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初秋,阮檬走在校园的小径上,却觉得有丝丝不断的凉气从脚底侵入全身。
父亲还在世时,托了不少关系才把她送进这所私立高中,然而现在,她却恨不得立即逃离,躲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见到那些同学!
就在刚刚午休的时候,阮檬趴在桌上休息,不知是谁抓了一只虫子塞进她的领口。
她乍然惊醒,感觉到脖颈异常刺痒,伸手一摸,忍不住惊叫低呼出声!
身后的几个女生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假惺惺地凑上前来扯她的衣服,还一边大声喊,“哎呀,刚才我们看见有虫子爬进去了,快脱了衣服抖一抖呀!”
阮檬浑身颤栗,手上还沾着一丝黏液,一想到现在可能有只虫子在衣服下的雪白肌肤上蠕动,更不知爬到了何处,惊骇与恶心就无法克制地漫上心头。
几个女生互相使了个眼色,“哧”地在她校服袖子上撕了个口子,却还装模作样说,“快脱了衣服吧,我们帮你看看!”
有人暗中拿了个指甲刀,狠剪了几下阮檬的校服。
“你们…别撕我的衣服!”
阮檬挣扎着,却被两个女生揪住胳膊,一把按在了桌子上,雪白的脸颊透着屈辱的红晕紧紧贴在冰冷的桌面上。
教室里的学生大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一见阮檬衣服撕破,居然起哄叫好起来;也有几个男生看不下去了,可因为惧怕为首女生郑茵茵的淫威,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不敢上前。
郑茵茵的父亲是青城首屈一指的富商,母亲的家族与政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而在这所金钱与权利至上的学校里,没有人敢与郑茵茵为敌,否则,郑茵茵一句话,很可能就会让一个偌大的家族企业顷刻灰飞烟灭!
郑茵茵手里拿着一把钢尺,一下下轻轻敲打着手心,目光不屑地垂视着阮檬,嘲讽地笑了。
“你爸上个月刚死,你那个骚狐狸一样的妈妈就去勾引我舅舅,瞧瞧你这样子,和你妈真是一个贱样!”
郑茵茵走过去,用钢尺“啪啪”拍了两下阮檬白皙柔嫩的脸颊,阮檬的脸上顿时显现出两道红印子,“啧,居然还敢瞪着我,看来我真是太仁慈了啊!…”
阮檬忍着屈辱的眼泪,瞪住郑茵茵说,“我妈妈没有!放开我!”
郑茵茵冷笑了一声,举起尺子还要再打,门外忽然有人清厉地喝了一声,“住手!”
那声音太沉静响亮,郑茵茵手腕一顿,转头看向门口高个子的少年,目光一敛,笑了。
“我当是谁,风纪委员啊。”
郑茵茵扔下手中的钢尺,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班里学生窃窃私语起来。
在这个学校里,除了郑氏,最大名鼎鼎的人物非兰氏家族的几个公子哥莫数了;其中风头最劲的,就是站在阮檬班门口的这位二公子兰孝洁。
阮檬趁这时用力挣扎起身,忍着眼泪跌跌撞撞地向外跑,经过兰孝洁身边时,却被一把按住了肩,拦住去路。
阮萌校服被撕破,此时狼狈不堪,她抬起红红的眼睛看着兰孝洁,僵直的身子微微发抖。
兰孝洁看了她一眼,又盯向郑茵茵,语声中透出一丝冷意,“你在干什么?”
郑茵茵嗤笑了一声,睨着他勾起嘴角,“只是玩玩而已嘛,你居然还凶起来了,今晚我就去你家,告诉兰伯伯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未婚妻!”
此语一出,班级里一片哗然。
“早就听说郑氏与兰氏交好,没想到两大家族真的联姻了啊……”
“哦呀,可是兰孝洁看起来对郑茵茵一点意思也没有,嘿嘿,有好戏看了。”
兰孝洁眸色渐冷,一手忽然搂住阮檬的肩膀说,“走。”
郑茵茵秀眉蹙起,望着二人离去的身影,心里越发恼怒,“你们等着!”
阮檬脑子里浑浑噩噩,任兰孝洁带着走到了更衣室外面。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郑茵茵,这个学校里最不能得罪的人。父亲的离世本就给她带来巨大的打击,为了能还清给父亲治病欠下的巨额债务,一向娇柔的母亲只得向金钱屈服,与那位不怀好意的富贾秦文举,也就是郑茵茵的舅舅来往。
“阮檬,进去换衣服吧。”
兰孝洁温和的声音令阮檬回过神来,她抬起头,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诚恳的感激,“谢谢学长……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兰孝洁一顿,倏然笑了。
这个女孩,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学校的名气有多大么?
肤白貌美水蛇腰,乌黑长发如瀑布,还有那双眼睛,怎么形容呢?任谁看一眼都会被勾走了魂儿,美的惊心动魄。
不然,怎么会招来那么多女生的嫉恨?
然而,兰孝洁只是轻咳一声说,“以前听过你的演讲,有印象。”
阮檬长而浓密的睫毛如蝶翅般忽闪了几下,有些羞赧地微笑,露出两颊上可爱的酒窝,“嗯……今天很谢谢你。我先去换衣服了。”
说完,阮檬颔首走进了更衣室里。
兰孝洁看着她消失的纤细背影,心里的某个地方好像被撞了一下,隐隐悸动着。
阮檬。
美的太不像话了。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阮檬亟亟背着书包回家给母亲做饭。
以前父亲还未患病时,家里经济状况一直不错,平日有佣人料理起居,不必她们做家务。而现在别说佣人,父亲的丧葬都只能草草了事,母亲娇生惯养从不进厨房,她只有早点回家做饭。
阮檬到家时,发现玄关处多了一双男人的皮鞋,皮面锃亮,做工精细,阮檬隐隐猜到了来的人是谁。
李青杭听到关门声,知是女儿回来了,忙走到门口,满面笑容地说,“小檬,过来见见你秦叔叔。”
阮檬踯躅走过去,却发觉家里有点空,桌子边上三个大行李箱并排放在那里,旁边站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如鹰一般锐利的目光正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着她,仿佛两道激光射线,恨不得将她穿透。
阮檬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不安地看向旁边一身华服的母亲。
李青杭一把抓住女儿的手把她拉到秦文举面前笑着说,“这是小檬,今年上高一了。”
秦文举细长的眼睛微眯一瞬,笑了,抬起温热的手掌轻拍在阮檬细弱的肩膀上,“走,咱们先去吃饭。”
李青杭回头看了一眼,犹豫道,“这行李……”
“待会儿我派人过来取。”
香格里拉大酒店外,一辆黑色的加长凯迪拉克稳稳停住,光洁的车门打开,一双锃亮而昂贵的男士皮鞋率先落地。
穿着修挺西装的高大男人从车里走出来,冷凛锋利的目光瞥了一眼腕表的时刻,便迈着长腿大步走进酒店的转门。
男人前脚刚进去,秦文举的车就到了。
李青杭看着华贵气派的酒店大门,娟秀的眉目间透出难言悲喜的神色。
她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出入这样的场所了,现在有秦文举照顾她,终于可以再过上之前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想到这里,李青杭美眸中流露出一丝欣意,紧紧握了握女儿的手看向她。
此时,阮檬也看着窗外,可是乌黑的绢眉却轻轻蹙着,漆黑明亮的眼眸里隐隐流露出一缕哀愁之色:父亲尸骨未寒,她便与母亲搬入他人居所…若是父亲在天有灵,一定会深深失望伤心!
秦文举余光看着凯迪拉克开入停车场,嘴角扬起一抹舒展的笑意,愉悦地开口说,“到了,下车吧。今天第一次和你们母女吃饭,咱们可以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