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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次日,布拉格出了一件大事:1942领导人在出席捷财政部部长的就职典礼期间遭遇刺杀,一把水果刀直接从1942领导人身体的第七根肋骨至第八根肋骨的空隙处穿过。

两个小时后,一名服务人员一脸惊魂未定地向记者描述:“也就眨眼工夫,那件白衬衫就被血浸透了!”

1942领导人被送到医院时已经陷入昏迷。十二小时后,行刺厉列侬的绰号为“AI”的前墨西哥黑帮头号人物的小儿子连同另外一名墨西哥裔男子在机场被捷警方逮捕。二十四小时过后,1942新闻发言人发表了简短的声明:他们的领导人已经脱离了危险期。

三天后,苏梅接到了一通电话,在电话里,她听到了熟悉的腔调:“梅姨。”

她微笑,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阿特把他的许戈带回来了,真的把她带回来了!

半个月后,苏梅站在街角,清脆的铃铛声响起,从糕点店里走出来一对年轻男女。男人手里拿着大包小包用来做糕点的材料,女人则专注于她手中的甜筒。

他们走出糕点店,走向上坡道的方向。

走了几步,女人停下脚步,把甜筒藏在背后,侧过脸说:“厉列侬,你该不会现在反悔了吧?我刚刚问你要不要时是你自己说不要的,甜筒只有一个。”

女人的意思大约是想表达:你可别想让我分给你甜筒!

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可真可爱!苏梅又手痒痒了,想捏一下她的小戈那红扑扑的脸蛋。

“我知道。”男人回答。

“那你为什么老是看我?你老是看我,害得我老是感觉到自己一个人吃甜筒有犯罪感!”女人很不满意地发着牢骚。

真笨!人家不是在肖想她的甜筒,而是在肖想她啃甜筒时的小嘴唇。

“好了,好了,不看就是了!”男人好脾气地说着。

那对年轻男女又往前走了几步,再次停下。

“阿特!”

“怎么了?”

“我觉得我的后脑勺凉凉的。”

“这是为什么呢?”

“我觉得有人不怀好意地躲在暗处窥视我们。”

“是吗?”

那对男女回过头来时,苏梅躲在了一位胖子的背后,这个时候她可不想去打扰他们。

2015年,10月到来的第一天,布拉格旧城区。

小半截上坡路也就走了一小段,许戈停下脚步,摸了摸后脑勺,叫了一声阿特。

“怎么了?”

“我的后脑勺凉凉的。”

“这是为什么呢?”

“我觉得有人不怀好意地躲在暗处窥视我们。”

“是吗?”

许戈回过头去,一街道的人,各种肤色的人种都有。除了那几名在甜品店门口被两手拿着糕点材料的英俊男人吸引而来的樱花妹之外,大多数人都沉浸在他们各自的世界里。

上完坡道,甜筒也吃完了,三分之一的下坡路后再往左拐就是通往他们住处的小巷。小巷的宽度容纳两个人刚刚好,他两只手依然提着大包小包,而她手里已经没有了甜筒。

谁也没有说话,两人脚步一致,迎面而来的是从伏尔塔瓦河河面上吹过来的风,还有行驶在河面上的邮轮的鸣笛声。

再拐过那个转角,就看到了那有着红色屋顶的旧公寓。

她侧过脸去,他也在看着她,两人相视一笑。

这是许戈梦想中回家的路。

现在的她对这个世界而言是一名比较特殊的造访者,所有人都来到了2015年,而她的世界还停留在2011年。

半个多月前,许戈在医院醒来,睁开眼睛第一时间的感觉类似于在花园长椅上睡了一觉。醒来后一簇簇繁花和花香变成了白色的墙、各种各样的仪器还有消毒水的味道。

值得庆幸的是,那在花园长椅上陪着她打瞌睡的男人还在,只是那男人脸色白得像墙上的纸一样。她的指尖轻触着他脸颊,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不是不让我见你吗?”

他的脸顺着她的指尖,声音和他那糟糕的脸色一样:“许戈,现在你多少岁?现在你在哪里?目前你遇到了什么事?”

阿特怎么了?泪水还在眼眶里打着转,可鉴于问那些话的人脸色凝重,她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现在二十二岁。”

许戈二十二岁那年的某个早上醒来,没经过一分钟的停留,就拿着护照直接买了从伦敦回布拉格的机票。回到1942总部,她问所有和她熟悉的人:“阿特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厉先生现在在土耳其。”所有人都这样告诉她。

按照行程上看来,厉列侬现在应该在土耳其。

一天后,许戈通过自己的渠道知道了她想知道的事情,原来直觉并没有欺骗她。在厉列侬动身前往土耳其的前夜,他和捷政府的一次官方会面中,一名捷克孩子把一瓶饮料递给了1942领导人。厉列侬回到1942总部半个小时后陷入了昏迷,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前,1942智囊团压住了这件事情。

一天后,1942领导人昏迷的原因水落石出:那是极端组织支持阵线联盟为了能把1942拉进他们的阵营而采用的反间计,捷克孩子递给厉列侬的密封饮料中被注射了放射性毒药。

许戈知道这件事情时厉列侬的昏迷时间已经超过了七十二个小时。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每当夜幕降临时都会在朋友的帮助下偷偷来到他的病房。躺在床上的厉列侬让许戈看得心惊胆战的,她得想一个办法把阿特弄醒,得想出一个办法来!然后——

那一刻的许戈还以为自己一不小心睡着了,醒来时发现她的笨办法起到了作用。一脸苍白的厉列侬半靠在病床上,正用一种她从来就没有见过的目光瞅着她,然后问了她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报完岁数后,许戈把当时的情况一一告之。

听完,他拍了拍他肩窝。许戈迟疑片刻,把头轻轻搁在他肩窝上。

从她头顶上传来的声音叹息着:“在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为我做的一大箩筐傻事中,我又多知道了一件。”

原来在那场长达一个礼拜的昏迷中,那每天晚上会定时出现在他耳边碎碎念不是他的错觉。每段话之前开头必然会带着一个阿特,阿特怎么样怎么样,絮絮叨叨、事无巨细,让他无比烦闷:我说你就不能闭上嘴,让我好好休息一阵子吗?我好不容易才逃开你,逃开那个世界!

那定时来到他床前多嘴的女人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力量:我耳朵已经受够了!

一个礼拜后的黄昏,厉列侬醒来,他问身边的人:许戈来过吗,异口同声的:“没有。”

那时,他心里松了一口气:“看看,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简直是噩梦般的存在!”

不不,并不是,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现在变成了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他的手轻轻落在她的后脑勺上,发丝软而细。他用最为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告诉她:“时空旅行者,欢迎来到2015年!”

厉列侬的话并没让许戈觉得有多么慌张,她从承载着她头颅的肩窝感觉到了信任。一如年幼时期爸爸的肩膀,很深的夜里被他背在背上,头搁在他肩膀上,半梦半醒间,枪声从她耳边此起彼伏,她换了一个角度,再次呼呼大睡。

在那个肩膀上,许戈变得有点懒,闭上了眼睛。

“许戈。”

“嗯。”

“许戈,明天布拉格是好天气。”

眼皮酸酸的,明明是那般寻常的话,心里却感动莫名,仿佛她跋山涉水而来,就为了听到这么一句:“许戈,明天布拉格是好天气。”

阿特没有骗她,次日的布拉格天蓝云白。厉列侬住的医院有花园、有小河,铺在河面上的日光是淡金色的,初秋已经显露出了一点小苗头。

她和他坐在小河前,他跟她说了一些事情,一些听起来类似于天方夜谭般的事情,奇怪的是听完后她心里并没有什么讶异。

他叫她“厉太太”时,她心里没任何突兀的感觉,也就脸颊发烫而已。

“这是你第二次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我面前。”

这个他刚刚说了,上一次她从二十六岁回到了二十岁。

他还想说些什么,她背后环住他,脸轻蹭他的鬓角:“我没有慌,也没有觉得害怕。”

即使他一再和她保证他身上的伤没什么,可他昏迷时间都超过二十四小时了,还说没什么,也就说了一会儿话,他就已经出现了体力不支的现象。

目光落在波光粼粼河面上,许戈微笑着:“我很荣幸,以这样的方式成为一名另类的时空旅行者。”

“真可爱!”

脸颊一阵发烫,现在她还是不大习惯他的那种温柔语气。

即使他告诉她,在那个被她遗忘的2013年,她已经从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变成了厉太太,那个2015年里,厉先生已经被厉太太迷得神魂颠倒。

他的手指向河对岸。

河对岸是沙岗,沙岗上稀稀疏疏地长着一些中型乔木,从这里看过去,可以看到遍布于乔木枝头上的郁郁葱葱。

“等它们都变成金黄色,厉先生会告诉厉太太另外一些事情。”

“好。”

离开医院时,河对岸的那些中型乔木已经变成了青黄色,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里厉列侬会在他妈妈留给他的公寓里修养。为什么不回1942总部、为什么没有如影随形的近卫队队员,这些许戈都没问。

现在,他们站在那幢旧公寓楼下。

推开门,吱呀一声,伴随着伏尔塔瓦河湿气带来的淡淡霉味,宛如故乡、故人。

她回过头去,提着大包小包的男人站在光源处,看着她的目光专注。

这是许戈梦想中回家的路。

没有医院消毒水味道、不用担心偶尔情不自禁时的亲吻和爱抚被撞到,他第二次打断了她手头上的活,她的手去拿勺子却无意中碰到了他的手。四只脚在地板上移动着,在他步步紧逼中她退到墙角,背部紧紧贴在墙上。唇来到她耳畔,低语:“真希望快点天黑。”她推他,他变本加厉:“厉先生最近被饿坏了。”

她再推,手被接住,睁大着的眼睛渐渐闭上。又一阵的脸红耳赤中,敲门声响起,厉先生低声咒骂了一句,她的手急急忙忙地从他T恤抽出来,慌慌张张在离开厨房。

打开门,门外站着他们的邻居。因为他们很久没回来,好心的邻居还以为他们家里遭小偷了。

终于,夜幕降临,那半干的头发有些许还贴在她颈部上,白色的睡袍只露出了锁骨。盘坐在沙发上,面对着他时她有点胆怯,那胆怯有一大部分原因来自坐在她对面男人炙热的目光。

从伏尔塔瓦河河面上吹来的风穿过窗户缝隙,有一下没一下地撩动着窗帘一角,微风跟着那节拍,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触着她鼻尖。

有一只鸽子来正在他们窗台上歇脚,鸽子轻轻地梳理着被晨风吹乱的羽毛,拍了几下翅膀,飞向布拉格广场,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们总是很乐意掏腰包给它们购置丰富的早餐。

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远处响起了鸣笛声,又有一辆载满游客的邮轮从查理桥下经过,邮轮正向着他们的窗前缓缓行驶。

今天是周末,一些邮轮为了能多吸引游客,会在周末时请来乐队为游客表演。从邮轮甲板上传来了欢快的旋律,许戈闭着眼睛就可以猜到那从他们窗前经过的邮轮今天载满了西班牙游客,乐队正在为西班牙游客演奏西班牙国歌。

欢快的西班牙旋律远去,又有载满美国游客的邮轮从窗前经过,慷慨激昂的男高音和着音乐节拍,高唱着星条旗永不落。

唱得难听死了!她又翻了一次身,眼睫毛抖了抖,拉开一个小小的眼缝,透过眼缝——

那位坐在床前看书的先生什么时候才会离开?他都已经在那里待了很久时间了。听听,唱星条旗永不落的男声很快被爱尔兰长笛所取代。

许戈敢打赌,要是这时打开窗帘的话,肯定是太阳晒到屁股了。

像是听到了她心里发的牢骚一样,坐在她床前看书的先生说:“没有关系,你想睡多久都没关系。”

这次,厉先生真是会错意了。她也想睡懒觉啊,可是她头发黏糊糊的,可以想象它们现在一根根像面条一样。犹记得昨晚头发是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她的头发太长了很难打理,洗澡时他建议等白天再洗头发,那会儿她困得要死,任凭他把光溜溜的她从浴缸里捞出来直接塞进被窝里。现在祸根出现了,她可没有那个勇气。

目前,她得想个法子把这位先生弄走!她装模作样地伸了一个懒腰,睁开眼睛,一只脚偷偷从被单里伸出,用脚趾头触了触他的膝盖。

埋在书本里的男人抬起头来,用眼神传达问题:怎么了?

“我肚子饿。”她用一种刚刚醒来的声音说。

厉先生声音愉快:“早餐已经准备好了。”随后眼看他又想把头埋进书本里。

“厉列侬!”她恼怒地再用脚踢他一下,“我现在什么也没穿。”

“所以?”

她瞪他:“你要么到外面去,要么转过头去!”

合起书本,他很听话地转过头去。

她不放心:“你发誓,你不会干那种趁我换衣服忽然间把头转过来的勾当!”

他举起手,裹着被单的许戈发现新的问题又来了:她发现自己压根不知道应该穿什么,她昨晚穿的衣服呢?

“衣服呢?”

“我早上送到洗衣店去了。”

那话许戈可是听得眉开眼笑,怎么想都觉得会干这样事情的厉先生特别可爱,要知道他可是英俊的男人。

英俊的男人在这座城市可是香饽饽,这座城市的姑娘很可爱,节日时穿着民俗服装毫不避讳地说:“要是我男人长得够英俊的话,得让他在家里带孩子,让他出来抛头露面的话那就太危险了!”

盯着厉列侬那漂亮的后脑勺,许戈傻傻地笑了起来,脑海里刚刚把厉先生拿着奶瓶的模样想出来,唇就被堵住。被他吻得找不到天南地北,然后——

“头发有怪味,厉太太想不想在阳台上一边洗头一边晒太阳一边听免费的乐队演奏?”

怎么可能不想!

刚搬到这里时她心里就特别想要一个阳台,拉着他的手一脸谄媚:“阿特,我们的邻居都有阳台。”就像和空气在说话,“阿特,我们也弄一个阳台?你只要授权就可以,一切活都包在我身上!”最终她也只能自言自语地为自己找台阶下,“弄一个阳台多好啊,可以在阳台上洗头,可以在阳台上晒太阳,周末时还可以在阳台上欣赏到免费的乐队演奏。”

“想不想?”他捧着她的脸。

她点头。只是,哪儿来的阳台?

挂在阳台上成串成串的蔓藤植物往下垂落,在微风中游荡着。阳台上刚好有一把躺椅,她的阿特是一名伟大的发明家,极为不起眼的小物件到了他手里就变成了美发沙龙的必需品,应有尽有。

此时,许戈手握着连总统先生也一卡难求的宇宙至尊超级无敌钻石卡,嘴里哼着小曲,正在享受这个星球最红、最有人气的洗发小哥的私人服务。

“客人,水温什么样?”洗发小哥嗓音性感。

冲着这么性感的嗓音,即使洗头技术不怎么样,她也会给他一点面子的。

“还行。”她懒懒地回答。

“客人,力道如何?”

“马马虎虎。”

她说了两句就口渴了。因为拿着那什么卡,她还可以享受到从太空培育的水果派,据说英女王也对它们垂涎三尺——这些从太空带来的水果美容功能强大。

她隔空朝着英女王扮了一个鬼脸:您已经有皇冠了!

拿了一个草莓塞进嘴里,不怎么样嘛!不过,她要假装很好吃的样子,现在这场发生在阳台上的盛会可是全球直播。据说俄总统为了一睹时空旅行者的风采,取消了一切公务,拿着遥控机守在电视机前。

阳台下的那条河叫什么来着?她可是大忙人,忘记那些细节是可以原谅的事情。偏偏她现在懒得说话,于是她使用了脑电波功能询问。

“客人,您现在所在的城市叫布拉格,横在您面前的是伏尔塔瓦河。”

洗头小哥话可真多!不过可以理解,能和时空旅行者多说一句话都是足以光宗耀祖的荣耀。

伏尔塔瓦河是吧?伏尔塔瓦河是美的、是可爱的,只是有点吵,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刚刚奏完又来了墨西哥人。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为了一睹时空旅行者的风采,把自己伪装成为游客,这状况俨然可以媲美奥林匹运动会,各国代表排着队举牌轮番登场。

墨西哥人招摇过市。

她举手。

“怎么了,客人?”洗头小哥迅速客串起会场经理。

很不耐烦的声音:“让你们的负责人过来,我要投诉,保密功夫做得太糟糕了!”

“是的,客人。”

效率真快!片刻工夫后,大胡子中年男人出现在阳台上,先问一遍法语,再问一遍英语:“冒昧地请问一下,我有没有走错房间?”

洗头小哥说起法语来简直是法兰西大众情人级别的:“您没有走错房间。”

大胡子中年男人:“草莓奶酪看起来很眼熟。”

洗头小哥:“草莓奶酪是从您家的冰箱里拿来的。”

反应过来之后,她顶着一头泡沫慌慌张张地从躺椅上起来躲在厉列侬身后。这个浑蛋之前和她说什么来着?他跟她保证这家主人等到晚上才回来。

法兰西人民一向包罗万象。

邻居家的那对情侣破坏他的防盗锁大摇大摆地在他阳台上洗头、这对情侣顺手牵羊地拿走他精心调制的草莓奶酪也就让这个法国男人小小地生气了一下,让法国男人难以忍受的是,这对情侣为了享受二人世界,给他心爱的宠物狗喂了安眠药,导致它现在还在他床上呼呼大睡。

在法国男人的咆哮声中,许戈尽力让自己的身体越缩越小。简直是太丢脸了!现在头顶洗发水泡沫的人是她,把人家冰箱里的草莓奶酪吃光的人也是她!

更要命的是,有那么几位乘坐着邮轮的游客已经把手机摄像头对准了这个阳台。

心惊胆战中,法国男人终于咆哮完了。

“先生,您说完了吗?”洗头小哥客串起风度翩翩、能说会道的司仪,“我想我有必要让您知道,现在您所经历的是一个特殊的时刻,我想,在经过我一轮解说之后,您会为您现在的境遇感到荣幸。因为,站在您面前的是一名时空旅行者。”

洗头小哥一本正经的话把大胡子男人唬得一愣一愣,就好像真有至高无上的荣誉降临在他身上一样。大胡子男人的目光投向她——洗头小哥口中的时空旅行者。

洗头小哥还在用极为一本正经的声音胡说八道着:“先生,如果您按照您原计划中那样和你的朋友一起吃中餐、按照您的日常作息在下午四点半回家的话,您将会看到一个干干净净的阳台以及压在电视遥控器下五十欧元的草莓奶酪费。

“关于狗狗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我可以和您的确定一点是,您家狗狗很忠于您。鉴于这点,在选择采用超能把它变傻和让它按照人类的习惯睡觉两者间,我们选择了后者。”

许戈在心里大叫着妈妈咪呀!厉列侬的话好像起到虚张声势的作用,法兰西人民具有很强的接受能力,看她的眼神中带着好奇和探究。

此时,厉列侬握住了她的手。

厉列侬朝着法国男人微微欠腰:“很抱歉打扰到您,现在我要向您提出告辞。先生,您最好不要跟过来,我怕接我们离开时的飞行器强光会伤害到您的视力。”

继大摇大摆的进来之后,他们又大摇大摆地离开。

背后那扇门关上,一小段路程之后,许戈没有听到门被重新打开的声音。说不定,法国男人真怕被接走时空旅行者飞行器的强光伤害到视力而不敢打开门。

把头搁在厉列侬后背上,跟随着他一本正经的步伐,她窃窃地笑了起来。

“不许笑!”1942领导人警告她。

她偏要笑,笑得更大声、更加放肆。

“再笑的话我就把你扔到河里去了。”1942领导人又用吓唬法国人的那种声音警告着她。

“你舍得吗?”她不以为然地说着。

就像是被她逮到软肋一样,厉先生唉声叹气着,手一捞,把她整个夹在腋下。她被他半拉着走,从她这个方位可以看到他美好的下颌弧线。

正痴迷间,“再看的话我就把你扔到河里去了。”他的警告又来了。

才怪!看着他,她心里一动:“阿特。”

“嗯。”

“背我。”

“你自己有脚。”

“阿特,你不背我的话,我就不相信你被我迷得神魂颠倒这件事。”

她如愿以偿地在他肩膀上看着风景。

他叹气:“现在相信了?”

她弯下眼睛:“很早很早之前我就相信了。”

她扳起手指头一一数来:在他光天化日之下破坏邻居家防盗门系统时、在他配合她干起洗头小哥的工作时、在他很认真地听着她胡说八道时、在他用一种特别认真的语气和法国人胡说八道时,她就相信了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真的把阿特迷得神魂颠倒了。

道理很简单,阿特从来不干奇怪的事情,阿特也从来不胡说八道,这样不是被她迷住了又是什么?

列举完厉先生被厉太太迷得神魂颠倒的种种证据后,她的手去触他的脸,手指停在他扬起的嘴角上,心满意足。

他脚步慢吞吞的,这又是厉先生被厉太太迷住的证据,你看,他正在细细品尝这幸福时光。

“许戈。”

“嗯。”

“现在是下午一点半整。”

“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许戈,记住这时间。”

“好。”

下午一点半整,他背着她拐过那个走廊转角,那个转角过后她就看到他们的公寓。

“许戈。”

“嗯。”

“那个咆哮的法国男人名字叫布里斯,是一名银行职员。”

“嗯。”

“那闻起来味道很好闻的洗发水名字叫lush,意思是‘草木青葱’。”

“嗯。”

“那被喂了半颗安眠药的狗名字叫尼克,秋田犬,原产地自日本。”

“嗯。”她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好像有点犯困了。好在再过两户就到了他们的家,他的脚步越发慢了下来:“许戈。”

“嗯。”

“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你好好地记在脑子里没有?”

呃……她讪讪地叫了一声阿特。

“许戈,好好记住那些,好吗?”他停下脚步。

不知道是不是源于错觉,许戈感觉厉列侬在说那些话时……手再次去触摸他嘴角,嘴角还是扬起的,嘴角明明是扬起的,可……可为什么手指所触到地却是悲伤满溢,就和他说话声音一样。

她把脸贴在他背上,说:“那个咆哮的法国男人名叫布里斯,是一名银行职员,那闻起来味道很好闻的洗发水名字叫lush,意思是‘草木青葱’,那被喂了半颗安眠药的狗名字叫尼克,秋田犬,原产地自日本。”

说完那些,她的一颗心宛如被浸泡在水里:“阿特,我会好好记住那些的。”

“好姑娘!”

是夜,电视在播放足球赛,许戈赤着脚盘坐在沙发上,怀里捧着饼干箱。渐渐地,在电视屏幕里奔跑的两支球队的球衣颜色开始发抖,色彩都混在一起了,导致她都分不清客队和主队,手里的饼干掉落在地上,头向着左边倾斜。

好巧,阿特的肩膀就在那里。不,应该说阿特的肩膀本来应该就在那里。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男人理所当然一逮到机会就要大献殷勤,不是吗?她咧嘴,在他肩膀上找到最舒服的位置。

迷迷糊糊中,电视声音被调小;迷迷糊糊中,有一双手拿走了她怀里的饼干箱。身体打横被抱起,她被平放在床上。

从客厅依稀传来足球解说员激动的尖叫声,她扬起嘴角:博卡青年进球了!

很柔软的触感停留在她眼角,从眼角再来到嘴角。

怎么还在这里?她还以为他现在守在电视机前呢!

嘴角处传来了低沉的一声:“晚安。”

阿特这是怎么了?博卡青年队进球了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他没半点高兴的模样,反而……和她说晚安的声音悲伤极了。

“晚安。”他的唇轻轻贴在在她额头上。

周一晚上,整个布拉格死气沉沉的,伏尔塔瓦河上也只剩下水流声。原本昏昏欲睡的许戈在厉列侬的那声“晚安”中睁开了眼睛,猝不及防间用手指轻触他垂下的眼帘。他反应已经够快了,但她在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还是撞见了他眼眸中不加修饰的悲伤神色。

许戈总觉得厉列侬一天之中最为沉重的是在和她说那句“晚安”时,今天晚上尤为明显。

这是他们住进这里的第八天。

“回去后厉先生什么都不做,就只陪厉太太玩。”出院时厉列侬如是和许戈说。当时她还以为那只是他随口说说逗她开心的话,结果当真就像他说的那样。

这八天里,他真的就只陪她玩,约会、散步、逛商店,一起做饭、一起干家务活、一起看电视,看书、接吻、抢夺各自手中的零食,不着寸缕地一起站在莲蓬下痴痴地凝望彼此。在那个下雨的下午他四个半小时里要了她三次,据说那是厉先生和厉太太新的纪录。这八天里,许戈眼中的幸福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饱满状态,让她时时刻刻地心惊胆战承载着他们幸福的气球会不会一下子炸开。

他和她一起坐在公车上时、他紧握住她手时、他吻她时,他要她时,她都会在心里忍不住唠叨着:一定不会再有更幸福的时刻了,一定不会再有了!

时间一点点向着午夜靠近,落在他眼帘上的手被拉下放在他唇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触着。

“阿特,你最近是怎么了?”她轻声问他。

他没回应。

“是不是今天医生和你说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今天许戈陪厉列侬去医院复诊,复诊期间她全程陪伴,医生说厉列侬的康复情况良好。

“许戈。”

“嗯。”

“河对岸那些树木叶子变成黄色的了。”他淡淡地说着。

今天回来之前他们去河边,河对岸沙岗上一棵棵乔木从之前的青黄色变成了淡黄色。他说过,等那些树叶变成金黄色时会告诉她另外一些事情。也许下个礼拜来临时,它们就会变成金黄色,当金黄色的叶子掉落在地上时,秋天就过完了。

许戈猜,厉列侬口中另外一些事情是属于较为不好的事情,那些事情或许会让她生气、让她伤心、让她愤怒。她从床上起身,抽出手,盘坐在床上,板着脸:“你没爱上别的姑娘吧?”

“没有。”

“那你除了我之外还有过别的女人吗?”

“没有。”

许戈松了一口气,即使她心里早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拍着他肩膀做安慰状:“好了好了,厉太太答应厉先生。到时候肯定不生气。”

她还是没说话。

她抱住他,柔声说着:“都过去了,你也知道的我舍不得生你的气。”

“我知道。”他淡淡地应答着。

许戈还想再说点什么。

“厉太太,你都不睡觉吗?刚刚你可是在我肩膀上流了不少口水。”1942领导人这时又俨然一种老师教训学生的语气。

她还想说点什么。

他的唇在她额头上触了触:“我去看球赛,还有三十分钟球赛就结束了。”

隔日晚上,厉列侬的那声“晚安”轻快了不少。

她抬起头,唇在他下颌处触了触:“晚安。”

她在他怀里找到了一个舒服位置,美美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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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厘米之外遗憾也是一种美,却遥不可及,然而,只要你此刻踮一踮脚尖,你就离天空近一步。<此文献给我的一个网友,虽然我们未曾谋面,也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 笔墨画卷诸神崛起

    笔墨画卷诸神崛起

    古有善作画的神明,神明的画,一切像是虚拟,又像是真实存在。神明最终死去,唯有画,永恒不灭!
  • 降临诸天

    降临诸天

    鬼吹灯中挑逗下雪莉杨。古惑仔当下扛把子,逃学威龙中捉弄下阿星,泡泡阿敏和sandy。僵尸先生里和九叔学学道法,戏弄下秋生逗弄下女鬼小玉。大千世界唯我逍遥,一切追求本心,夺取天地气运,寻求长生之道。
  • 岭月伴晨征

    岭月伴晨征

    煊国先皇驾崩,太子刘南翊继位,张府少主张鸿翧为皇上贴身侍卫锦衣卫之头目,只是他们之间有太多的爱恨情仇不能自已,张鸿翧亲手将徒弟皇甫绾送入后宫到底是为何?镇国之宝残影剑阴差阳错被将军荣府嫡长子荣毅宸获取契约,煊国之战惨胜,将军受难,大漠塔雅氏女子出手与之相救,这一次相遇,纠缠永世。一生一世的诺言能兑现吗?荣府势力不断增长,然而后宫参政干扰政务,分食皇上政权,打压张府与荣府,这到底是谁的阴谋?最终将一切化险为夷的人,究竟是谁?塔雅氏族与楼兰国有何关联?“为何我付出一片真心,却换来彻头彻尾的阴谋!将军一言,明月无悔…“塔雅明月…我,荣毅宸,定不负你大漠沙如雪,定会待你江山美如画。
  • 阴阳女皇:一品女驸马

    阴阳女皇:一品女驸马

    楚辞活了十五年才知道自己原来不是男的……她爹骗她说是为了保护她,她忍了……她娘骗她说是因为她不是她亲娘,她也忍了……她叔叔堂姐堂弟骗她说是因为不想被诛连,她还是忍了……可几年前就看过她身子的三皇子装作什么不知道的样子还骗她娶他妹妹,这还能忍?!战死沙场,这大概是最完美的结局了……他大婚之日,她城破战死……再次醒来,阴阳血脉?千辞公主?这又是什么情况?一朝蜕变,风华无双,女皇天下!
  • 血色彼岸的复仇

    血色彼岸的复仇

    血色彼岸绽放时便是一人的死亡之日......曾经天真无邪的她们因为爸爸的背叛变成了堕天使地狱的撒旦为了复仇她们忍受了比别人强百倍的训练只为了复仇......当堕天使遇上真正的恶魔会擦出什么火花相遇、误会、冰释、再误会、离开、回来等等遭遇当她们回来的时候她们变得比以前更冷血他们又如何挽回......
  • 女王归来:诱捕温柔男神

    女王归来:诱捕温柔男神

    他对她情深,可是他的人他的心从不愿意为她停留,她要这情深又有何用?一次次的付出,一次次的失望,最终绝望离去。他知道她的感情、她的深爱,只是一直不敢正视罢了,直到彻底失去。他用他的命、带着悔恨和撕心裂肺的痛去赌她的一个转身。只要她还爱,他的余生愿意只为她一个人转动,绽放。结婚之后,夏初才明白,绅士其实就是这个男人在别人面前的一个完美的包装。在别人面前,他是温润如玉,谦和有礼的豪门公子。在她面前,他是独裁腹黑、却温柔情深的完美丈夫。
  • 人潮拥挤别丢了自己

    人潮拥挤别丢了自己

    他腹黑,她觉得他像个孩子;他优雅,有着不平凡的气质,她的眼睛,是月光辉映下的大海,美丽幽深包容一切。穆靖辰: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童雨沐: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谁也不知道她是已经死过一回的人了,所有的悲惨都重新呈现,只是......该悲惨的人,是口口声声说会像她母亲一样疼爱她的女人。在昏迷的这几天日子里,母亲受尽的折磨和那女人的虐待都浮现在梦中。她会连同那份恶心一起还给她,让她翻不了身。童雨沐:你觉得我会爱上你么?穆靖辰:会的。太天真的以为,也不好。
  • 我居然是妖怪的祖宗

    我居然是妖怪的祖宗

    第一次来到异世大陆,却好死不死地在妖怪窝里复活,意不意外?惊不惊喜?话说这人类千千万,为何你们就单单逮着我不放?难不成我的肉是唐僧肉,比其他人还更香不成?于是为了不被山中的妖怪抓去打牙祭,只能秉承着能屈能伸方能活长久的原则一路抱同伴大腿,直到一个黑漆漆的夜晚,号称目前妖界最强族支的巫尸族尸王找上门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老祖宗,到底要怎么做,您才愿意跟小的们回去啊?”什么,老祖宗?妖怪的老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