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45240400000017

第17章 云深拾梦又千年

(一)

夜间湿气很重,形成了朦朦胧胧的雾气,笼罩在远山周围,与那洒满一地的银白色月光交相辉映,,如蝉翼,似轻纱,又像女子眉间深锁的哀愁。

月亮倒映在希夷池中,水波荡起,揉碎满池银光。

清杳虽然不喜欢月宫宫主嫦娥的咄咄逼人,但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月圆之夜的确美得让她心醉。她隐隐约约回忆起来,曾几何时的一个月圆之夜,她也在雾气缭绕的山间,嗅着花草香气,骑着白虎在薜荔丛中奔跑。只是这样的记忆太过模糊,画面在脑中一闪便不见了。

“明绍将军,你在不在?”清杳轻轻唤了一声。

四周寂静,因此她的声音很清晰地回荡着。可是没有人回答她,空荡荡的南冥似乎只剩下她一人,她开始不安起来。

“将军?”

“咳咳……”

细微的咳嗽声划破夜幕,敲在清杳的心上,她一下子提起了精神,“是谁?”

“咳咳,是清儿吗?”

明绍?

清杳大喜:“你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你?”

“清儿。”

清杳吓了一大跳,眼前空无一物的梨树下凭空多了一个人影。不过她马上意识到那就是明绍,方才他定是用结界将自己掩藏起来了。

“将军你没事吧?”清杳拖着裙角三步并作两步奔跑过去,平日里明镜姥姥教给她的矜持她也全然不顾了。

明绍正斜倚着树干,轻轻喘着气。

清杳蹲下身来,仔细看才发现他面色苍白,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她伸手去扶他,结果刚碰到他的身子,她感觉手上粘糊糊的。照着月光一看,居然全是血!

“你受伤了?怎么,怎么这么多血?”

“不要紧。”明绍勉强支起身子,“本来想等恢复了再去找你的,你没事就好。”

清杳快哭出来了:“可是你流了好多血。凌波说你对付破天没有问题的,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破天呢,他走了吗?”

“恩,他也受了重伤。我没事,休息两天就好。”

清杳当然知道明绍是在安慰自己,她心里急得像是有一把火在烧,一紧张眼泪就忍不住扑簌簌往下掉。她记得以前自己不爱哭的,自从离开方丈仙山,她已经哭了好几次了。

明绍很自然地帮她拭去眼泪:“你哭什么?你的眼泪可是最珍贵的无忧泉,就这么浪费掉未免太可惜了。”

无忧泉!清杳脑中晃过一道金光。

对了,无忧泉,她怎么没有想到无忧泉呢。既然她是希夷仙子的转世,她就一定能控制无忧泉!

清杳转忧为喜,她转身跑到希夷池边,深深呼吸了一口。然后她默念着能控水的法诀,双手在胸前轻转,手指做着灵活的动作。随着她手指的变换,泉水慢慢从池子里反向上飞出,如水蛇般在空中打了一个卷儿,随后化作点点雨滴洒在明绍的身上。

鲜血在碰到无忧泉之后立刻消失不见,明绍那白衣上的点点腥红退去,焕然一新。

就像,就像做梦一样。

看到这一切,清杳满意地朝明绍眨眨眼:“没事了吧?”

可是话还没说完,她忽然头昏目眩,模糊的画面被分成了一块块碎片,从她脑子里不停的往外冒。相似的场景,相似的人……很久很久以前,她好像做过同样的事,只是那个人似乎又不是她……

“清儿?”

画面散去,顿时清杳感觉身子轻了不少。她迷迷糊糊的,见明绍正奇怪地盯着她看,她忙说:“没什么。你没事了吧?”

“恩,不愧是无忧泉。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当年宣离引无忧泉下界,希夷池干涸,天帝会迁怒于他和未?,甚至不惜牺牲这位天界最骁勇善战的将军。世人皆知无忧泉没有泉眼,用一点便少一点。又有谁会想到,泉眼泉眼,泉在眼中。万年的相守,未?已然成了无忧泉的灵魂,她的眼睛便是泉眼啊!

明绍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我们得离开这里了。你刚才提到凌波,难道你去了西海龙宫?”

“恩。”

“回伏魔殿吧。我说向真武大帝借师妹一用,到现在还不把你送回去,你师兄心里不知道会怎么埋怨我呢。”

“他知道我来找你了。其实……发生了很多事。”

清杳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事情太突然也太戏剧了,她根本无法预料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她告别瑶姬和真武大帝的时候就说要来找明绍,霜灵想和她一起来,被她婉拒了。那时候她还不能确定明绍和破天怎么样了,她贸然前来会不会遇到危险。所以她不能连累霜灵。

临走时,清杳把晶晶交给霜灵代为照顾。既然连自己的安全都不能保证,她又怎么能让晶晶跟着她冒险。

对于晶晶,她有种很奇怪的依恋感。如果明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未?是她的前世,那么晶晶就是前世唯一陪伴在她身边的。

她不舍,也不忍心把危险带给它。

清杳说:“天界我可能是回不去了,现在大家都知道我就是浮云灵主,我也不清楚自己和和谨逸天孙之间是什么关系,不过天帝一定怕我再纠缠于谨逸天孙,他不会允许我在天宫待下去的。还有,阳泉帝君他……我看见他了。”

不曾料到,才短短一天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明绍心知阳泉帝君对清杳来说意味着什么,即使忘记了,那也是刻在心上的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是永远无法抹去的。

他握住清杳的手,很自然地将她拉入怀中:“回不去的话,我们就不要回去了。我们就住在南冥,怎样?”

清杳脸一红,双颊发烫。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她爱上了这个外表冷漠却只对她格外认真专注的男子。在西海的时候,即便是面对石洞中那些记录着喜怒哀乐愁怨生死的壁画,她对谨逸也只有感激和亲切。不像现在,明绍给她的感觉和谨逸完全不一样。

清杳相信,这份执着是未?留给她的――那种宁愿生生世世在忘川中受尽苦难也不愿忘记爱人的执着。

“清儿。”明绍叫她的名字。

他仔细看着她的眼睛,宽大的手掌轻轻抚摸她的脸,手指关节处的老茧和她吹弹可破的肌肤紧紧贴在一起。这样的场景……

电石火光间许多画面风一般在清杳眼前刮过,她尖叫着推开明绍,向后退去。由于动作太大,有什么东西从她袖子里掉出来,滚到了明绍脚边。

那是一颗白色的珍珠,却又比珍珠更加圆润光滑,如同淬满了日月的光泽。

“清儿?”明绍大为不解。

清杳也晃了神,她从地上捡起珠子,正要放进衣袖,却被明绍握住了手。

“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瑶姬给我的,她说让我留着。”

“形圆,色白,如汇日月精华……”明绍想起了古籍中的一段话,不由大惊,“是上古遗珠‘日月星辰’!”

才说完这句话,“日月星辰”忽然光芒大增,刺痛了他们的眼睛,明绍手一抖它便滚落了。清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眼前只有白闪闪的一片,她疼得流出眼泪来,冰凉凉的滴在明绍手上。明绍怕发生什么意外,赶紧将她护在怀中,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

阵阵鸟鸣从林中传来,婉转动听。这是南冥特有的黄鸢鸟儿,娇小不盈寸,通体黄色,唯有额前点缀一缕红羽。它们叫声清灵,天后曾赞誉:啼唱如乐,论声可为百禽之首。

明绍十指在清杳发间穿行,他在她耳畔轻声说:“清儿,没事了。”

几只黄鸢鸟拍打着翅膀扑啦啦从清杳身旁飞过,她从明绍怀中抬起头,余光慢慢从周遭的景致上掠过:梨树、青石、黄鸢鸟、希夷池,还有适才滚落在她脚边的“日月星辰”。

什么都没有变,恍如一梦。

可是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是不对劲的。到底哪里出了错?

一抹不易察觉的神色从她瞳孔中飞速闪过,清寒冷冽,但是紧接着这样的神色便消失了,刹那间一切恢复正常,快得不可思议。

明绍心中如针尖划过,他心生疑问,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那是一种久违的眼神,是三百年前在蓬莱飞天峰初次相见,清杳看他的时候所拥有的眼神。那种眼神带着藐视万物的孤傲与不屑,仿佛这世间根本没有什么能入她的眼。

现在的清杳天真纯粹,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眼神!

“将军,”清抬头头注视着明绍,“你还好吗?”

这样的清杳,明明是在笑,可是她的眼神却是悲戚的。她的眼睛就是一泓无忧泉,月光揉碎了洒在里面,风一吹,银光闪闪。

“不对!”明绍拧眉。

不对!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将军也察觉到不对了吗?”清杳伸手抚平他的额头,音如天籁,“那道白光闪过的时候,天是黑的,可是现在……”

没错,现在是白天!

不仅如此,就连周围的景致也有了细微的变化。青石上的苔痕淡了,梨树上的花多了,还有希夷池中的泉水,居然变浅了!

这里是南冥,可不是原来的那个南冥!

清杳的提示马上将明绍的思绪绕到了周遭的景致上。正当他们皱眉沉思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兵器碰撞的声音。

南明自古荒凉,除却看守无忧泉的未?之外别无他人。自从五千多年前未?被贬,希夷池干,这里就是一片苍凉地,再也没有谁踏足过。

可是现在……

“走,去看看。”明绍拉了清杳的手就走。

(二)

两道黑影就那样闯进了清杳的视线,银光交错,兵器声不断。在看清黑衣人的长相后,饶是清杳再努力地克制自己,她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黑发,妖瞳,魔剑……分明就是破天!

可是。

可是……

清杳眼前如蒙上了一层雾气,她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她在做梦了。为什么这一切如此不真实,如隔雾看花,水中望月。

那个黑衣男子……

真正令清杳吃惊的并非破天,而是正与破天缠斗的另一个黑衣男子。

他的身形是如此熟悉,仿佛曾在梦中见过千万遍;

他的轮廓就像是利刃在极地的寒冰上雕刻出来的;

他的眼神冰冷决绝,不含一丝温度不带一丝表情。

半张青玉面具将他的左半边脸遮挡住了,只露出了眼睛。尽管如此,可是清杳在第一眼就认出他是谁了,因为那个名字曾在她脑海中徘徊过千万次。

宣离,宣离……

清杳感觉到明绍握着她的手明显抖了一下。

他,一定也和她同样吃惊吧。

宣离,天界的前任战神,曾经的不败神话。除却那半张隐藏的脸,他和明绍几乎一模一样。可是清杳却从宣离身上看到了一种明绍显然没有的东西。

不是冷漠,不是孤傲,是绝情!

宣离,他应该是没有感情的吧。不然他怎么忍心那样对待未?。

清杳动了动,明绍死死拽住她的手,示意她静观其变。在看到宣离的那一刻,他们心中共同的疑问已经解开了。

难怪南周围的景致会不一样,因为他们根本不是在原来的那个南冥。现在是五千多年前,而这个时候,南冥是属于宣离和未?的。

破天和宣离仍然专注于自己的战争,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有两个陌生的闯入者。他们显然已经打斗好久了,二人的剑上都染上了血渍。清杳觉得,若不是身穿黑衣,此刻他们的身上也应该是血迹斑斑了吧。

五千多年前,正是那场差点毁灭人间的天魔之战的前夕。清杳记得,在这个时候,宣离因为不堪连日的战争,最后一时体力不支败在了破天手上。这么说来,眼前的这场打斗应该就是……

突然间,宣离一口鲜血喷在他手中的镇天剑上,他奋力抵住破天的一击,转身将剑插进了泥土之中,死死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明绍眼角一颤,他几乎想都没想,从怀中取出之前清杳蒙面的那块冰消将自己的脸遮住。镇天剑出鞘,银光闪过清杳的眼,清杳凝眉别过头去,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明绍已经和破天缠斗在了一起。

而宣离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血泊中。

“镇天剑!”破天那双妖异的眼中划过震惊和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两把镇天剑?你究竟是什么人?”

“赢了我再说!”

破天本来就已筋疲力尽,而明绍几乎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招一式带着置诸死地的决绝。十几招下来,破天明显处于劣势,他既好奇明绍的身份,又不甘心于就这么败了。可是随着明绍越来越变幻莫测的剑势,他终于心一横,决定先离开这里再说。

明绍一甩飞起的衣袍,提剑追了上去。

只有宣离依旧昏迷,血流了一地,那样的腥红触目惊心。若不是对他有所了解,清杳定会以为他已经咽气了。

清杳从暗处走了出来,一步一步的,慢慢地走向宣离。她嘴角勾起一抹异样的微笑,似在怜悯,又似很无奈。她伸出手想扶他起来,转念一想,手停在半空中,终究没有放下去。

已然发生的事,谁都没有能力去改变。她不属于这里,因此她不能让自己被牵扯进去。

清杳织了个结界将自己隐藏起来,中指拇指一扣,一道蓝色的光从指尖弹出,没入宣离体内。宣离眼皮动了动,慢慢苏醒了。

几只黄鸢鸟从他身边飞过,添上了几道明丽的色彩。他用剑支撑着身子,慢慢得从地上挣扎起来。随着他的动作,血不停地从伤口往外渗,他左手捂着胸口,手指缝里甚至有血滴出来,清杳这才发现,他身上有好几处大的伤口。

谁也不会想到,天界最威严冷峻的战神此刻头发散乱,狼狈不堪,再无往日的神采。唯一不变的是他骨子里依然透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之气。

宣离拄着剑往前踉踉跄跄地走着,那样子好像随时会摔倒。清杳远远就在他旁边跟着,一点都没有要上去帮忙的意思。她知道以她的修为,就算是织了结界也未必瞒得过宣离的眼睛。好在宣离重伤,不会有那么的心思去关注其他的。可清杳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熟悉的画面从眼前闪过,清杳蓦地明白了,宣离所去的方向正是希夷池。

幽蓝色的湖水在微风中轻轻荡漾着阳光,如金箔细细贴在扇面,粼粼闪闪。宣离注视着那一池泉水,吃力地喘了几下,忽然一口鲜血从口中涌出,他身子猛然往前一倾,好在及时用剑撑住才没有的倒下。

果然是这样!

清杳退到一边的梨花树下,几片花瓣飘落下来,其中一片落在了她的发间。

希夷池对面的屋舍中,怀抱小雪狐的白衣女子赤着脚一步步走来,那出尘脱俗的容颜,万般美好与之相比的也会黯然失色。

她静静凝视着这位年轻的战神,眼神清澈柔软。小雪狐晶晶在她怀里蹭了几下,碍于主人的安静,也乖乖缩回去不再乱动了。

未?的眼神停在宣离手中的镇天剑上,一凝眉:“镇天剑?战神宣离!”

然后她右手轻轻一挥,无忧泉如雨般洒在宣离身上,宣离满身血污退去,瞬间恢复了往日模样。

这时候一阵风吹过,花瓣纷纷扬扬飘落而下。随之而来的是只有身为魔君的破天才有的魔邪之气。清杳回过头,果然看见破天手持魔剑,一双妖瞳正死死盯着未?。

为什么只有破天一个人回来,明绍呢?

清杳心跳慢了一拍。

“希夷池?你是未?仙子。”破天嘴角勾起。

未?冷冷道:“魔君请回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回去可以,不过我要带走他的首级!”破天指着地上仍在昏睡的宣离。

“魔君身受重伤,何必苦苦支撑。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仙子太过自信了吧,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破天剑势很快,话未说完黑色的剑光便贴着未?的衣袍而过。未?灵巧躲开,流羽剑出鞘,蓝光闪烁,看似纤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度。破天没想到这位世外仙子竟有如此本事,加上他本来就伤势过重,很快就落在下风。

未?挽了个剑花,流羽剑顺势向前,紧贴着破天的喉结停住。飘起的发丝被剑气震开,断作两截。

“服气了吗?走吧。”未?语气冷淡,“下一次我不能保证自己能不能这么快收住剑。”

破天拨开未?指着他的剑,笑:“你明知道我是魔君还放我走,下一次我也不能保证自己能不能像你一样善心大发。”

未?不再回话,她利落收剑,轻轻抚摸几下晶晶柔软的毛。这几个动作完完整整落在破天的眼中,他再次笑笑,黑红色的血毫无征兆地从嘴里溢出。未?手停住,刚要转身,破天转眼便消失在她的面前,似乎不愿自己的狼狈被人看去。

等未?将宣离扶进屋舍之中,清杳才慢慢从梨树后面走出来。

她笑了笑:“看够了吗?”

“你知道我在这里?”说话的正是明绍。

二人都显出身形,相视而笑。

清杳说:“你的修为比起破天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身受重伤,且能安然到达此处,你自然不会出什么意外。”

“的确。已然发生的事,我们本不该插手的。我佯装去追破天,为的就是让他知难而退,谁知他看出了我的意思,居然折回来了。还好未?击退了他。”

“没想到日月星辰把我们带到了五千多年前。”清杳叹息一声。

碧槿是在三千三百多年前嫁给阳泉帝君的,那么五千多年前的现在,碧槿还没有遇到阳泉帝君。她应该快乐地生活在蓬莱仙岛,无忧无虑,天真烂漫。

清杳眼睛眨了眨,浓密的睫毛向上翘起,如飞翔的羽翼。她说:“明绍,我想去蓬莱看看。”

明绍一迟疑,心中早已肯定的答案更加清晰了。

“好,我陪你去。”

蓬莱仙岛四周雾气缭绕,海水哗哗拍打着礁石,偶尔飞过一两只白色的海鸟,它们鸣叫几声便贴着海面滑翔而过,冲上云霄。

清杳飞天而来,落在离海边不远的一处林子里。她急于见到碧槿,可她刚一迈步就被明绍拉住了。

明绍摇摇头,说:“别乱走,现在的她们根本不知道你是谁,蓬莱仙岛向来是不欢迎外人的。”

清杳觉得明绍说得有理,便退到一旁不再说话,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明绍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意思很明显,让她不要着急。

没过不久,海边传来一阵嬉笑声,透着少女极致的快乐,如清晨落在花丛中的第一缕阳光,又如蜻蜓点水后水面上荡开的涟漪。

哗哗的水声更响了,清杳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她知道这是涨潮的声音。透过灌木丛,她看见身穿绿衣和白衣的少女沿着起起落落的海水奔跑,她们一手提着鞋子,一手拉着裙裾,笑得如春风拂过柳枝。

“是碧槿仙姝和瑶姬公主。”明绍说。

确切地说,是年轻时候的碧槿和瑶姬。

碧槿一袭绿衣,如暮春四月那即将飞絮的杨柳,静谧中交织着呼之欲出的美丽。看到这样的碧槿,任谁都不会想到很多年以后她的眼角眉梢会常年伴随着点点愁怨。

这样的碧槿才是最美的。离她和阳泉帝君成亲还有两千年,所以说,她还可以开开心心地过两千年。对于神仙来说,两千年虽不算太长,但搁在凡间恐怕早已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事事休。

而瑶姬却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现在的她更加纯粹,更加天真,令人见之而忘俗。

就在清杳感慨的时候,明绍握着她的手忽然一颤。清杳很敏感地抬头,如果她没有分心的话,应该早就可以注意到碧槿和瑶姬的笑声都停止了。两个女孩都提着裙脚蹲在海边,凝神打量着什么。

“阳泉帝君!”明绍说。

清杳的心瞬间变得冰凉。

这怎么可能!明明是两千年以后,他们成亲明明是在两千年以后。为什么她会在这个时候遇见阳泉帝君,这怎么可能!

瑶姬站起来后,清杳终于能看见躺在地上的男子。他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昏迷不醒。清杳离他的距离不算太远,可也不近,她看不清面容。可是那男子一袭青衫,给人的感觉儒雅温润,不是阳泉帝君是谁。

这怎么可能!

瑶姬的话再度回想在清杳耳畔,每一个字就像一枚针,深深扎在清杳的心上:知不知道,你害死了你最爱的人!

难道说,这其中另有隐情?碧槿在五千多年前就遇见了阳泉帝君,早在成亲之前他们就认识?她爱了他五千多年,而不仅仅是婚后的三千年?

“五千多年前,阳泉帝君奉天帝之命为宣离的副将,挥师征讨魔界。如果我没猜错,那场战争应该刚过去不久,宣离和魔君一路斗到了南冥,而阳泉帝君身受重伤,他大概是从天魔渊下面的怒神河飘到这东海来了。”明绍很冷静地分析,“或许你母亲就是这样认识他的,如果你想阻止……”

清杳摇摇头:“不,我不会去阻止他们。就像你所说,已然发生的事,我们是不该插手的。就算我们做了什么,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明绍,原来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既然什么都做不了,那就都别做了。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你的父母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父母?清杳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三)

“瑶姬,你说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漂到这里来?”碧槿扯了扯瑶姬的衣袖。

她久居蓬莱,很少与外界接触,几乎不认识生人,遇到这种情况难免有些慌乱。瑶姬却镇静得多,她仔细打量着地上的男子,心中似乎有了主意。

“他不是凡人,不过看上去受伤很重的样子。要不这样吧,我们喂他吃一颗凝魂丹,然后把他藏到礁石后面,他醒过来以后自然会走的。”

“不行不行,你都说他受伤很重了,就算服下凝魂丹也不会那么快醒的。我们还是把他带回去吧。”

“别忘了你师父怎么说的,栖芳胜境从来不许外人随便出没,更何况是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你就这么带他回去,拂依仙姝定然不饶你。”

碧槿急了,她拿出手绢帮那男子擦去额头上的血迹,可是他浑身都是血,岂是这一方手绢能擦干净的。凝魂丸虽然是栖芳胜境的疗伤神药,但他伤得太重了,碧槿仔细看才发现,他胸前有很大一个窟窿,显然是被利剑穿透。于他,凝魂丸根本没用。

青衣男子儒雅清俊,温润如玉,即使在沾满血污的情况下,他周身依然透出缱绻谦和的书卷气。碧槿深深凝视着他。

她万万不会想到,就是这再普通不过的一眼,令她堕入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整整五千四百年。

那一眼承载了太多太多,哪怕是很多很多年以后,回想起往事,她也依然饮鸩止渴般觉得自己不应该后悔。栖芳胜境的仙女,从来都是敢爱敢恨的。爱了就是爱了,不会因为流血的伤口而去否定自己的感情。

碧槿想都没想,她从头上抽出挽发的簪子,轻轻一划,簪子从左手手腕利落地带过。血马上便顺着伤口流出来,颜色艳如怒放的红莲花瓣。

“碧槿你做什么!”瑶姬惊叫。

碧槿置若罔闻,她蹲下身子,将手腕流出的血送入青衣男子的双唇之间。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碧槿很冷静,嘴角带着一抹微笑,“我在救他。我自小佩戴‘日月星辰’,我的血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有效。喝了我的血,他一定可以马上醒过来的。”

“你以为你的血是取之不尽的海水吗?就为这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你果然是疯了!”瑶姬气得不轻。

看碧槿一副甘心的样子,瑶姬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远处传来女子清脆的声音,叫的正是她们的名字。

“碧槿姐姐,瑶姬公主,你们在哪里?”

“碧槿姐姐,神上有事找你,碧槿姐姐……”

“糟了,是鸣翠!”碧槿咬了咬嘴唇,“如果被她看见,她肯定会如实禀告给师父的。”

鸣翠是拂依仙姝最宠信的仙婢。

瑶姬随意施了个障眼法,用结界将地上的青衣男子隐藏起来。她刚做完一切,鸣翠匆匆忙忙跑过来,欠了欠身,道:“碧槿姐姐,神上让你和瑶姬公主一起去怡然亭。”

“什么事这么匆忙?”

“西王母娘娘来了。”

碧槿点点头:“好的,你先去吧,我和瑶姬换身衣服就过去。”

鸣翠见她们衣衫有些凌乱,而且光着脚,这样去见西王母确实有失礼数。于是她点头,说了句“好的,我去跟神上说一声”,就掉头走了。

碧槿长长舒了口气。

瑶姬提醒她:“现在放下心来还太早了点吧,我们要是不马上过去,拂依仙姝肯定会再派人来催的,你打算把这男人怎么办?”

是啊,她该拿他怎么办?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好像随时会死去一样。虽然碧槿知道他喝下了她的血,是绝对没有性命之忧的。她还是放心不下。

“碧槿?”

碧槿右手一挥,绿光闪过之后一艘柚木小船凭空出现在海边。

她说:“马上就要退潮了,你快帮我把他扶到船上去,船上沾有我的法力,会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的。”

虽然瑶姬很不赞成碧槿随随便便把这青衣男子给救了,也不管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可她深知碧槿的性子,看似温婉却执着得很,看来眼下也只能这样做了。

两人合力将青衣男子扶上船。碧槿犹豫地站在船边,海水打湿了她的裙较她也浑然不觉,似乎还没下定决心。瑶姬催了她好几次,她终于垂下头,闭上眼睛,将船狠狠推了出去。

海水哗哗不绝于耳,等碧槿再次睁眼,船已经离了岸。她的心咯噔一下,忽然想起什么,提起裙子拼命追了上去。雪白的赤足踩在水里,水花四溅。

瑶姬喊她:“碧槿你干什么,快回来!”

碧槿咬着牙追上小船,她将那块带血的手帕系在了青衣男子左手的手腕上。

这时候青衣男子眼皮动了动,有了微弱的知觉。他迷迷糊糊看见一个美丽的绿衣女子站在自己身边,风很大,吹得他眼睛很疼,好像还有海水的声音……很快的,他再次晕厥过去。

碧槿回到岸上,自然免不了被瑶姬一顿责骂。

瑶姬一副又生气又无奈的样子:“你怎么不跟着一起走啊?”

“你才要跟着他一起走呢,我不过是想跟他道个别。”碧槿嘴角歪了歪。

“道别?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就算你凑他耳边大喊几声他也听不见。道别?少给自己找借口了,舍不得就舍不得呗。”

“才没有。”

“好啦,我不管你有没有。现在我们该走了,再不走的话看你师父不罚你进天香牢!”

“知道了,走吧。”

走了几步之后,碧槿回头看了看海边。小船顺着退去的海潮已经漂出了很远很远,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黑点。

碧槿天真地想,他醒来后看见手腕上系着的丝帕,一定会注意丝帕上那首诗的吧。那是她用巫山采回的云雾纺成的丝,一针一线悉心绣上去的:清潭碧波锁琳琅,漪散荷谢槿收香。待到蕊寒零落时,风雨不期青霜降。

诗的前两句暗藏着她的名字和封号:碧槿、寒青。

碧槿――栖芳胜境的寒青灵主。

那时候的碧槿还不知道,两千年之后她会再次遇见这个男子,并且如愿以偿地嫁给了他。可随之而来的并不是幸福,而是折磨。她在这样的折磨中整整过了三千多年,最后还为此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船出海之后因为有碧槿施的法术,它带着青衣男子一直往岸边漂,最后停在凡间一个人烟稀少的海边小村落。

青要山青女仙子刚奉天帝之命去北荒降霜,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天界和魔界的战争。青女向来自恃高洁,不屑与魔界中人有任何牵扯,因此她选择了绕远路。而这条远路正是要经过东海的。

在半天御风飞天的时候青女就注意到了海上漂着的这条小船,这不是一条普通的凡间船只,她可以感受到从船身散发出的仙气。出于好奇她便跟了上来,她惊讶地发现躺在船上的青衣男子居然是北天神君――阳泉帝君。

青女爱慕阳泉帝君已经好几百年。北海龙神太子的婚典上,那匆匆而过的一瞥已经将她的心死死定在阳泉帝君身上。或许是她太清高,也或许是她太羞涩,阳泉帝君不认识她,所以她不敢贸然上去和他说话。

这几百年来青女一直将这份感情深深埋藏在心底,只有她最好的姐妹嫦娥才知道。

在这里发现重伤的阳泉帝君,青女不知是喜是悲。她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他的脸。而他就在这时候突然睁开眼睛,吓得她花容失色,手指瞬间弹开。

阳泉坐起身来,欣喜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子。一袭绿衣的青女羞涩可爱,娇媚动人。他的心如同沐浴着温暖的阳光。

昏迷的时候,他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美丽的绿衣女子割破手腕,用自己鲜血救了他,悉心地帮他擦去脸上的血渍。他以为这是在做梦,原来这不是梦,是真的。

“姑娘,是你救了我?”

青女被他这句话问得不知所措,她只是发现了他,而他似乎把她当成了救他的人。她不好意思承认,又不想否认,只好低着头不说话。

阳泉挣扎着想从船上下来,可是他伤得实在太重了,当时魔君的剑从他胸口没入后背,留下偌大一个血窟窿。若非碧槿那带有“日月星辰”灵气的血支撑着他,恐怕他早就性命不保。而他这一动恰好牵动了胸前的伤口,顿时疼痛顺着经脉在他全身流窜,他死死咬着牙,却终究挺不住昏了过去。

“帝君!”青女惊叫着冲上前。

鲜血不停地从阳泉的胸口渗出来,将他一袭青衣染成了黑色。青女被吓坏了,心中着急却什么都不能做。

“看,前面有动静!”远处传来男人的说话声。

青女一颤,赶紧捏隐身诀将自己藏了起来。

两个士兵模样的人从远处跑了过来,其中一个率先发现船上的阳泉,他开心地大叫:“快过来,真的是帝君,帝君还活着。”

“帝君,帝君你醒醒。”

“帝君你坚持住,属下这就带你回天宫。”

二人架起阳泉帝君,乘云而且。

青女默默地在一旁看着,松了一口气。

答案不言而喻,他们就是在阳泉帝君仙府当差的天兵,出来寻他了。只要他们把他带回天宫,他就一定不会有性命之忧。

只可惜她才刚认识他,还没跟他说过一句话。青女不免黯然神伤。

他醒过来后会不会记得她呢?他心中认定了她是救他的人,这让她情何以堪。他应该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吧,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缘分仅此擦肩而过?她该去天宫找他吗?可是她要以什么身份去?救命恩人?

不不不,不行!如果有一天他知道真正救他的人不是她,他会看轻她的。她是青要山最高洁的降霜仙子,她怎么能做这么卑劣的事!对,她绝对不能主动去找他!天界大小盛会真多,总有一天他会见到她,会认出她来的!

挣扎良久,青女抚了抚云鬓,飘然转身往青要山的方向飞去。

后来的事却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青女没有,阳泉帝君没有,碧槿更没有。

阳泉帝君伤势过重,回到天宫之后休养了整整一个月才康复。他回海边找过青女,一无所获。

当日发现他的那两位天兵都说没有见过什么女子,或许只是路过的凡人。阳泉恍然大悟,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如果那个绿衣女子真的是个凡人,恐怕也早已淡然老去,又怎么会记得他。

回想起在梦中用自己鲜血救他的绿衣女子,温婉缱绻,阳泉不由扼腕叹息。或许,他和她真的是有缘无分。

阳泉经常会把当他系在他手腕上的丝帕拿出来看。当时伺候他的仙婢想扔掉的,幸好他及时发现,给拦了下来。他细细抚摸着绣在上面的每一个字:清潭碧波锁琳琅,漪散荷谢槿收香。待到蕊寒零落时,风雨不期青霜降。

这是他和她之间唯一的联系了。

那场天魔之战的最终结局很惨烈。宣离逆天,被施以五雷轰顶的极刑,希夷仙子未?因看守无忧泉不利也被贬下凡轮回。

由于北荒在战争中被群魔破坏得很严重,阳泉的伤康复之后,天帝封他为北天神君,派他前往北荒整治,这一去便过了整整两千年。

他当然不知道,每逢天界盛宴青女总算在人群中寻找他的身影,期待他能认出她来。他更不知道,在遥远的蓬莱,真正救了他的碧槿对他日夜牵挂,相思肠断。

直到两千年后阳泉帝君被天帝调回,又在蟠桃会上被难得凑这类热闹的瑶姬认了出来。

再后来,西王母主动开口要帮他说一门亲事。他心中所爱唯有那位绿衣女子,自然笑着婉拒了。

这事被天帝知道了,天帝听说西王母挑中的仙女正是天后亲姐姐拂依仙姝的弟子,非常满意,于是干脆下了一道圣旨给阳泉帝君赐婚。

阳泉帝君无法抗拒,最终还是顺着天帝和西王母的意思,娶了这位蓬莱的寒青灵主。

所幸妻子温婉,婚后生活也算平静安逸。他本想就这样一直下去也挺好,孰料一百年后天妃雨神的寿宴上,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她――青女!

他想起那条被他珍藏了两千年的丝帕上的诗句:风雨不期青霜降下。青霜,青霜……说的不正是降霜仙子青女吗?他如梦初醒。

而他万万不会想到,就因为他这错误“如梦初醒”,他亲手毁了自己的女儿,还有他最爱的人!

同类推荐
  • 笔冢随录(2)万事皆波澜

    笔冢随录(2)万事皆波澜

    被些许李白的魂魄寄身,本来是件很拉风的事,可是时刻有生命危险,这就太划不来了。罗中夏按小榕的指点,去寻找所谓“退笔冢”,打算把笔灵取出来,然后继续他没心没肺的大学生活。然而一路之上波澜丛生,不断有冷傲的熔羽、挥舞着柳叶刀的十九姑娘、先敌后友的诸葛一辉、正邪难辨的老李等人;中上来,有的要和他做交易,有的找他寻仇,有的拉他入伙,一切都是为了他身上的青莲遗笔。从北京到上海到绍兴又到长沙,奔波千里、屡遭惊险之后他才明白一件事:请神容易送神难。
  • 离爱成殇

    离爱成殇

    一场车祸改变了高中生夏末的生活,出于救母的一个抉择,让她与他相遇在命运的十字路口。眼神交会的那一瞬,彼此之间已经明白,等待他们的,除了幸福的诱惑,还有危险的深渊。他有迷人的俊逸外表,有千万身家,可他总是沉郁而忧伤。四年后再次重逢,他与她之间已隔着千山万水。
  • 幽默开心豆

    幽默开心豆

    懂得幽默,开口就是智慧,发声就是天籁!生活中的每个人都应当学会幽默。
  • 无悔的花季

    无悔的花季

    你可否还记得,在那块绿油油的草甸上,你说你喜欢岁月漂流过的颜色,我说我喜欢那没有唱出来的歌;你说友谊是一支花,一支越开越艳的花,我说友谊是一杯酒,一杯越酿越醇的酒;你说友谊是一棵树,一棵万古长青的树,我说友谊是一首歌,一首无限永恒的歌;你说……一切的一切都已成为了过去,成为了回忆。亲爱的朋友,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你是否开始学会告别学会遗忘?虽说雁过无痕,风吹无形,但我深信,往日情怀,昔日友情,我们都会永忆心头的,不是吗?
  • 最后一张录取通知书

    最后一张录取通知书

    几封诡异的录取通知书,将李奋斗等数名学生引向了孤岛上一所重新开办的大学。随即,这所诡异的大学恐怖事件一桩连着一桩。宿舍出现神秘黑影,学生接二连三离奇失踪,教工宿舍楼突起大火后留下两具烧焦的骸骨……背上凌乱的线条图,揭开了李奋斗、安静匪夷所思的身世,道出了一段跨越二十多年的恩怨情仇,地下世界一个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秘密惊悚揭开……
热门推荐
  • 房子!房子!

    房子!房子!

    这是一个关于房子的故事,展现了中国人跟房子的纠缠以及爱恨情仇。这也是一个关于生活的故事,以房子为切入点,映照出生活的千姿百态。它描绘了中国人十多年的住房变迁,它展现了房地产从初兴到昌盛的历史性巨变。生活的蹉跎艰辛,房价的真实内幕,一一被展露无遗而“房子”一词,也在这里变得异常沉重……
  • 宿灵姬

    宿灵姬

    天地造化,皆具性灵。有一种人,能够将万物的灵格化为己用,或开山裂石,或百步穿杨,或纵享长生,或阅女无数。。。这种人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宿灵者!宿灵者代代单传,逢二折一。宿命的抗争失败之后,一个少女开始了她现世的传奇之旅。当灵格的力量被世人渐渐知晓,又将会激起多少贪婪、欲望和野心?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我变成了黑咖喱

    我变成了黑咖喱

    成为星际战甲里的暗影圣剑,他是有点懵的。但是既然自己已经成了暗影圣剑,那么就让他改变这个世界吧。既为奇迹,也为圣光。——黑咖喱
  • 终末杀意

    终末杀意

    末世来了?班主任变丧尸了?不用担心,江易轩早就获取了些许情报……嗯?青梅竹马半丧尸化了?没,没关系,我能保护好她,也能保护好自己……嗯?自己的身份似乎并不简单,难道会是隐世家族流吗?窥探到一丝真相的江易轩表示:nmsl(文明用语,从我做起——啥?末世了?不讲究文明?行吧,上面这句话请自行理解)
  • 网游之刺灵

    网游之刺灵

    “在这里,你也拥有触碰梦想的机会。”一句简单的广告词,触动谢朗的心灵,是啊!没有人甘愿一世平凡。哪怕他的愿望是那么的低微。一步一脚印,一名菜鸟刺客,如何在虚拟世界翻江倒海。
  • 婚战:只结婚不说爱

    婚战:只结婚不说爱

    婚姻突然来袭,豪门大少和富家千金,将冷酷进行到底。他以为她是喜欢女人的百合,她以为他是放荡纨绔的公子哥,默契的签下形婚协议,却在众人面前上演了一场恩爱大戏,豪门绝对可以培养奥斯卡影帝。狄,闵,牟三个不可分割的利益共同体,用儿女们的婚姻捆绑住的利益,繁华背后的叹息。
  • 仙忍

    仙忍

    本书状态:长期停更恢复时间:明年一月(今年西元2020年)停更原因:脑子要炸了。
  • 无罪的原罪者

    无罪的原罪者

    随着人类的不断进化,“超能力”对于人类来说已经不再是只出现在舞台影视剧中的美好的幻想。公元2102年,一场异变悄无声息地席卷了全球,一夜间全球的人都拥有了各种不可思议的力量,科学家们一致认定这种无法解释的变化是人类发展进化中必然要经历的环节。超能力时代随之来临,一时间各个领域都迎来了空前的发展。然而,暴力犯罪案件也在急剧上升,在这种环境下,各个国家相继成立了专门处理超能力者犯罪案件的部门“SPCS”即“超能力犯罪科”超能力时代警员们与犯罪者斗智斗勇的的故事就此展开。
  • 武道绝顶我为峰

    武道绝顶我为峰

    海到无边天作岸,武登绝顶我为峰。曼陀罗国三年一届的“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在焚苍山举行,前三甲由国武院培养合格后参与孔雀王朝五年一届的“天下第一武道会”。从而再选出前三甲武者执掌参悟修炼孔雀王朝至宝《孔雀大明王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