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磊面前这老者须发全白,面色红润,精神矍铄,飘飘然有神仙之概。算得上有些异能的方磊不抬头也知道这老者是谁,更何况现在已经看到了老者的面容。
“师兄,你怎么来了?恕磊身体不便,不能起身行礼了。”此时的方磊心中也是疑惑万千,自从当初下山,于吉便不知所踪。
方磊也估摸着离江东小霸王孙策斩于吉的时间也还长,就没有注意,心想于吉还和南华老仙在终南山修炼呢,没想到在曲阳县再次见到了这位代师授业的大师兄。
于吉也不多言,兀自坐了下来,只是轻轻道了一句:“小师弟,师兄虽与你同窗数载,却还没听过你抚琴,现在就先让师兄听上一曲。”
一曲《高山流水》抚罢,于吉似乎仍然陶醉在“巍巍乎志在高山”和“洋洋乎志在流水”的意境之中。
良久之后,于吉睁开眼睛,轻抚长须,道:“小师弟志不在山水之间,而在于天下啊。这琴音中虽有高山流水,却在平淡中更多了一份壮阔与豪迈,看来师尊让我来助小师弟你一臂之力,当真是没有错。”
只见于吉袖袍一挥,一道金光洒在方磊的身上,被金光笼罩的方磊此时颇有神仙之姿。金光已毕,于吉飘然而去,而缓缓醒来的方磊则是坐南朝北深深一拜,嘴中喃喃:“谢师尊恩赐。”
原来,自从方磊施展逆天大法帮助郭嘉续命后,南华老仙就一直关注着方磊,毕竟南华老仙是秉承上界旨意来帮助方磊的。
而方磊下半身瘫痪的这么长时间,也是上天的一种考验,目的就是为了知道方磊的志趣到底是在哪里。若是在修炼成仙上,那么方磊可能成仙之后才会恢复下半身的自由。若是志在天下,那么就会让方磊的下半身早日恢复自由,而于吉此行,就是秉承南华老仙法旨来看望方磊的。
最终,方磊用琴音告诉了于吉自己志在天下,所以于吉才施展法术帮助方磊恢复下半身的自由。
当然,这恢复的时间也是颇长,至少两三年内方磊是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的,还是得借助马车或者仙鹤代步,但也是比没有恢复的希望强得多。
当方磊醒来之后,转身看了看自己身后的茅草屋,他住在这里小半年的时间,乍然要离开了,也是有些不舍。
在两声“罢了”中,一只仙鹤载着方磊离去,而剩下的只有一茅屋,一古琴,还有一片悠悠的竹林。只有从古琴边的杯中袅袅升起的水汽,似乎昭示着这里曾经有人来过的痕迹。
仙鹤的飞行速度颇快,不一会儿就到了龙编县城内的太守府。方磊一捏指诀,座下的仙鹤便缓缓的变成了烟气,消失不见了。
方磊的突然出现倒是让郭辰意外万分,毕竟自己这个三弟纵情山水也是有不短的时间了,自己当初想让他在太守府里帮帮忙都不肯。只有当所议之事比较重要的时候,才会到府衙里来,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就来了,反而让郭辰惊喜万分。
毕竟郭辰刚刚联合山越王诛杀朱符,紧接着就实际控制了南交州交趾、九真、日南、合浦、朱崖五郡。此时的郭辰正是身边需要帮手的时刻,虽然士燮的几个兄弟也算是有才之人,但是远远不够处理这五郡事务的。
现在方磊到了,虽然比不上郭辰处理政务那样得心应手,但是分担一二也是毫无疑问的。
此时的大堂上,不待郭辰张口,方磊缓缓道:“大哥,我估计有个两三年下半身就能恢复自由了。”
若是说方磊来到府衙让郭辰吃惊,那么方磊说他的下半身将要恢复自由则是让郭辰喜出望外了,毕竟这么长时间一来,郭辰心中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方磊的双腿,毕竟一个半身瘫痪的人,想要在这乱世有一番作为是十分困难的。
当天,郭辰吩咐后厨摆宴庆贺,太守府上下喜气洋洋,恭喜方磊康复等等自是不提。
翌日,方磊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郭辰找来商量下一步如何行事,毕竟郭辰杀了朱符,实际控制了五郡,但是却没有得到朝廷的认可。
郭辰虽然宿醉头痛得很,但是头脑还是非常清晰的,认为首先就需要安抚南交州五郡的民众,毕竟原来的太守是被山越人所杀,古语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虽然郭辰等人能够抛弃成见,但是普通的老百姓不一定能够抛弃成见,所以郭辰认为安抚民心为重中之重。
其次,当时结好山越,郭辰心中是知道的,自己那一枚符节起到的作用虽然有,但并不是那么大,如果不是山越王兀骨害怕朝廷大军围剿,就凭借着手中的两万山越勇士,足以强行攻取仅有三千五百守军的番禺城。毕竟山越人生活在密林之中,熟练于攀爬技巧,等城墙更是不在话下。
因此,郭辰知道这山越人能够结好,却不能得罪,最起码在自己完全掌控交州之前是不能够得罪的,要不然山越人完全有可能直接杀入龙编县城,取了他的项上首级。
最后,则是需要正名。朝廷原来封的交州刺史是朱符,若是不待朝廷封赏,郭辰就擅自领了这交州刺史,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是郭辰勾结了山越人。所以郭辰认为应当派遣一能说会道之人前往洛阳游说曹操和袁绍。
方磊听了郭辰的战略连连点头,对郭辰说道:“大哥所想确实不错,但是第二点稍有缺憾,我以为还是得发挥汉民族强大的民族同化力量,需要鼓励山越人下山与汉人杂居,同时用美女财宝等物将山越王吸引到龙编来住。
“数年之后,乃至十数年之后,山越不再是山越,而是我汉人中的一支,山越王也将失去他的立身之本,这样我们不仅将隐患扼杀在了萌芽之中,还能得到大量的人口,何乐而不为。
“至于这洛阳之行,奉孝还在那里,我就跑一趟了。”方磊捻着胡须说道。
前面说到,郭嘉受命前往甘泉宫与小皇帝相见,但是令郭嘉没想到,也令刘辩没想到的是,两人一拍即合,很多想法都相同,包括对于当今天下的认识。虽然刘辩是大汉天子,但是思想却并不迂腐,也认为大汉天下不可保,只有先破后立方为正道。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就到年底了,方磊也来到了这大汉四百年煌煌国都洛阳,与自己的二哥秦明和四弟郭嘉相会。
方磊知道了郭嘉经常前往甘泉宫,想到了此行的目的,自然也就将主意打到了小皇帝的身上。
这刘辩看到郭嘉带了另外一个生人来也不惊讶,毕竟他给了郭嘉出入宫门的令符,自然可以带人进出,但是最让刘辩感兴趣的是,这比他和郭嘉都要大的男子为何能让郭嘉垂青。
刘辩和郭嘉在这些日子里,一来二去也是熟络了许多,也不似皇帝和臣子一样的拘谨,便非常随意的询问郭嘉这男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当郭嘉给刘辩介绍方磊的时候,方磊看到自己面前的这个小皇帝,跟历史上自己认知中的那个胆小懦弱,看到董卓不敢说话的少帝刘辩对比了一下,心中想这小皇帝也是一个妙人。因为方磊看到的这个眼前的刘辩和历史上所说的刘辩差距太大了。
历史上的刘辩胆小怕事,而自己眼前的这个刘辩则是双眼明亮,似乎对世间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看法。方磊心中想恐怕史书上所说的刘辩仅仅是一种明哲保身之举吧,可是万万没想到董卓竟敢行废立之事,这刘辩最终也是身死于弘农。
当刘辩知道身边的方磊有续命神通之时已是颇为惊奇,但是当知道方磊能够指点张角攻打洛阳,并且能够献出治理交趾的三条方略之后更是对方磊佩服无比。在刘辩看来,这世间虽然有着大神通的人少,但是有大神通更有远见卓识的人更少。
随后,刘辩正了正衣襟,双手一拱,对方磊说道:“从奉孝口中得知方先生身具谋略,令朕佩服不已,朕有一问,还要请教先生。今汉室倾颓,朝臣弄权,各地刺史州牧拥兵自重,世家门阀把持官学,先生计将安出?”
方磊悠然答曰:“蒙陛下不弃,磊自当领命。自桓灵二帝以来,宦官外戚先后弄权,卖官鬻爵屡禁不止,以至于皇权旁落。陛下既有整肃河山之心,吾有集权、强军、纳贤三策。
“集权者,首诛权臣,而当朝权臣以袁绍为代表,但是袁绍身后有世家大族撑腰,必不能一蹴而就,只能缓缓图之。陛下可任用忠于大汉之臣,如曹操之流,虽出身贫寒,但有大才,若贤臣日多,则权臣日益衰落,自此能达集权之效。
“强军者,当论今世州牧之制,各地州牧、郡守拥兵自重,而之所以如此,源于州牧郡守掌军政大权,陛下所求,无非分权二字。除此,陛下更当拥一军以卫帝都,效法周天子,以天子令诛不臣,天下莫有敢逆者。
“纳贤者,乃灭士族之根本,察举之制为士族把持多年,黔首无进身之阶,怎能不反。陛下当建私学,纳贤臣,改察举,此乃根本之道也。
“诚如是,则汉室可兴矣!”
方磊将三策说完,刘辩愣住了,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他只是知道大汉已经到了倾颓的地步,连朝中的大臣都不打算忠于大汉了。但是方磊提醒了他,他刘辩仍然是大汉天子,仍然有着高举大旗,天下无不影从的号召力。
刘辩陷入深深的震撼中,但是方磊却觉得畅快无比,因为方磊这个主修秦汉政治史的研究生,论文的题目就是汉末的政治弊端,他在论文中也明确指出了如果东汉末年若有忠臣良将辅佐君王,君王不昏庸无道,是有可能复兴汉室的。
毕竟东汉相比于后来的王朝时间太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宦官外戚连番专权,世家门阀把持朝政的结果。
最后,刘辩问方磊要什么赏赐,方磊想了想还是帮助郭辰要了名头上的大义——郭辰先救驾,后平交州之乱,于朝廷有功,赏千金,领交州刺史,晋曲阳亭侯,食邑千户。
当刘辩授意曹操在朝堂之上提出来这项晋封的时候,袁绍正急着安排自己人当尚书仆射,又想了想这交州乃是南方一偏远之地,不顾身边叔父袁隗的脸色发黑,更不管身后诸多官员的脸色,便没有反对这一晋封。
在一番据理力争之后,袁绍终于得偿所愿,但是袁绍心情舒畅并没有多久,一封战报就送到了朝堂之上。
且说众位看官,欲知这战报内容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昭文帝刘辩,幼聪颖,有辩才,博学广思。——元顺·《全球编年史·第一章:乱世之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