!”哀宗以为他很壮勇,以金卮(zī)敬酒,哀宗说:“回去后告诉你主,一定要加兵的话,我将率精锐之师与你们相周旋,岁币之事再也休提。”速哥饮毕,将金卮揣于怀中,回去时默默记下金朝的地理形势、人民强弱等情况。并向窝阔台详实奏报,又献上了怀中的金卮。窝阔台高兴地说:“我得金于你手中了!”又赐还了他。
拖雷率军进入陕西,在京兆、同州、华州间攻破寨栅六十余所,然后进趋凤翔。金以完颜合达以及移剌蒲阿行省事于阌乡(河南灵宝西旧阌乡),以备守潼关。11月,蒙古军攻潼关、蓝关,不能下,遂退军。12月,蒙古军队攻克天全、天胜寨及韩城、蒲坂。
1231年(正大八年)正月,蒙古速不台军攻破小关,攻掠卢氏、朱阳。潼关总帅纳合买住领兵拒战,求援于行省。行省派陈和尚忠孝军一千,都尉夹谷浑军一万来援。蒙古速不台军败退,金兵追到倒回谷口而还。金完颜合达、移剌蒲阿屯兵于潼关东。蒙古按察儿军围攻凤翔府。合达、蒲阿以蒙古兵势大,逗留不敢轻动。哀宗两次派遣枢密判官白华前往催促,并告谕合达、蒲阿说:“凤翔被围日久,恐怕守城军兵难以支持。可领兵出关与渭北蒙古军交战,迫使其大军救援,这样可以解凤翔之围。”完颜合达、移剌蒲阿领旨提兵出关,行至华阴,与渭北蒙古军交战,正值窝阔台、拖雷率领的生力军来援,金军当晚收兵入关。4月,蒙古军攻陷具有重大战略意义的凤翔,完颜合达、移剌蒲阿放弃京兆将百姓迁往河南,派完颜庆山奴戍卫。金降人李国昌对蒙古拖雷说:“金迁往汴都将近二十年,能够得以安定,其所依恃的就是潼关、黄河。如果从宝鸡攻入汉中,不到一个月就可抵达唐州、邓州,即可成功。”拖雷表示赞同,奏报于窝阔台。窝阔台会集诸王将领商定灭金战略,决定兵分三路:中路由窝阔台统帅,由凤翔回师河东攻河中府,然后转向洛阳;东路由斡陈那颜率领,进兵济南;西路由拖雷率领,从凤翔入宝鸡、小潼关,沿汉水南下,自唐、邓州攻汴京。约定于明年正月合南北军攻汴京。遣拖雷先趋往宝鸡。速不罕来后,要他假道淮东然后进入河南,并且要求蒙古大军在河南会兵。7月,速不罕军至沔州(陕西略阳县地)青野原,速不罕被宋统制张宣杀死。
8月,拖雷分骑兵三万人入大散关,攻破凤州,侵入宋地,径趋华阳、屠洋州(陕西洋县),攻兴元(陕西汉中),宋军民逃散,死者数十万。拖雷又分军向西,由别路进入沔州、渡嘉陵江,沿江直奔葭萌(四川广元西南),略地至西水县,攻破坏寨一百四十余座,掳掠而还。东路军屯于兴元、洋州之间,准备趋往饶凤关(陕西石泉西)。9月,蒙古兵攻打河中府,庆山奴弃京兆而还。哀宗召合达、蒲阿驰还汴京,商议引兵前往河中府救援。二人惧怕敌兵,不敢前往,回到陕州后,出师至冷水谷而归。金河中府守将,权签枢密院事草火讹可和元帅板子讹可也担心军力不足,只好退守丰城。围攻的蒙古军在城外修筑高200尺的松楼,俯瞅城中动静。又筑土山,掘地道,百道并进。金军昼夜力战,楼橹尽坏,终于力竭城破。草火讹可仍与敌军搏斗数十回合,被擒后不屈而死。板子讹可率领三千败卒夺船退往阅乡。两位讹可都是属于完颜氏家族,一位由于好以草火烧燎俘虏而得名,一位曾误称宫中牙牌为板子而被人加以区别。
12月,拖雷领兵攻破饶凤关,由金州(陕西安康)转而向东,将直趋汴京。邓州告急,沿途军民全都入城堡险阻躲避起来。哀宗召集宰臣入朝商议。宰臣们说:“北军冒万里之险,历时两年之久,才进入武休(陕西留坝南),他们劳苦已极。我们的战略,应该在睢、郑、昌武、归德以及京畿诸县屯兵,派遣大将严守洛阳、潼关、怀州、孟州等地。京师积粮数百万斛,令河南州郡坚壁清野,蒙古军欲攻不能,欲战不得,军队疲乏,粮食殆尽之后,他们会被迫退军。”哀宗乃下诏诸将屯兵襄、邓。拖雷军渡汉江,完颜合达、移剌蒲阿召集诸将商议:“等光化敌军半渡汉水时与之交战还是放纵他们渡过汉水之后交战?”提控步军、临淄郡王张惠建议,乘敌军半渡时邀击。移剌蒲阿不听,遂率军驻扎于顺阳。蒙古兵约四万人全部渡江。这时金军屯扎顺阳已有20日,合达、蒲阿才开始率军进至禹山,根据地势,将军队分开列阵。蒙古军进至禹山,大帅用两面小旗为前导领兵察看,不一会儿,兵士散开,转到山脚下,从金骑兵的后面分三队来攻。合达见势不敢出战。继而蒙古骑兵冲到前面,金兵不得不战,三个回合之后,蒙古军稍向后退。在西边的一支蒙古军望见了蒲阿的亲军,立刻冲杀过去,金蒲察定住奋力迎战,蒙古兵才退去。完颜合达说:“蒙古兵号称三万,而辎重居其一,现在相持二三日,他们不得食,我们要乘其退却而追击他们,一定会取得胜利。”蒲阿却反对速战,结果没有乘势追击。第二天,蒙古军突然不见了。过几天,巡逻骑兵回来,才知道他们在光化对岸的枣林当中,白天饮食休息,夜晚兵不下马,向林中望去,往来不超过六十步,但是四天来却没有听到声响。合达、蒲阿商议率兵入邓州就粮,行至枣林后面,蒙古军突然冲出,合达、蒲阿匆忙迎战,当双方刚要各自撤退时,蒙古兵以百骑拦截辎重而去,金兵几乎不能成列,直到夜间二鼓时,金兵才得进入邓州。合达、蒲阿打了败仗却谎报大捷。退保城壁的百姓都各自回乡,不几日,蒙古骑兵突然来了,多数百姓被俘获。
1232年(天兴元年)正月,拖雷所统蒙古兵的又一部自唐州直趋汴京与金元帅完颜娄室战于襄城,金军败绩,退回汴京。哀宗诏群臣集议,尚书令史杨居仁请求乘敌人远道而来时截击他们。平章政事白撒派麻斤出等部民丁壮万人开短堤,决黄河水以保卫京城。命夹谷撒合带领步骑兵三万人巡视黄河渡口。迁移近京的诸色军家属五十万口入京城。
窝阔台采用西夏人恤克的计策,自河中府由河清县白坡渡过黄河,派人驰报拖雷,令其率师来会。金夹谷撒合行至封丘而还,蒙古兵突然袭击,麻斤出等全部被杀,仅有丁壮三百人逃归。窝阔台率兵进入郑州。哀宗深感危急,集合群臣商议后,决定守御汴京外城,下令维修楼橹器具。当时京城诸军不满四万,而城四周长达120里,不得不征发避难百姓充军,又召集在京的军官,平日守城有功人员,得一百多人。又征集京东、京西沿河旧屯两都尉以及卫州义军,得四万人,丁壮又得二万人,分置四面守城。完颜合达、移剌蒲阿又从邓州率十五万步骑兵赴援。拖雷向速不台征询方略,速不台说金军不耐劳苦,不利野战,多次挑战,使他们疲乏,战才能胜。拖雷遂派三千骑兵尾随在金军后面。合达等人商议说:“敌兵三千而我不战,是我们软弱。”金军进至钧州(河南禹县)沙河时,蒙古军不战而退。金军正要扎营,蒙古兵又来袭击,金军不得休息、饮食,边行边战,到达距钧州三十五里的黄榆店时,遇上大雪,不能前进。金兵冻得僵身直立,刀鞘定住抽不出刀来,拖雷遂率众冲出,而从北面来的蒙古军也都赶到。前后用大树阻塞道路。金将杨沃衍率军夺路前进,金军遂到达三峰山。金军士卒有的已三天没吃东西了。蒙古兵与河北兵会合,四面包围金军,他们燃薪煮肉,轮番休息,乘金军疲困,有意让开去钧州的一条路,放金军北走。然后出伏兵夹击,金军大败。武仙率领三十骑兵进入竹林中,逃往密县。杨沃衍、樊泽、张惠战死。移剌蒲阿被擒,完颜合达与陈和尚率领残部数百骑败入钧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