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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葫芦岛

以前都是在电视里崇拜特种兵的风采,没想到自己也有机会进入特种兵部队,一待就是一年。我的任务就是组建特种兵部队的通信基站,包括建通信楼,规划通信线路,绘制线路图等等,属于临时在特种兵队伍里工作,我的关系放在了特种兵大队的卫生队,和我盖的通信楼正好一墙之隔,不到200米,卫生队的老院长岁数大,为人和善,是医院的“一把刀”,一般手术都可以做,地方好多百姓也来这里看病做手术。认识一个老乡,也是安徽人,叫卢晓彤,在卫生队负责化验工作,他工作的地方是个大房间,放着好多台设备,经常去看他怎么化验,顺便聊聊天,关系处的非常好。

因为我是外来户,卫生队没有住宿的地方,给我安排在室内灯光球场住宿,完全封闭的篮球场,四周都是高亮度的灯光,地上铺的地板革,面积比一个标准篮球场还要大一些,房子高约20多米。在球场入口的大厅,有一个独立的传达室,暂住这里。传达室的对面是伞楼,一个数层高楼,挂着跳伞用具,伞楼住着一个士官,腿脚好像有点毛病,一走一瘸,平日里负责打理伞楼的卫生,看管伞具。

刚来到这个陌生的部队,熟悉的人很少,一个是卫生队的老乡,一个是伞楼的士官,还有一个就是营房股的小战士,他负责给我提供通信楼建设需要的供水、电源等,总体感觉,特种兵都很低调,做事很勤快,雷厉风行,效率特高,特别是这个小战士,说小也是2年兵了,每次我找他,都尽心尽力为我做事,解决不了的他一定想办法去沟通解决,很热情,替我打理了不少事务。记得有一次施工队没有输电线,他从股里借了500米长的电线,帮助施工队解决了供电,用了一个多月,线烧了,胆怯的和我商量:

“领导,我给你借的电缆线是我自己从股里拿的,没想到能烧了。”

手在头上摸了摸,接着说:“股长说能不能让施工队买个新的电缆线赔给我们,这个电缆线一米都200百多,挺贵的,实在不行可以买个稍微细点的电缆。”

看着小战士如此为难,心里感觉过意不去,这个线本来就应该是施工队自己准备,于是果断告诉他:“放心吧,用烧了,施工队有责任赔偿,今天就让他们去买新的,等施工完了,这个线留给你们。”

小战士脸上露出笑容对我说:“谢谢,我还怕股长批评我擅自做主借给施工队线,给买新的就没有问题了。”

“以后有事,还得麻烦你跑腿,应该感谢你才是,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事。”

特种兵部队比通信部队战士思想单纯,自己能做的能够马上做出反应,不是说一级一级去请示完了,再去做,是其他部队所不具备的,每个战士都有独立处理事件的能力。

从施工图纸到工程监理,亲力亲为,严格要求,每天在工地上抽查水泥沙浆的比例,钢筋型号和密度,施工的各个关节都要过问,脑子里可以把整个大楼的图纸都背下来,线怎么走,离地面高度,采用多粗的电线,有无备用线,等等。施工的老板姓陈,消瘦的脸颊被岁月洗礼成古铜色,皱纹显得又深又长,四十多岁,看上有五十多了,吃苦耐劳,人又能干,整天和工人住在一个工棚,老家是大连普兰店的,在甘井子泡崖小区买了房子,有自己工程队,部队的好多工程都是他亲自干的,是一个真正从农村走出来的城市居民,拥有了城市户口,孩子也在城市里上学,很多农村人眼中的成功人士、老板。对于我每次提出施工中存在的问题,他很积极配合,大道理我也不讲,保证通信楼的安全和质量是第一的,到达抗击七级以上地震的施工要求,水泥和钢筋绝对不能省,对我监理的这个楼一定要干出个标准来,树立一个样板通信楼。有的工人说其他通信楼监理没有天天在工地上看的,没事就出去玩了,和老板关系好就可以,可以捞点实惠。这个情况确实存在,其他监理我也认识,但是我做不来,只认图纸,不认人,来负责这个楼的建设,就给自己定了个基本的原则,让自己建的楼几十年不动,不出事,即使别人的楼被地震震倒了,我的楼依然会存在,这是底线。

白天忙着建设通信楼,晚饭后的时间,自己搞点娱乐活动,打开灯光球场的所有探照灯,放上音乐或者流行歌曲,一个人在灯光球场里打球,嫣然成了我的专场和表演舞台,特别的享受,特种兵们每次见到我独享球场,都投过来羡慕的目光,伞楼的士官也常来我和一起打球,偌大的场地,就我们两个人,每次比赛定点投球,我都全胜,把投篮的各个点都练习得非常准确,没事互相发球,练习三步投篮,音乐配着三步投篮的潇洒动作,很是满足。

时间过得飞快,夏天到了,我不喜欢夏天,监理施工是苦差事。特种兵部队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自然要去海训,海训的干部战士的背部漆黑,就像涂了一层黑色油漆的铁皮,点点白班那是晒爆皮了,从最高首长到战士,无一人不是黑色的皮肤,消瘦的身材,只有牙齿是白的。卫生队也要全员参加,训练不拉一人,要人人过关,连院长这么大岁数了也不能例外,也要参加海训并做好海上救护工作。我是个旱鸭子,卫生队给我发了一套游泳用的救生装备,还有护袖,漂在海上没有问题了,这样保护也喝了几口海水,深处不敢去,就在边上游,偶尔逗逗海蛰,翻个螃蟹,带回去可以大餐一顿。这天,五公里武装泅渡,战士们像海里的鱼,向深海岛屿游去,卫生队划着皮划艇,在队伍后面捞起赶不上队伍落单的、体力不支的战士,好在我随着卫生队活动,一路享受大海美景,把脚贴在海面随波荡漾,可惜没有啤酒,这大热天来瓶冰镇啤酒那是多美的事,偶尔来劲了,捡到一个落单的战士,大喊:“快点游,这么慢,啥时候到终点!快。。快点。。”。

特种兵训练难得一见,和野战部队训练科目大不相同,单掌开碑,三块砖一掌下去全部劈为两半,头顶碎砖,脑袋上放六块砖,一锤下去,脑袋没事,砖块粉碎。还有练抗打能力,木棒打击背部和胸部,一次练习过后,操场上的木头可以给炊事班烧火做饭。最有观赏性的,还是解救人质的战术墙训练,攀墙入室,屋顶倒挂,击毙目标,塑胶炸药不停地爆炸,卷起尘土飞扬,后面的战士难以分清前面的战士,爆炸声整个大院都能听到,震耳欲聋。这样的训练几乎每月都有一次,只要是上面领导来了,这些就是“拿手菜”,就像学校的汇报演出一样平常。

我毕竟是暂时调入特总兵部队帮忙的,正事还是保障通信,组建通信枢纽干线。十个月过后,楼体建成,还有一个重要工作需要亲自做,绘制高速公路至特种兵部队通信楼的通信线路图纸,全长约5公里。其实对于我来说,这是简单的小活,学过军事地形学这是最基本的作业。这天天气格外晴朗,日子选的不错,先是沿着乡道、省道,一直走到高速公路下道口,这就是起点了,向着部队营房方向开始作业,以目测、步长、步数为单位来计算长度,绘制山梁、河流、果园、桥梁、高压线等等,遇到村庄的标注村庄名称,绘制村庄基本草图,光缆线路选址原则是能取直的不绕弯,能绕过村庄的不进村,有公路铁路的沿路边一定距离内,既节约成本又便于巡查维护。初秋,老百姓的果园里苹果压弯了枝头,朝着太阳的一面是红色的,背面颜色要浅些,苹果还是不够熟,青色较多,还没有到收获的季节,苹果品相不好,和市场销售的苹果差距极大,估计也卖不上价钱。走到一半路程,遇到了一条铁道线路,如何也是没法避开的,只好画进地图,无奈地标注:“打眼通过”,需要专业的打眼机器,一个眼估计也得不少银子。没到两个小时就作业到了部队大院北墙,仔细寻找没有发现北门,为了继续院内作业,只好翻墙,墙还很高,上去不容易,下去也不容易,这个部队为啥不开个后门,方便出入。绘制完线路图,离开饭还有段时间,躺着休息会吧。醒来时看看太阳,瞧瞧手表,下午2点了,过了午饭时间,简单吃点平时准备的零食,去工地通信楼内检查装修进度,站在自己监管的大楼上,有点成就感,过去没有学过建筑,但是脚下的这个大楼每个钢筋密度、长度、位置都心里有数,建筑的图纸几乎记在了心里,来吧,整个八级地震试试,一定没有问题。

转眼进入了秋天。大队组织高空跳伞,像我这样刚进大队、外借来的人,又没有训练,是不允许跳的,卫生队也只有几个名额,有的还不愿意跳。我报名要去,院长不同意,最后只能想其他办法,去连队当兵训练,从基本学起,上午在通信楼转悠,下午参加连队跳伞训练,忙的不亦乐乎,和新兵一样,一丝不苟,练习每一个跳伞动作,落地姿势和注意事项,学习控制伞的下落姿态和判断气流方向,特别是主伞打不开如何启用备用伞等等,看起来简单,学起来是一堆东西,得拿笔记,不是看电视那么潇洒随意。伞楼士官的坏腿,就是跳伞时摔的,以他为借鉴,帮我提高跳伞技能,落地是最重要的环节,落地姿势和风向要控制好,完全可以来个漂亮的着落,通过他的讲解和动作示范,我反复练习落地动作,心中有些底,偷偷地激动,高兴了抑制不住兴奋,大叫几声,助助威。和连队新兵一起训练,感概颇多,想起刚入伍时的自己,还有曾经入伍的战友。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平台跳伞、模拟降落伞操作等训练,顺利通过了连队考核,弄了个优秀,小兵们见我和他们一起训练学习,还以为我是刚毕业的大学生,特招生。特种兵部队和其他部队区别还是很大的,每天伙食标准是全军最高的,伙食要比野战和通信部队强太多了,每周五会餐,一人一瓶啤酒,我当然待遇更多了,啤酒管够,和战士们一起喝酒、唠嗑,谈第一次跳伞有啥感想,有说紧张,有说兴奋,有说闭眼往下跳吧,下去就好了。。他们哪里知道,我是主动申请来学跳伞的。

四十多天的“新兵”训练结束了,逼着连队给卫生队领导打电话,通报我跳伞训练考核优秀的成绩。卫生队领导,勉强同意了,其他不愿意跳伞的医生高兴了,也算是帮了他们的忙。

天蓝蓝,地茫茫,果农收获喜洋洋,战士整车驶向训练场,军歌飘荡一路上,终于来到飞机场。今天没有跟随卫生队车辆,而是加入了连队序列,一个真正地战士,不!是勇士!浑身都是力量,心一直没有平静,好像回不去胸腔。飞机早已停在起飞场,全队上千人整齐列队,大队长站在敞篷吉普车上喊着,命令着,各机保障人员交代乘机和上机后的安全事项,然后按照一定顺序排列上机,我在中间。登机的瞬间,心里竟然开始害怕,脚步也放不开,催促自己上飞机,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期盼有人鼓励一下我,推我一把。不能在新兵面前有怯懦,强制自己恢复平静,强露几个笑容,压压惊!飞机的轰鸣声响起,一架架飞机陆续升空,伞兵,我是伞兵了!突然又高兴起来了!心急速跳跃着,还夹杂着兴奋!第一次坐飞机,这看看那瞧瞧,不来特种兵,不知道啥时候可以坐飞机,还是免费的,更有意义的是一会得从飞机上跳下去,成为一名伞兵。飞机进入了千米高空平飞,送伞员检查每一名战士的降落伞包,树起拇指,说:“好”,飞了一会,“嘟嘟”声提醒到达预定伞降地点,机舱门打开,依次排队站好,引导伞的挂钩依次挂上,等待跳伞命令,大家谁也不说话,眼睛都盯着第一个跳伞的战士和出仓口,突然机舱想起了长鸣的跳伞信号,送伞员手势一挥,第一个战士跳了出去,第二个,第三个,。。,依次出仓,前面还有两个人的时候,心都快跳出来了,紧张!随着送伞员手势一挥,一刻没有停留,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跳出来的,就出仓了,两耳飕飕的风声,来不及思索的一瞬间,猛地一股力量往上提起,伞打开了,降落速度一下子没了,完全是漂浮在空中,缓慢地往下落,动动身体,摆了摆脚,空空的,地面红色引导标志还有红旗就像蚂蚁大小,在脚下和周围漂浮着无数个战友,一个个像大鸟一样漂浮在空中,拉动降落伞的操作带,尽力飘向着落的中心点,脚下的大山大水也无暇欣赏了,眼睛一直盯着着落点,体会着操作带的功能,熟悉了就像放风筝一样,拉一下放一下,离地面只有几十米了,两腿并拢着地,学了伞楼士官的经验,想跑几步,结果风力太大,还是被伞带倒了,爬了几米总算停住了,抱起伞跑到了集合位置。着了地,满有成就感!大家在交流第一次跳伞的感受,此时都是笑容,有说有唠,完全不是出仓门时的无助,俗话说的好,新兵怕出仓,老兵怕落地。着了地了,轻松了许多!坐在草地上,阳光晒满全身,秋风滑过迷彩服,送入满鼻的青草味。

北方的冬季来得早些,葫芦岛也不例外,特种兵的生涯就要结束了,亲自督造的通信楼坚挺而骄傲地屹立在特种兵大院内,而我有了新的任务,去重庆接兵,为部队挑选新人。虽然在特种兵部队待了不到一年,却认识了很多可爱的特种兵战士,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忆,一次很多人无法实现的梦想!哪怕就一次!再见特种兵,再见葫芦岛,还有伞楼的好哥们,一个真正的特种兵士官。

火蓝刀锋,特战营;

夏练三伏,三九冬;

官兵平等,训练凶;

擒拿格斗,软硬功;

热情豪放,男儿勇;

天上地下,皆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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