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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用来环住广场的围墙外墙墙灰早已脱落。这个小广场是近期被布拉格政府列入修复的场地之一,广场外贴着游人止步的标语。

偌大的广场上只亮着两盏灯,一个男人背对着广场入口站在那两盏灯下。男人的身影高大、肩膀宽阔,在昏黄的路灯下似曾相识。

依稀间,许戈产生出一种错觉:某年某月某日,她和他肩并肩过;某年某月某日她曾经追着那个背影跑。那些某年某月某日距离她很近,近到往前一步或者是一回头就可以触到。

脚踩在凹凸不平的场地上走向那个背影,停在距离那个背影三步开外,她整理着头发衣服,呼出一口气,举起手,手掌朝着那个背影:“嗨。”

那个背影回过头时许戈扬起了嘴角,她要给她的圣殿士献上甜美的笑容来表达她的感激,还有那种不会被时间斩断的热络。

嘴角扬起的弧度凝结住了,她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往前一步,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厚刘海、黑框眼镜,那是许戈认识的一名免费劳工的标志性打扮。

“方……方为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的目光在广场上找寻着,广场角落都一一展现在面前,除了她和方为其之外,再无其他人。

她不死心,继续寻找,广场灯光不是很足,也许……

“我在等一个人。”方为其说。

她点头。真巧,方为其也和人约在这里见面。

“这个人迟到了五分钟。”

她一滞,心里一动,拿下架在他脸上的黑框眼镜,再拨开遮挡在他额头上的厚刘海。

真是的!真是的!三十出头的男人老是学那些整天宅居在家里的网瘾男孩们的打扮,害得她老是把他想象成书呆子,害得她一直没有把他认出来!许戈心里发着牢骚。

可夜空、灯光连同这片广场以及广场上站着的男人,已然都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广场上还保留着昔日类似于广告位的石台,他和她坐在石台上,脚从石台上垂落,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抬头仰望星空,这是布拉格为数不多可以把整帘星空看进眼底的夜晚。

今天晚上,满天繁星。繁星满天的夜,有从圣殿山乘坐苍鹰而来的圣殿骑士。

耶路撒冷距离布拉格得有多远,那么遥远的距离对圣殿士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也就是咻的一个发音的时间,这个许戈一向坚信。

“对吧?”她微笑着询问。

“对。”他微笑着回答。

“没有第一时间把你认出来,生气吗?”

“一点也不,那也是我想要的。”

沉默过后,她低声问:“为什么?”

“许戈你不觉得问这个问题很奇怪吗?”他仰望着星空,浅浅地笑着,“你看,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多可爱,理所应当地会吸引全人类乃至全宇宙的注意力。”

许戈笑了起来,幼年时代为什么那么酷的圣殿士会在繁星闪烁的夜晚来到她面前?就和她跟同学们一起到杂货店去,杂货店老板娘只给她一个人糖果的道理一样——她可爱呗!笑眯眯的就像是一只招财猫。后面是梅姨调侃她的。

“不想说也是可以的。”许戈说。

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长大了,长大到对这个世界有了小小的理解。每一个人心里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小秘密,在那些小秘密面前,不打破砂锅问到底是一种人与人之间的礼仪和尊重。

头顶上的那帘星空随着逐渐转厚的夜色更为耀眼,遥望那帘星空,方为其淡淡地开口:“很久很久以前,我有一位叫许醇的朋友。”

果不其然,短短的话语惹来她的泪流满面。傻姑娘,其实叫许醇的人一直在你身边以另外一种方式存在着,只是现在他只能以方为其的身份生存。

那年,真正死在东非暴乱中的是方为其,但所有人都以为死的是许醇。那场暴乱导致的后果让他在国际红十字医院待了四个月,半年后,许醇回到了1942总部。当时他们问他想不想恢复身份,那个瞬间,许醇想起那个眉目弯弯的小姑娘,心里一动,他和他们说不用,这样也好。

就这样,许醇以方为其的身份生存在了这个世界上。

在许醇还没变成方为其之前,有若干个繁星闪烁的夜晚,他沿着从集市到五金店老板家的那条地道偷偷来到许戈面前。最初他只是以一种哥哥看望自己妹妹的那种心情,但渐渐地有什么开始改变了,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笑起来总是很甜,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说的那些话总是天马行空但很可爱。

很可爱不是吗?她居然说他是圣殿士,只是这世界没有穿墙术,如果当真有的话,他一定会穷尽所有。

出现在父亲葬礼上时,他的身份成了方为其,怀揣着深深的自责,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白色彼岸花的花语是:无尽的思念、绝望的爱情、天堂的来信。

白色彼岸花的花语会伴随着他一直到他离开这个世界,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在想念她时能看她一眼,怎样都没关系。

她说:方为其,给我说说许醇的故事吧!

这光景何其相似!当她从二十六岁回到二十岁的那个时空里,她也在他面前哭过,哭过以后也和他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当时,他给她讲了Dorabella密码的故事。

看来,他得把Dorabella故事再讲一遍。

布拉格午夜的钟声落下,那女人在车厢里熟睡,可以容纳数千人聚会的小广场上传来两个男人争执的声音,最终争执声变成了抽烟竞赛,你一支、我一支,气氛沉闷压抑。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之前听起来恨不得随时随地干一架的两个声音回归了理性。

“厉列侬,今晚你说的话我会当作没听见。”

“悉听尊便!我得让你知道的是,只要我愿意掏钱,多的是人愿意干这事,其中不乏射击准确率能达到百分之百的人选,到时我照样能实现我想要达到的目的。之所以把你列为第一人选,是想让你明明白白地看清楚一些事情,不要老是用‘我是以一名哥哥的身份来守护她’这样的烂借口围着她转!我要让你明明白白地看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不敢为她做的,看清楚后离她远点!”

“厉列侬,你疯了!”

“数个月前,你也说过这样的话,结果是我真的把她带回来了。”

两个男人又开始竞赛起抽烟来,等到烟盒里空空如也,站在左边的那个男人泄愤般地用脚踢向那个石台,右边那个男人叫了一声方为其。

男人声音中带着浓浓无奈:“方为其,你一定没见过那个橙黄色的箱子,箱子是我特意让人定做的,表面上看着像是来自于儿童乐园的有趣玩意,其实里面装的都是药,什么药都有。她每次都会挑挑色彩最为鲜艳的那颗吃,是因为它最好看吗?不不,因为它是最苦的,苦到如果把它放在最后吃,就没有勇气去尝试那种滋味。”男人停顿下来,这话题似乎让他不堪重负。

片刻后:“后来箱子里的药越放越多,方为其我很害怕有一天那个箱子再也装不了那些药,需要用更大的箱子来装那些药,我很害怕她会一直被困在那个橙色的箱子里。

“方为其,她现在才二十六岁!二十六岁!”

山一般沉重的呼吸声,过了许久,许久——

左边的男人声音艰涩:“厉列侬,你要知道,对这个世界而言,你想要做的事情是一个未知数,没有先例提供参考,没人可以给你肯定的答案,没人知道最终带来的后果。”

厉列侬的声音淡淡的:“这世界上的一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有人去尝试,就像是在这个世界上,总得有人去好奇为什么那颗苹果会从枝头上掉落下来。”

“厉列侬……”

男人的目光落在遥远的天际:“方为其,说不定,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也会像那万有引力理论一样,以一种特别神奇的方式回到我们面前。”

星星探出了头,古建筑群打了一个哈欠,在车厢呼呼大睡的女人翻了一个身,嘴里喃喃着:“阿特。”

许久,许久——

“厉列侬,但愿你能如牛顿一样的幸运,被那颗最神奇的苹果砸到头。”

一抹身影正在远去,一抹身影还站立在广场上。

站立在广场上的身影朝着远去的身影说:“我无法向你保证最后的结果,但我可以向你保证,那一枪我会把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儿吓得魂飞魄散,吓得她从此以后再不敢到处乱跑!厉列侬,你说得对,这个世界一些的事情,总得有人去尝试。”

远去的身影放缓脚步,停在入口处,没有回头,朝着背后挥了挥手,动作潇洒又漂亮。

迷迷糊糊中,许戈看了一眼窗外。还没有到家呢,歌剧院、查理大桥、伏尔塔瓦河,一切都是静止的。

睡意正浓,她重新闭上眼睛,嘴里问着:“阿特,我们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在看夜景。”

她扬起嘴角:是的,他们在看夜景。思绪重新陷入了混沌当中。

“许戈。”

她从鼻腔发出一个发音,表示她听到了,她在看夜景。

“我们来玩一个叫作答应的游戏,游戏规则就是我说什么你都得说好,哪怕一次反对都会变成小狗。”这游戏听着她是吃亏的那一方。

“许戈,游戏开始了。”

“好。”迷迷糊糊中,她就这样脱口而出。这个男人弄了一个陷阱,把“许戈,游戏开始了”说得就像是在问:“许戈,你愿意嫁给我吗?”

“许戈,我们以后生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好不好?”

“好。”

“许戈,男孩名字叫赫伊里,女孩名字叫阿塔依,好不好?”

“好。”

“许戈,我们一起变老好不好?”

“好。”

“许戈,变老后,我们一起经营我妈妈留给我的葡萄园好不好?”

“好。”

“许戈,我们在葡萄园附近种一片向日葵园,外加养三十五头牛,好不好?”

“好。”

一小段的安静让许戈以为游戏结束了,其实厉列侬和她说什么她也听不大清楚,那只是一个只需要她回答“好”的游戏而已。

在许戈以为游戏结束时——

“许戈,在实现这些事情之前,我得先破坏你的时光穿梭机。”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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