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霞……”
“小霞我们也仔细调查过了，没你认为的那么惨，她继承了父母的两套房子，因为年龄不够，暂时在安置在孤儿院，不过很快就办好手续了，凭着租房也够开销，虽然说不上多富裕，可是中产没问题，开始学习还挺好，后来大概没人管，有些放浪起来，可这么着，也考上了大学，至于裸贷的事情，还没查清楚，但是铁定没你说的那么惨。”小张道。
“我不是因为小霞活得很惨……”我摇头喃喃。
小张瞪着眼看我。
“是心理创伤。”我抬起头，看向了小张背后，那天，那个雨夜，小霞那阴森森的脸，那幽深不见底的眸子……
“廖局说了，你就是想还债，找个别的机会可以慢慢还，可是现在也不是时候。”小张摇头道：“沈哥，洪水来了，咱们得赶紧撤，别扯犊子了，做兄弟的，这是实心话，你不撤，大概其他人都能被你拉下水，我，冷萱，小兰，队长，说不得也有廖局。人贵有自知之明，对不对？至于情怀的事情，先搁一搁，等这事过去了，你可以慢慢想办法帮小霞，我们跟着你一起帮。真的……”
小张因为性格大大咧咧，很少长篇大论地劝，这一次，却说得头头是道，语气也异常诚恳。
不得不说，我有些动心了，犹豫半天道：“好吧。”
小张听了这句许诺，长吁了口气，一拍大腿道：“这才是好同志嘛。得儿，沈哥，明儿廖局亲自来找你，就说因为案子的事情，你要去帝都，案子办不了，让AB同志给市长汇报，到时候廖局带你上飞机，先离开这个漩涡，等事情完了之后，咱们再说。”
“廖局……”我迟疑道：“他……”
“哎，你别说，廖局平日里一副官僚做派，不过到了关键时刻，可真够意思，唯恐队长办不妥，居然亲自出马。”
我“嗯”了一声。
“行了行了，沈哥我先走了，别让AB发现了，那两货赶紧神经兮兮的，弄不好是机器人做的。”小张嘟囔了一句，转身推开窗，这就要爬出去，被我一把拉住。
“干嘛？沈哥？”小张转头。
“杨成……杨成查过吗？”我打了个手势。
“查他干嘛？这案子还能怎么查？”小张“嗤”了一声，甩开我的胳膊道：“沈哥不明白，案子很简单，但是因为牵扯到了市长，可能要涉及官场，但是跟咱们没关系，所以赶紧撤。”说着，他一溜烟跳了下去，沿着墙壁爬了上去，又跳了下去，不一会儿便不见踪迹……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小张从来没这么深沉过，很显然，这些话，是有人教给他的——不是廖局，就是王队，说不得就是廖局，廖局居然半夜不睡觉，反复让小张这么给我传信，可见事情有多重大，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
但是小张说了，“跟咱们没关系，案子也很清楚了，所以赶紧撤。”
然而……这案子……真的很清楚了吗？
我叹了口气，躺了下去，对着墙发了半天怔，又转过身来，就这么辗转反复了好久，终于确定睡不着了，起身打开了杨力的电脑。
杨力的电脑毫无异样，里面的东西，也没看出什么线索，我看着那个《寂静岭》的客户端，点开，账号是自动登录的，网名“悲伤小男孩”。
说到游戏，自己虽然算不上游戏迷，可是作为一名80后，不打几次《魔兽》《红警》简直对不起青春，我无谓地点开杨力的角色，开始乱走。
根据今天的调查，这孩子的行为多少有些诡异，当然，可以用青春期来解释，可是……
咦？
我忽然发现杨力代入的角色，不是去拯救女儿的母亲，而是BOSS恶魔！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个小女孩，一直在黑屋子里转悠，不论是游戏攻略，游戏装备，以及任何人的指导，都无法让她走出这个黑屋子！
真奇怪。
我点着鼠标，不停地乱晃，女孩在游戏里，也不停地乱走，周围一切都是黑漆漆的，黑漆漆的……
在查了好几个游戏攻略，以及用尽了所有武器装备之后，我放弃了努力，准备关机睡觉——其实我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小张劝自己赶紧“撤”，自己其实是同意了的，可是到底放不下杨成的恳求，总觉得不做点什么，有些对不起那个死去的男孩，所以这才……
“啪嗒”
不知鼠标点到了哪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对话框：“你现在来到了图书室，请你拿到钥匙密码，才可以离开。”
说着，黑屋子一下亮了起来，墙壁上的书架上罗列着几本书，书号分别是：
1． 罗密欧与朱丽叶
2． 李尔王
3． 麦克白
4． 哈姆雷特
5． 奥赛罗
第一个词汇在左手里是指从诗里得到数字排列顺序，从左到右
那是个假装发疯
疯狂舞动的男人
听到不能听到的话
把所爱的人送入坟墓
也许那才是真正的疯子
这个也一样 假装死去
却迎来了真正的死亡
杀死了没有名字的恋人
悲伤撕裂的胸膛
是谎言召唤来了真实？
还是真实戴上了谎言的面具？
啊啊，啊啊，可悲的人！
用谎言不能迎来美满的结局吗？
为什么，有人那么希望死亡呢？
对所爱的人下手吗？
是真实与谎言，生于死
是黑与白逆转的游戏
比甜言蜜语更珍贵的
不是充满爱的沉默吗？
比其沾满血迹的王座
不应该选择平静的安眠吗？
我发了半天怔，不知这里面头是什么，忽然一拍脑袋，自己不会查吗？
我立时打开自己的电脑，上网搜索游戏攻略，很快搜出了这个答案：
五本书，书号分别是：
1． 罗密欧与朱丽叶
2． 李尔王
3． 麦克白
4． 哈姆雷特
5． 奥赛罗
第一个词汇在左手里是指从诗里得到数字排列顺序，从左到右
那是个假装发疯
疯狂舞动的男人
听到不能听到的话
把所爱的人送入坟墓
也许那才是真正的疯子
是指哈姆雷特（4）
这个也一样 假装死去
却迎来了真正的死亡
杀死了没有名字的恋人
悲伤撕裂的胸膛
是指罗密欧与朱丽叶（1）
是谎言召唤来了真实？
还是真实戴上了谎言的面具？
啊啊，啊啊，可悲的人！
是指麦克白（3）
用谎言不能迎来美满的结局吗？
为什么，有人那么希望死亡呢？
对所爱的人下手吗？
是真实与谎言，生于死
是黑与白逆转的游戏
是指奥赛罗（5）
比甜言蜜语更珍贵的
不是充满爱的沉默吗？
比其沾满血迹的王座
不应该选择平静的安眠吗？
是指李尔王（2）
一个复仇者流两次血
是指哈姆雷特（4），流俩次血，得8
两个年轻人流三次眼泪
是指罗密欧与朱丽叶（1），流三次眼泪，得3
三个魔女销声匿迹
是指麦克白（3），销声匿迹，即无，不用考虑所代表的含义
剩下的只有四把钥匙
剩下的即是4位数密码8352
我输入这个号码。
忽然，女孩不再听我指挥，而是自动走到了书架前，从里面抽出了一本书，打开，画面一下得明亮起来……
鼠标就停在那书上，不停地闪动着，闪动着……
我皱了皱眉，伸出手，点了点，忽然，羊皮卷显出几个大字——《挪威森林日记1》：
“一切都清晰得历历如昨的时候，反而不知如何着手，就像一张详尽的地图，有时反倒因其过于详尽而派不上用场。但我现在明白了：归根结蒂，我想，文章这种不完整的容器所能容纳的，只能是不完整的记忆和不完整的意念。”——《挪威的森林》
“讲真，遇到她的时候，我没什么心理准备，因为我压根不知道，她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这场相遇从头到尾就应该是悲剧，若是时光能倒流，我真的不愿意再次遇到她，遇到这种相遇……”
“那天运动会，我跑了第一，跑去领奖，正好是她，我几乎一眼就看到了，震惊了，像是整个灵魂被浇灌似的，目瞪口呆，然而她却对我毫不在乎，仿佛把我当做一个路人，跟别人有说有笑，看到这一切，我的心几乎碎了……
当时，我在想，为什么会这样？这样的命运真的好吗？
然而人是不能反抗命运的，对吗？
尽管我想尽办法避开，命运却总是找上门来，紧紧地缠住了我。
其实开始的开始，我是想避开的，李程程的座位是第一排，那我就到最后一排，李程程放学是向东走，那我就向西边走一会儿，再向东走，尽管，我的家就在西边，可是我真的不想遇到她，真的不想……
我想我尽力了，我努力避开李程程，努力让自己埋头学习，不要管其他的事情，不过我还是发现自己开始积攒《寂静岭》的游戏程序——要知道，以前我是最忌讳这游戏的，然而现在我却拼命地买，拼命积攒，我知道这样不好，却忍不住自己的手……
天上若是有一把刀，那么必然会落在自己头上，不是吗？
我想尽办法避开李程程的一切，然而命运却不肯放过我，终于有一天，班主任找到了我，她告诉了我一件事，我知道，命运的铁锤从来没有放过我，我的人生，无论怎么努力，永远是悲剧。
从出生开始，永远，都是悲剧。
永远……”
写到这里的时候，羊皮卷忽然“啪嗒”消失了，屏幕界面又恢复到了书的摸样，盖上了封面，周围也不再是小黑屋里，地下室的出口已经显现出来了……
杨力为什么最忌讳《寂静岭》，最后却买了这么多，最后还改了游戏程序？
我静静地看着屏幕，摸了一根烟，点上。
尼古丁的味道熏着屏幕，一层层的白烟遮挡了所有，遗照上那个清秀的男孩，小霞的诡异阴森，杨成的悲愤莫名，AB的突然出现，廖局要亲自出马，带我离开这个是非窝……
到底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