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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情寄梅花

飞雪如絮,蒙蒙乱扑人面,犹如一位白衣仙子翩然曼舞,把苍茫的原野妆扮得一片素丽莹洁、清奇妖娆。

竹影清瘦,桃杏枝寒;秃枝败叶刚才还在北风中颤抖,这时都披上了一袭琼衣;遍野的紫云英刚舒开青绿的眉眼就又在那轻软的雪被下沉沉睡去,继续做着淡紫色的春梦。雪光耀眼,夜色清冷,四周一片岑寂,窗前的梅花在飞雪中悄悄凌寒独放了,阵阵幽香透过窗纱送到了我的枕边。

正月的江北水乡之夜,华灯如昼、笑语盈盈,可对我这个异乡人来说却是那么漫长,我只有凑在昏暗的灯光下翻着自己带来的书本解闷。一到夜晚,时间就更难捱,虽然白天也是一样的阴冷。

天像漏了一样,雨雪霏霏,无休无止。我每日站在廊前眺望远处的阔野苍山,向往着那迷人的山水,怎耐朝思暮想,也无法前去,只怨道路泥泞,不能远足;只有这庭树上叽叽喳喳的小鸟儿慰我寂寞。昨日的半晌晴晖,喜煞了桃杏枝头的花苞,仿佛一下子饱满了许多,今天却又成了玉箸银簪。我只能从琼枝上去凭空想象那繁花似锦、云蒸霞蔚的阳春美景了。

朴素的农家小楼,窗临曲水,门对青山。水边的竹子大都在开花,凄凄然失了韵致,倒是竹边一株细瘦的梅树花蕾欲动,风雅至极。这株梅花仿佛洞晓我的孤寂,竟早早地在除夕开放了。它宛如一位清丽的佳人倚着修竹,花簪摇曳,顾盼生姿、脉脉传情,向着窗前款款伸来朗朗疏枝。

朵朵梅花含着白雪怒放,露出幽淡馨香的点点花蕊,清秀的粉脸浅笑轻颦,娇嫩含羞,淡淡约约,风情韵致仪态万千。

那粉红的花朵像是蕊珠宫女用薄绡精心剪裁制成,娇黄的花蕊敷满细密的香粉,如淡妆的秀女,在风雪中暗吐清淡的幽芬,别有一番丰韵。我披上棉衣,冒着清寒攀折下最妩媚的一枝,想学古人驿寄梅花,可惜却没有青鸟为我殷勤传送。

辗转反侧、怅意徊惶,难以入眠。我究竟怎么了?为什么灵魂总是孤独无依,要怎样才能充实那空寂的心房,才能拂去淡淡的忧伤,徒叹光阴转瞬即逝,不知不觉蹉跎了岁月,辜负了芳华,美好的时光一去不回,只剩下叹息和落寞。什么时候,爱上了醉酒的滋味,能让人暂时忘却一切,而醒来却惆怅依旧,满腹的心语只能说给那绚烂的红霞、玲珑的明月;满怀的愁情只能寄托于无语青山、片片闲云。

总是不能承受一点点挫折和磨难,总是吁嗟叹惋,和梅花相比,我只能算是温室里的一棵小草。面对这树娇小孱弱的梅花,我想了很多很多。

雪夜茫茫、路途遥远,远方的亲人,可知我时刻把你们挂念?不知你们是如何过这个春节,怎样度过新年中的每一天。是否像我一样,在浓浓的思念中追忆往昔,在寒冷的长夜为亲人默默祈祷祝福。

在这异乡寒冷孤寂的夜晚,梅花像一位旷世佳人,幽独高雅、顾影自怜,我亦会在它的清香里酣然睡去,待明日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姑且抛掉所有的愁思吧,眼看青春已渐行渐远。看那清逸小梅,劲瘦、潇洒,天生丽质、俊秀脱俗却得不到东君的爱怜;雪压霜欺,无怨无悔,铮铮铁骨,不惧酷冷严寒;在料峭早春悠然独放,辛勤为人间唤来了明媚的春光。

梅俏不争春,竹篱茅舍,自成风景。它不屑于繁华富贵,甘愿墨守孤寒清贫,着意装点早春的单调清冷。它赋予了文人多少才思,一树梅花千首诗,冷艳高雅赢得世人讴歌颂咏。怕冷的小燕子是无缘欣赏它的娇态的,只有思归心切的大雁年年早早飞回时还能一睹她的芳容。

梅花啊梅花,你的孤洁瘦淡、高标逸韵让我钦佩,让我惊叹;你坚忍卓绝的精神、狷介傲岸的风骨、凌霜傲雪的仙姿、勇斗严寒的凛然正气无愧于国花之称。一年年你总是独领风骚,独占春色,清浅的溪水边,陡峭的云崖上,人家的庭院里都有你清癯俏丽的身影。你清绝超脱,飘逸出尘,疏影暗香,孤芳自赏,那些艳俗的春花都羞于和你斗艳,迟迟不敢开放。

你不畏凛冽的寒风,瘦硬的枝干朴拙遒劲、傲然挺立,花暖新春、生机蓬勃。你寄托了离人多少愁思,抒发了诗人多少情感,你标示了历代仁人志士多少高风亮节、出世情怀!你的身上有中华的民族史、人文史,你是华夏的香魂!

在你面前,我发觉自己是那么渺小卑微,我的那些所谓人生慨叹是那么荒诞可笑!我愿年年早春和你相伴,多把诗词品味,丹青描染,让烦碌的生活充满雅兴清趣、芬芳恬淡。

梅花之美,赛过杏云梨雪;梅花之贵,胜过朱钿宝珏。远方的亲人,亲爱的朋友,我对你们的真情就像这梅花一样挚诚纯洁,虽然这枝寒梅无法寄到你们的身边,但我的心儿已经飞越迢迢山水,飞到你们的身边,永远和你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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