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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们一行人此时正处于惊啸深渊里缓缓下降,多亏了阿艾斯尔,他招来风雪把我们托住,一点一点向下降,不然我们自己跳下去还真是找死。

柔和的风雪在我们四周漂浮着,每个人都被一个小小的雪球包围着,一点一点地向谷底落下去,而阿艾斯尔是最优雅的一个,就这么凭空浮在空中下落,晶莹的雪花乖巧地停在他身边,最终逐渐化成闪烁的光晕消失在冰凉的空气中,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么缓慢地飘落,向下看去也一直是漆黑的谷底,那黑暗浓得仿佛连声音都能吞噬。我坐在雪球里都快睡着了,周围无际的黑暗越来越浓。眼睛缓缓闭上,突然之间,脚尖就接触到了坚实的地面。睁眸目及之处已全然不是先前无边的黑暗,但也是一片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荒芜之地,乱石丛生,枯竭的藤蔓匍匐在锋利的巨石上面。风雪魔法逐渐被除去,我才逐渐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幕。

“你确定……这儿有精灵?怎么看都是不适合居住的地方啊……”奥尔夫小心翼翼地问阿艾斯尔。

阿艾斯尔皱了皱眉,转身看了看狐疑的我们,也并没有做太多的表示,“向里走,你们会见到你们想要看到的东西的。”

一行人只好听他的话,对于这种未知地段,阿艾斯尔是唯一一个知道如何应对突发情况的生物,尽管心里对他还是存有一丝的不信任,但不得己,此时必须跟着他走。

在巨石所组成的长廊里蜿蜒前进,越向里走感觉越不一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随着深入巨石走廊,越能感受到一丝活力。

“好漂亮……”走在最前面的梭顿第一个发出了赞叹。映入眼帘的风景,若不是亲眼所见,所有人都不会相信在这种阴风怒号的地段,会出现这样的美景。碧绿的藤蔓柔软地从同样碧绿的高大古树上垂下来,缓缓地随风摇曳,脚边的绿草格外柔软,晶莹的露水轻巧地挂在草尖上,有生命的水滴活泼的飞来飞去,在我的脸颊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真是仙境一般的地方。

但总有什么不对劲,我说不出来,但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喊:“不对不对,快离开这儿!”这么多年行走在生与死的风口浪尖,心里下意识地就做出了更加倾向于安全的决定,我开始环顾四周,同时右手缓缓伸至背后,准备能随时抽出弯刀。“啪——”一声极其细微的响声,白色的琉璃之火在我眼里悄悄燃起。琉璃之火能够帮助我看得更清楚,能看到潜伏在表面下流动的罪恶。

“那是什么?”

透过层层叠叠的藤蔓与绿叶,我看到在离我们不远处,有一片漆黑的东西。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上面,想要直到有什么东西蕴藏在那儿,发现那块黑色的地方是一片湖的形状,哦,是一片湖啊。

不对!

如果是精灵之湖的话,哪有黑色的湖水?更何况,以琉璃之火看到的东西,绝不可能只是一片宁静的湖而已。一出现这种想法,寒意仿佛从手指开始蔓延到全身。

眨眨双眼让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定睛回那块地方,才看到让我觉得不安的部分,那片湖里已经没有水了,干涸的湖露出漆黑的湖底,在湖底的正中央,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小洞,从里面散发出的物质染黑了湖底。但不论怎样,这片湖已经没有任何生机了。

没有生机的湖?

我才反应过来,大喊一声,“快从这儿离开,立即马上!”

我话音未落,四周的景象都变了,就在前一秒周围还是青翠欲滴的颜色,可下一秒,四周的树木的树皮开始一点一点地脱落,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在轻轻地把它们剥下来。我还未里得及让大家跑起来,眼前所有的一切都立即变了样,仿佛是森林中心的一点突然被触发了,从中心爆发出来,就在这一瞬间,所有的绿色全消失了,黑色的干枯的藤蔓从干枯的树木上垂下了,摇摇晃晃,黄黑色的树叶落了一地,脚边的草地也早已荒凉一片。

“你们知道我前面看到了什么吗……”我站在一片脆弱的草地上,迟疑着转过身看着大家,颤抖着嘴唇说,“属于这一带精灵的【生命之泉】已经完全干涸了,它不可能在复苏了,这里所有的精灵都灭亡了……”

阿艾斯尔用他纤细的手指轻轻地碾碎了一根下垂的藤蔓,手指尖黑色粉末一点一点地留下来,他冷艳的面庞上有一扫而过的阴郁,“不可原谅!”他的眼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我看到的那一瞬间惊呆了,这还是我在雪山上看到过的那个可爱的笑魇如阳的少年吗?此时的他阴冷,嗜血,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他看向我,我又重新看向他的眼睛,那儿已经没有了先前我隐约捕捉到的残忍的光芒,眼里的风雪也恢复到了往常的秩序,顿时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心里的慌乱因子霎时被安抚着安定了下来。

冷静下来,我闭上眼感知了一会儿,尽管在深渊的底部到处都是寒冷的阴风,充斥在耳畔间,虽然隔离了肆虐的冰雪,但依旧扰人视线。但很久以前大哥告诉过我,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地带,总会有出路的,跟着温和的风走,不会出错。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我一个,置身于冰凉又刺骨的风中,但我相信一定会有的,仔细地去寻找,风一定会留下踪迹的,因为我一直都坚信,指引迷途人的风,永远是善良而又美好的。正这么想着,有什么东西轻轻地划过了我的耳朵,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颊,如同母亲一般,牵起我柔软的双手,拉着我,指引我,向着前方的一条路走去。

我猛地睁开眼,“我知道了!跟我走!”

眼睛扫过愣在原地的大家,“在想什么啊!想出去的话就跟着我!”

或许是被我喊醒了,所有人没有任何意见地就这么跟在我身后,唯独梭顿走得气喘吁吁。这也不能怪他,矮人更擅长短距离运动,他们的爆发力是精灵们也追不上的,不过,就算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走路,也不忘问我:“爱斯拉达,你是怎么……知道……这条路的……”

我俏皮地向他眨了眨眼,之后我立即就被自己的动作吓到了——天哪,我居然对一个矮人做出这种动作,不可理喻——但我还是很有礼貌地回答了他:“因为跟着温柔的风走,不会错的。”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我每走一步,心里的疑虑就多增一分,这么曲折蜿蜒隐秘的路,是出路么?而且,我怎么觉得这条路是一直在向上走,我们已经走了这么久了,按照这速度来说,我们几乎都快走到山顶了。

啊,看到了,我终于看到了,在头不远处的上方,有若隐若现的闪光,我能够透过那儿,看到外面飘飘洒洒的雪之风暴。

“是出口!”梭顿第一个惊叫起来,他好像把所有的疲惫都抛下了,第一个跳起来朝那儿冲过去。

“诶,等等,看清楚再说。”阿艾斯尔刚出声提醒,伸出手想抓住梭顿,但无奈梭顿此时的反应太快了,阿艾斯尔抓了个空。

“跟上去看看。”盖尔斯特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法杖,法杖顶端的光辉在暗暗闪烁。看来,在这种大家都松懈的时刻,他依旧不曾放松警惕。在以后这么多用生命冒险的日子里,我真不能想象少了他,我们该怎么走下去。

“啊——”前方传来一丝惊叫,阿艾斯尔反应最快,一个闪身就冲出了洞口,他扣起手指,呼风唤雪,终于抢在最后一刻把坠落的梭顿给救了回来。

我们五个站在洞口,定定地向下望着,这是一条出路没错,但是,这条路的出口是在山顶在,凛冬之巅,全大陆最高的山峰。

阿艾斯尔紧锁眉头,刀锋般的嘴唇抿得紧紧的,过了好久,当风雪都快把我催眠时,他才开口说话:“我没有办法,就算我能够掌控风雪,这里的磁场是混乱的,若是贸然使用魔法,我们都有可能丧命。更不用说,这里的风雪很可能不是我所能掌握的,就像凛冬之毒并不是能被各种人所控制。”

“没错,”盖尔斯特也接上来了,“在这种甚至有可能造成时间混乱的地方使用魔法,无异于自杀。”

“那我们怎么办,在这儿等死么?”就连一向好性子的奥尔夫,也开始焦虑了。

“等死?”阿艾斯尔看了一眼奥尔夫,“如果不想死的话,那么,只有跳下去了。”

“跳,这不更是找死么?”梭顿瞥了一眼比惊啸深渊还要不见底的山下,马上就暴跳如雷了。

阿艾斯尔什么也没说,就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一般,裹起自己身边已经快要散去的冰雪,径直从山峰下跳了下去。

“今天我算是大开眼界了……“梭顿匍匐在狂风肆虐的山顶上,看着阿艾斯尔在风雪中茫茫的身影自言自语。

盖尔斯特的法杖毫不留情地敲在了他的头上,“在这儿废是什么话,阿艾斯尔是冰雪之主,既然他说跳,就一定还有办法,赶紧给我跳下去。“说着,手里轻轻一送,就把梭顿扔下去了。然后,他转过身来看着我和奥尔夫,眼神锐利,我只好耸了耸肩,双眼真挚地看着还剩下二人,“我们一起吧。”下坠的感觉真的很难受,之前阿艾斯尔带我缓慢下降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现在觉得整个人都要被穿行在山脉之间的风撕裂了。这片大陆上没有人知道这座山究竟有多高,我一跳下山峰就后悔了,这样向下跳,我还不如用魔法来冒冒险呢。

下落的速度在逐渐加快,我不禁向下面看去。啊——那是什么啊,满地都是尖锐的岩石,好像还有……那上面白森森的是什么?我没有看错的话,是尸骨吧。虽然离我还有不远的距离,但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我迟早也会变成它们的一部分。不仅如此,我猛然发现飞速变幻视野的视野之中并没有看到之前跳下的同伴们。

我闭上眼,感受到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改变了,纵我再勇敢,此时也没有任何勇气来对付满地的岩石,说不定那几人已经掉落在岩石的缝隙里了,我肯定是要撞死了!阿艾斯尔,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为什么原本尖锐的呼啸着的风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扑面而来的柔和的冷风,而且我发现,我已经停止下落了。我究竟在那儿?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某样巨大的红色的东西上,我在冷静下来仔细一瞧,嗯,有巨大的骨翼,前后居然快不见首尾了。诶?它的尾巴,我没看错的话,只有龙才有这样的尾巴。

前方传来温柔的女声,“你们几个太冒险了,虽然山下的确有可以着陆的地方,但这么往下跳生还的几率太小了。还好我来这儿祭奠先人,碰巧路过,不然你们真的没命了。”我看到了我的周围,尽管都有受到惊吓的痕迹,但好在所有人都在。阿艾斯尔略带不好意思地说:“多谢前辈搭救,在下阿艾斯尔,冰雪之主。不知前辈如何称呼。“前方传来爽朗的笑声,“你们就叫我塔尔丽雅特吧,我是红龙一族的族长。你们不必这么客气的。”

“那么,塔尔丽雅特族长是否知道这儿的元素精灵是如何灭绝的呢?”

塔尔丽雅特明显一愣,思考了一会儿才说:“我活了这么多年,也在这儿长久徘徊,从来没见过这儿有什么精灵,这座山的底下,在惊啸深渊里,是我们龙族先人的墓地。因为从来就没有生机的表现,所以祖先们才会放心将此选择为巨龙埋骨之地。”我刚刚安定下来的心又开始颤抖起来嘛,顿时全身毛骨悚然,安详的埋骨之地?那么,先前我们遇上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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