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煜坐在叶听雨的身边,握过她的手掌,嘴角微微撇了一下,显然是嘲笑叶听雨,只是他从来不笑,所以这嘲笑也没有丝毫笑意,应该是嘲讽了。
幸好扎刺的是左手,不影响吃饭,叶听雨饿极了,左手交给苏煜挑出刺来,右手拿了筷子自行吃起饭来。偶尔瞟向苏煜,他专注认真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是冷面刺客。
苏煜将刺一根一根挑出,放在桌子上,最长的竟然有一公分,有十余根发丝加起来那么粗,挑出后,是一个小洞,有血很快填满流了出来,苏煜用嘴巴轻啜,一直等到不再流血才将嘴唇离开。此刻的他温柔无比,细心体贴。
叶听雨只顾着眼前的大鱼大肉,“你做饭怎的如此好吃啊。”
“你怎如此不小心?”苏煜第二次问她了。
叶听雨咽下嘴巴里的肉,喝了一口汤,“还不是为了救你?你知道我多辛苦吗?我跑到,”算了,还是不要提清幽谷了,免得苏煜知道自己的师傅,又不高兴,不过,这个苏煜什么时候高兴过呢?他只会扫兴。
叶听雨夹了一口青菜,继续道:“我呢,医术高明,自然知道如何救你,只是需要去找一些药材。幸好找到了。不吃不喝一路狂奔,就怕耽误了。回来的时候,在悬崖边上,崴到了脚,险些掉下去,幸好抓住了一棵树,才挽回小命。否则现在我已经葬身崖底,而你也不会坐在这里听我讲这些了。你可知道我这几天受了多大的罪吗?”讲着讲着,叶听雨想起自己这几日来的辛苦,而苏煜总是冷冰冰,丝毫不领情的样子,心中委屈,竟然泪水滑落。
苏煜显然没有料到这一切,他缓缓抬起衣袖,为叶听雨擦拭泪水,“我不值得你如此做。”声音依然低沉,却是温柔无比。
叶听雨忽然破涕笑了,“好了,没有那么辛苦,我逗你的。”这个苏煜不会真的被自己感动了吧?心中好受许多了。发觉自己的手还在苏煜手中,便撤了回来。刚想让苏煜赶紧吃饭,未待开口,便被苏煜一把搂在怀里。
“听雨,我知道,我让你受了许多苦。我会对你好。”苏煜呢喃道。
叶听雨想推开苏煜,却被他抱的紧紧,苏煜的胸膛温暖厚实,叶听雨的心跳加快,她有些紧张。可是苏煜只是抱着她,没有任何不轨。叶听雨渐渐放松了,苏煜的怀抱让她觉得舒服,靠在他的肩上,叶听雨感受着苏煜的体温。
“听雨,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苏煜忽然轻声道,气息在叶听雨耳边散开。
叶听雨的身子震了一下,她的心忽然乱了,苏煜喜欢自己?怎么可能?叶听雨以为自己听错了,是幻觉。可是她的心里分明有喜悦,她喜欢苏煜的怀抱。如果不是如果,她真想沉浸在这温柔中。叶听雨忽然清醒了,自己和苏煜绝对不可能在一起,推开了苏煜,不忍直视苏煜诧异的眼睛,“吃饭吧。”
苏煜松开了叶听雨,平静了呼吸,“你,心里有我吗?”他终于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迟疑与犹豫。
叶听雨却不知如何回答,若说自己心里没有苏煜,为何拼命救他,为何总是会想着他,可是苏煜有哪一点让自己喜欢?他是要杀自己父王的人,而自己也答应过苏日升,要去找他。于是狠狠心道:“我父王让我和亲嫁给康王爷,我母亲自幼给我订了娃娃亲,告诉我若是遇到那人,便嫁给他,而我,遇到了。”
苏煜的眼睛瞪大了,盯着叶听雨,他的眼睛里都是失落,还有悲伤。叶听雨不敢去看,她继续道:“我答应那个人,我救了你就去找他,然后我们便成亲。”声音越来越低,仿佛犯了错误的孩子。
“和亲?娃娃亲?”苏煜哼了一声,“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难道我心里有你,你便放弃报仇吗?”叶听雨问道。却没有得到回答,苏煜沉默了。是啊,他怎会放弃报仇,怎会为了自己放弃报仇?叶听雨心中忽然酸楚,自己只不过是他生命里的一个过客,而他对于自己来说,也终将是一个过客。
此刻叶听雨方才明白师傅的那番话,苏煜,只是个打尖儿的。
叶听雨抬起头,迎着他的眼睛,坚决道:“没有,我心里没有你。”于是叶听雨如愿的看到了苏煜的失望,甚至是绝望。他的眼睛里有隐隐火焰,燃烧着愤怒,却在瞬间熄灭,连挣扎都没有,眼睛变得深邃,看不到尽头,只是从表面看到自己的脸颊,那么平静的一副容颜,叶听雨都有些恨自己的无情了,可是她的心里也是悲伤流过。
叶听雨能感觉到苏煜的身体在颤抖,他的牙在嘴巴里紧紧咬着。他是恨自己了吗?叶听雨仿佛看到苏煜大发雷霆的样子,她有些害怕。
可是苏煜什么都没有做,他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吃饭。”简简单单两个字之后,他坐在椅子上自顾吃着饭菜,吃的很快。
叶听雨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化悲愤为食量,无事了。
吃过饭,苏煜又将叶听雨抱到了床上,一言不发,转身出去了。
叶听雨习惯了苏煜如此冷漠了,她正好也不想见他,怕刚狠下的心又被他搅乱。仇恨注定他们不能在一起,趁着陷入的不深时抽身离去,两个人才不至于被对方伤害,这是最好的结果。有缘无分,有情无名,是对这份感情最好的诠释,所以忘记吧。叶听雨想着想着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舒服极了,醒来已经天黑了,苏煜不在房间里,叶听雨自己坐了起来,她想下地,勉强穿上了一只鞋子,受伤的那只脚肿的根本穿不上鞋子。叶听雨扶着床边,一只脚站了起来。
苏煜正好进来了,“你要做什么?”阴沉着脸,冷冷的声音。
叶听雨吭哧了半天,终于没好气道:“我要如厕。”
“我抱你去。”苏煜抱起叶听雨出了门。
啊呀,这个,貌似不妥吧?苏煜,你是嫌咱俩人之间还不够尴尬吗?这以后让我叶听雨如何面对你啊?
叶听雨是又羞又恼,更是没有办法,苏煜将她抱进了茅厕里便出来了,叶听雨才松了口气,他倒是知道分寸。
因为不能行走,这样的尴尬还不知道多少呢?叶听雨懊恼,她盼着自己的脚早点好。
苏煜的身体也恢复了,只是三天,他便和以前一样健康了。
叶听雨每天呆在房间里,很是憋闷,可是伤筋动骨一百天,至少自己有一个月要躺在床上,能正常行走还是遥遥无期啊。
叶听雨正闷着,苏煜走了进来,“我带你四处走走。”抱起了叶听雨。
“哎,免了,我还是躺着吧。”叶听雨总觉得自己被苏煜抱来抱去的,对不起自己未来的夫婿,所以能不动弹还是不动弹的好。
苏煜却是不理睬她,径直抱着她出了房间门,走向外面,叶听雨还想说什么,转念一想,就算说了也没用,这个固执的家伙。算了,抱一次和抱一百次没多大区别了,她安慰自己。苏煜将叶听雨放下了,有些不对劲,叶听雨环目看,自己竟然坐在一个轮椅上,“你从哪里弄的啊?”叶听雨高兴起来。
“我做的。”苏煜淡淡的说。
叶听雨不禁看向苏煜,又四处打量轮椅,“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什么都会做。”她的赞叹声不断,心中欢喜极了,有了这个轮椅,她就可以到处转转了。
苏煜又递过两个拐杖,横挂在轮椅一侧,显然也是他做的。叶听雨高兴坏了,转动轮椅,有些费劲,不过也不算难,“谢谢你。”
“不客气,反正每天抱着你我也很累。”苏煜的眼睛看向远方,说的随意。
叶听雨的高兴劲儿立即减少了一半,这个苏煜,是成心气自己吗?就不能说话含蓄点吗?虽然不想被他抱来抱去的,但是一下子不需要苏煜抱自己了,竟然有些怅然,他的怀抱还是挺温暖的。
有了轮椅,叶听雨每天不再那么无聊,她也渐渐掌握了如何使用轮椅,用的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听雨,我要出去一趟,饭菜在桌子上,你饿了就热一热。”苏煜将刚擦拭干净的长剑插入剑鞘中。
叶听雨的心立即提了起来,“去哪里?杀我父王?”
苏煜一怔,叶听雨顾不得脚伤疼痛,站起来就抱住了他,“苏煜,能不能晚些报仇?”她已经不指望这男子能饶过棠峯了。
反手将叶听雨抱起放到轮椅上,低眼看她的脚踝,幸好方才那一站没有让踝骨错位,略略宽心。
“苏煜,他毕竟是我的父王,你若杀了他,我们从此以后便是仇人。”叶听雨握住了苏煜的手。
“难道现在不是吗?”苏煜冷言冷语,迟疑了一下,推开叶听雨的手,“我去外面的集市上买些东西,中午就回来。”
叶听雨哑然,看着苏煜走出了房间,自己又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