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轮到莫彦东怔住了,他看着顾宁汐的眼,忽然笑道:“你这算是生气了?”
“我只是比某人专业,知道自己的角色是什么。”她说。
“好,是我的错,我明天给你做艇仔粥虾饺春卷还有双皮奶赔罪如何?”
“你还会做这些?”顾宁汐有些惊讶。
“都是很简单的东西,不用大惊小怪。其实布拉肠也不难,但需要专门的工具,所以这个做不了。”
“那曲奇你会做吗?”
莫彦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还会做Macaron、Tiramisu、Soufflé与Napoléon等各式糕点。”
马卡龙、提拉米苏、舒芙蕾与拿破仑,顾宁汐虽然不会做糕点,但由于舍友对烘焙的痴迷,导致她多少知道莫彦东列出来的这些糕点,制作难度比曲奇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顾宁汐看着他,她再次觉得自己对莫彦东的厨艺还远远不了解。
“那个,我想问问你,你对八大菜系,掌握多少?”
“只要给我菜谱,我就能做出来。”
“那法国菜、意大利菜、越南菜、中东菜、韩国料理和日本料理呢?”
“同理。”
突然,顾宁汐的眼神好像发现了宝藏一样,她直直地看着莫彦东的眼,说:“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莫彦东喝了一口牛奶:“说来听听。”
“我想你明天和我一起去试吃我们酒店的新菜式。”
“据我所知,你们家是提供住宿服务为主,莫非你想进军饮食业?”
顾氏的经营很单一,目前来说旗下七个子公司都是连锁酒店,虽然定位有所不同,但针对的都是商务型的客户,而且主要是提供住宿服务,当然他们也有自己的餐厅,但比起专门的餐馆来说,他们那是小巫见大巫。
“我暂时对拓展新的产业没有兴趣,我只是希望借着这次公司的二十五周年,将我们的菜式换一换,提升一下这方面的竞争力。”
顾宁汐的确对进军饮食业没有很大的兴趣,但公司二十五周年要想有些亮点,就目前来看最有可能下手的点就是在吃的方面,而且她对饮食业的没有兴趣也只是暂时的,如果这次试水成功,难保她不会对此动心,至少就她现在来说,就希望投资一个以度假为主题的连锁酒店,既然是度假,那可就比商务型酒店要求要高得多,其中饮食是首当其冲的。
“你要我替你试吃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不怕被人发现我?”
“这点我想过了,只要你那边没有问题,我这边就不会有事,明天是周日,只有少数几个员工在,我们去公司的食堂试吃,料想不会有认识你的人。”
比起在她的婚礼出现,莫彦东出现在她公司的员工食堂简直就是安全之至,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他那边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可以,”说到这他顿了顿,“只是不知顾总给我的薪酬是多少?”
“难道你不觉得,夫妻之间太伤感情?”
“权当零用。”
“一千万的零用,还不够你花吗。”
“吝啬。”
“彼此彼此。”
她不占他便宜,但也不会让别人占便宜。
“明天十点出发。”
“好。”
“你先吃早餐,都凉了。”
被莫彦东这么提醒,提前才发现莫彦东的早餐已经在说话间吃完了,可自己的基本没有动过,于是点点头,也不再说话,先把早餐吃了再说。
“慢慢吃,不用急。”
顾宁汐把嘴里的燕麦嚼烂吞下,才说:“你去休息一下,这里我来收拾就好。”
被人盯着吃东西,顾宁汐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而莫彦东倒像没发现她的不自在,只说:“学小提琴的人手很重要,这句话,我不想再说第四次。”
顾宁汐把牛奶一口闷了:“可是你昨晚应该很晚睡,今天又起得这么早,不去休息一下吗?”
莫彦东看着她嘴角那一点残留的牛奶,用纸轻轻给她擦了擦:“你睡下不久我就睡了,只是你睡得太沉,没发现而已。”
顾宁汐看着还剩半碗的燕麦:“你昨天和我一起睡的?”
“恩,有问题吗?”说到这莫彦东笑了笑,“你放心,我没对你怎么样,只是亲了你一口而已。”
“是吗,”顾宁汐仍旧低着头,“你现在是我丈夫,就算对我做了什么,也是合法的。”
莫彦东见顾宁汐的情绪有些不对,觉得自己的玩笑开过头惹她生气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没有亲你,只是睡在你旁边而已。”
“只是这样?”顾宁汐抬起头看他,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昨天夜里,你只是睡在我的旁边,维持了一个晚上?”
“是。”他干脆地回答。
顾宁汐却没有因为他的回答而撤销对他的审视,她现在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嫌疑犯一样,这是顾宁汐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他,而且还是在他解释之后。
“我虽然是男人,有正常的欲望,但我不是动物,还是能克制自己的行为,你能明白吗?”
似是怕她相信,他又说,“我说过,我不会碰你,虽然我无法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不触碰,但至少不会对你做出不可挽回的事,至少这点,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莫彦东说得很认真,仿佛怕她不相信他的人格一样,顾宁汐看着他,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她却只是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接着她就一直闷声把早餐吃完,任由莫彦东去收拾,接下来的一整天,莫彦东给她说了莫家每个人的性格,以及莫家的结构,顾宁汐听得也很认真,两人相处融洽,早上这一幕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
晚上十点半。
洗完澡,顾宁汐和周秘书确定了明天的行程安排后,就决定刷牙上床休息。
她来到客厅,发现莫彦东正在用洗手间,于是她只能等一等,她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茶几上放了几本书,其中一本古色古香的书被打开,顾宁汐随手拿起,看了一眼封面,然后开始读起里面的文字。
“在看《诗经》?”莫彦东穿着居家服,单手随意地用白色毛巾擦着头发,朝顾宁汐走过来,“在看哪篇?”
“《谷风》,就是你看的那篇。”
莫彦东站在她的旁边,可她仍旧低着头看书,“将恐将惧,寘(zhì)予于怀。将安将乐,弃予如遗。所以说,世事无常,女人还是靠自己的好。”
“抛弃糟糠之妻,只是负心的男人会如此,天下好的男人还是很多的。”
“比如你?”
“是令尊。”
“我爸爸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顾宁汐笑了笑,“说起来这《谷风》一名也是有趣,这篇《谷风》出自小雅,写的是弃妇,另一篇出自邶风的《谷风》,也是写的弃妇,看来男人有钱就变坏的说法,是古来有之。”
莫彦东顾宁汐把书按原样放回到茶几上,看向莫彦东,“我来帮你吹头发吧。”
莫彦东的动作一滞,但很快就说:“不用,过会就干了。”
“过会是多久,”她不由分说地把莫彦东的毛巾拿走,然后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将他摁在沙发上,“你别忘了,明天还要早起,你要早些睡。”
说完她就从房间的梳妆台上,把电吹风拿了过来。
“我自己来。”莫彦东想伸手拿过她手里的电吹风。
“我说了,我来。”她一抬手,避开了莫彦东的大掌,“你给我做饭,我替你吹头发,天经地义。”
她打开电吹风的最低档,先用手探了探热风的温度,把距离调整适合后才将手指插进莫彦东的头发,把那黑色的发撩起,细心地给他吹着。
“我做饭不是为了你,你不用觉得欠了我什么。”
“我没觉得欠了你什么,我只是想为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电吹风的声音夹杂在两人中间,所幸那声音并不大,不会影响到他们的谈话。
顾宁汐这么说,莫彦东也不再反驳,只是他挺直了脊梁,正襟危坐,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这样的莫彦东,和以前那随意慵懒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顾宁汐想他大概是紧张了,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紧张。
她不过是替他吹头发而已,又不是要砍他的头。
还是说她在他心目中就有那么恐怖?可她也没对他做过什么可怕的事。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顾宁汐也不愿他煎熬,毕竟她本意就不是要为难他的。
“你的发质很好。”
她承认自己是没话找话说,但不能否认莫彦东的头发是真的好,不软不硬,正是刚刚好的那种,而且即便是用电吹风吹干的头发,也一样妥帖顺服,连一点毛燥都没有,如果他是个女孩,再留着一头长发,想必光这头发,就能迷倒不少男人的心。
“从小一直有人这么说,但我自己没觉得很特别。”他说,似乎也开始习惯顾宁汐给她吹头发。
“你的发质是随令堂?”她记得,莫泽凯的头发是深棕色的,而照片里他妈妈的发色是黑色的。
“恩,我的眼睛和头发,都随她。”
“令堂很有气质,就像是出自书香世家。”
顾宁汐虽然没有见过她的真人,但只是看那张照片,她就能感受到她婉约的美,仿佛从烟雨江南里走出来的名媛闺秀一样,不仅仅是相貌,最重要的还是那一身的书香气。
腹有诗书气自华,大抵说的,就是她这样的女子。
“她的确出身书香,却算不得什么世家,只是祖父辈都是读书人罢了。”
莫彦东微垂着眸,似是在想些什么,只是那长长的睫遮住了他的眼,虚虚实实,让人无法看清他的思绪。
她也没有问,只是静静地陪在他身边给他吹头发,听着那并不吵闹的电吹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