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包裹的阁楼内,只燃烧着一盏小小的油灯,显得很是昏暗。里面的气氛,却更是阴霾。
放置油灯的破旧木桌旁,是一张同样破旧的木椅,上面所座之人却显得很享受一般,轻摇着双腿,眉眼微闭,悠然养神。
对面站着一排人,静默而立,隐没在黑暗里,看不清他们此刻的神情。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神情一定不会好看。
因为这一排人,就是偷入盛宝楼想要弄到雪狼骨反被擒的耀武佣兵团众人了,坐在上位的就是盛宝楼的主人素屠。
他们此刻乖乖的站立在这儿,并不是说他们就是懦夫,没有反抗的勇气。可以说在步天带领的耀武佣兵团中,没有一个是孬种。
他们之所以就擒,是因为他们懂得审时度势、变通识趣,本就是己方理亏,而且还自知实力如不对方,何况对方也并没有拳脚相加,只是想要他们交代一些问题而已。
不过他们自是不会老实交代,把步天给露出来的,正因如此,双方进入了僵持阶段。
灯盏中的油已然烧了大半,几乎要躺在椅背上睡着了的素屠终于是缓缓的坐正了身子,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想好了没?到底要不要交代你们为何要来楼中偷东西?”
“我们几兄弟最近手头紧,听说你这楼中藏着许多宝贝,我们就想着来弄些东西出去换点灵晶花花。”方青山故作流氓脾性的油嘴说道,本是一个很正派的人,此刻佯装地痞流氓的混混角色,还是显得有些生硬。
素屠眉毛一挑,望了方青山一眼,道:“是吗?真的是想拿我宝贝去换灵晶这么简单?”言语之中,有着毫不掩饰的质疑意味。
“是的。”方青山硬着头皮说道,怕对方在自己不自然的脸色上看出破绽,赶紧的低下了头去。
听到这个回答,素屠在油灯映照下的脸色微微变暗,沉声道:“我楼内哪件东西不值大把的灵晶啊?你们需要翻箱倒柜的寻找,看在眼里的宝贝不拿?”神色一凝,死死的盯向方青山,“你还敢说是来偷东西换灵晶的?”
被素屠如此喝问,方青山身体不禁一颤。
面前之人,方青山试着察看过对方修为,看在眼中和一般寻常老者无异,但他又能瞬间扑灭大火,而且轻易制住江哲威,显然不是一位普通老者,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此人的修为高出自己很多很多。
也正是看出这个,才在暴露之后,没有选择开溜,而是安抚众人乖乖就伏的,因为他知道溜也溜不掉的!
但,此刻身体微颤,并不是被对方吓到,而是很少撒谎的他心虚的体现。
站立在方青山身侧的高川察觉到了他的不安,知道这样下去他铁定是扛不住的,当即挺身而出,接口说道:“我们兄弟虽然平常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但绝不是土匪强盗之流……我们兄弟们来此,也不是想要打家劫舍,把你的宝贝一扫而空的,只是有人出高价钱购买……购买八品的兽晶,对,就是八品的兽晶,我们兄弟一打听,就听说你这里有,我们兄弟见财起意,就想来你这里弄走一颗八品兽晶,回去换些灵晶来花花。我们绝没有想要把你的家都搬空,真的,我们绝没有这个想法……”
说着,高川几乎要上去拉住素屠的衣袖求他相信了,素屠见状,赶紧大手一挥,止住了高川滔滔不绝的说辞。
场中的众人无不在心里对高川顶礼膜拜,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能心思敏捷的想到这样一番合情合理的说辞,而且其中还真假参半,把自己上次和团长步天来购得一颗八品兽晶的事情完美的镶嵌进去,让对方真假难辨,如此舌灿莲花的功夫不是谁都能有的。
高川也是隐蔽的自得一笑,自己真是大才啊,这番说辞连自己都要被自己说信了!
可素屠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深刻感觉到,自己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我看,你们要找的不是八品兽晶,而是雪狼骨吧?”素屠淡淡的话语,却是深深的刺痛了高川的心。
其他众人也都心中一怔,他怎么会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都一脸惊异的望向素屠,好似要从他脸上找到答案似地。
素屠伸手拨弄一下油灯的灯芯,灯光立刻变得更加亮了一些,让他也能看清楚面前站着的一排人的脸了,扫视了一圈之后,淡淡说道:“你们整个的行动计划,我都一清二楚,你们就不要编纂谎言来骗我了……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偷我‘雪狼骨’的动机是什么?不要告诉我还是为了换灵晶。”
此刻,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别人什么都知道了,已经没有了发挥空间了,但实情不能说,还是闭嘴的好。
素屠的视线在众人身上逡巡着,期待着其中有一人能够站出来告诉自己实情,因为‘雪狼骨’对他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他想要知道这件事情的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隐情。
突然,他的视线在其中一人的身上停留了下来,好似发现了什么一般,凝视了片刻,随即又站起身来,拿过油灯,举到了那人面目前,仔细的观瞧了起来。
“你之前来过盛宝楼?”素屠目视着相距不过咫尺的面孔,喝问道。
高川被素屠如此之近的上下打量,心中已经开始发毛了,此刻又被对方突然喝问,身子一振,不自主的点了点头,承认了。
先前跟着步天来的那次,高川虽然没有入内,但素屠还是在高处瞅见过他的,这座盛宝楼因为素屠的古怪脾性鲜有人光顾,那次从步天那里弄来一颗蓝色晶石,让他很是欢喜,这次经历让他影响深刻,顺带着对高川也有些印象,刚开始光线昏暗,并没有认出,此番光线明亮了些,仔细一瞧,便认出来了。
见对方承认了,素屠的脸色把手中的油灯放回到桌上,转头对着高川又道:“上次和你来的那位少年公子,今日为何没有参与行动?”
虽然和步天进行过交易,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素屠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年少有为的风姿却是深深烙印在他心里。
高川先前舌灿莲花的本事好似一下消失了,此刻尽然不知如何应对,只是呆呆站立,默口不言。
素屠瞟了高川一眼,继续追问道:“你们今晚来此,想要偷走我的雪狼骨,可是他背后指使的?”
上次面前这位青年,和那少年公子来此时,就好似是一对主仆,今晚发生这事儿,难道真的是那位少年公子在背后导演的?如果真是如此,他到底有何目的?素屠脑袋里面也是满是疑问。
“不是,此事与他无关。”见素屠已经把矛头指向了步天,高川不能在静默不言了,急忙开口否定。
“不是他,那是谁?”素屠脑中疑团越理越乱,一时乱了兴致,当即大喝一声。
高川身体再次颤抖起来,不自禁的向后挪了挪身形。
见事情有激化下去的趋势,方青山不想事情闹大,等下要是真的激怒了面前的这位老者,发起威来,他们这一行人都要吃大亏的,当即向前一步,向着素屠躬身一礼,软语道:“今日我们擅闯贵楼,是我们失礼,我在这里给你赔礼了。好在并没有给你带来什么损失,您就饶过我们吧!”
“盗窃未遂也是盗窃,何时盗窃之罪用赔礼就可以赦免了?”素屠丝毫没有饶恕的意思。
“只因那雪狼骨对我们来说有着极大的用处,也知想从你此处求得雪狼骨极为渺茫,这才起了偷窃之心,实在是没有其他恶意啊!”方青山再施一礼,继续解释道。
“哼!”素屠冷哼一声,手掌在桌面猛的一击,油灯摇曳,冷声道:“要是有其他恶意,你们还能站在这里么?”
要不是你在商讨计划之时,宣布了那条纪律,你们早都倒毙当场了!素屠心中腹诽道。
“告诉我,你们拿‘雪狼骨’要为何用?”素屠冷眼盯着方青山,喝问道。
事到如今,看是蒙混不过去了,方青山一咬牙,回道:“治病。”
“治何病?”素屠追问。
“治灵脉。”方青山回答。
“为何人治?”素屠又问。
这个问题,方青山不再回答,面现坚毅之色,大有誓死不说的架势。
素屠看了一眼,便也不再逼问,心中已然有了些眉目了,抬手一指高川,冷声吩咐道:“你回去给你那少爷传话,就说他们被我扣留了,让他亲自来取人,限期明日午时以前,过了这个时间,就抬着棺材来吧!”
高川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听从素屠的话,抬眼望向方青山,见方青山对自己点了点头,便快速的向楼下跑去。
虽然已是深夜,但明月当空,清辉铺洒,道路还算是可辨,高川下得楼来,便飞奔着向库亚塔矿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