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习惯边啃咬手指边想你。我的手指啃过多少次,便会想你多少次。因为,你在离我最近的唇边。
——自林嘉楠日记
1
巴黎高等商学院。
“林嘉楠,等等我。”楚语盈边跑边喊道。
林嘉楠却自顾向前走。这女人真是麻烦,走路磨磨蹭蹭。无论做什么事都喜欢迟到,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可方佳兰都不会这样,她走起路来如风般轻盈洒脱,做起事来干练又利索。
方佳兰这个名字不时会跳入他脑海中,他习惯于将所有的事情都同她联系起来。吃饭时,他会想起她是喜欢吃辣椒的,于是,情不自禁地多加了一勺辣椒;睡觉时,他会想起她温柔、恬静的样子,心中充满怜惜;自习时也会想起她边咬笔头边蹙眉的样子,不禁独自傻笑。
离开她快半年了,她还好吗?她还记得自己吗?分别近七年了,也许她对自己的感觉已经很淡了吧?他们似乎从未开始过,仅凭当年的记忆,又能说明什么、改变什么呢?更何况,当年的记忆不仅仅是美好的,还搀杂许多伤痛的回忆。
“想什么呢?”楚语盈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仅穿着内裤在房内,见她进来,慌忙裹了床毯子。
“怎么进来也不敲门?”他抱怨道。
“我们之间还用这么见外吗?”
“你找我有什么事?”他在毯子里穿好西装短裤,又套上了一件T恤衫。
“嘉楠,我有一个新男友了。”
“很好啊。”他淡淡地说。
“是个法国人,长得很帅,个子也很高。”
“噢。”
“你真的一点都不吃醋?”楚语盈满怀希望地问。
“洋醋有中国的醋好吃吗?”他很无厘头地说。
“那我和他约会去了。”
“玩得开心。”他依旧是淡淡的,面无表情。
楚语盈仍不甘心,说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参考一下怎么样?”
“有什么好看的,在我看来,老外长得都一样。”
“要是我被老外欺负,你会帮我吗?”她试探道。
“你自己要小心一点,千万别被人骗了。”
楚语盈跺着脚走出门外,又回过头来忿忿地说:“林嘉楠,你真是个冷血动物!”
楚语盈今晚约会的是一个长得很像汤姆·克鲁斯的洋帅哥,可她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阿汤哥”给她讲了许多笑话,她也只是淡然一笑,还经常走神。
“楚,你今晚是不是有心事?”阿汤哥问。
“是啊,我喜欢快七年的人却不喜欢我。”
“是你的中国同学林吗?”
她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
阿汤哥耸了耸肩说:“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地球人都知道。”
听了他的话,她忍不住笑了,却又很想哭。所有的人都知道,唯独当事人林嘉楠不知道,或者说,他假装不知道。可惜,她楚语盈的爱情辞典里没有“认输”二字,再难攻克的男人,她都一定要征服。
第二天傍晚,林嘉楠正在房间温习功课。半年多的口语学习下来,他已经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了。他拥有一张帅气的东方面孔,幽默又风度翩翩,很快成为班上女留学生们追逐的目标。所幸有醋坛子楚语盈替她抵挡了许多女孩的追求,省却了他许多麻烦。后来,他干脆对外宣称楚语盈是她的女朋友,两人已经住在一起了。在他看来,楚语盈不过是他用以抵挡来势汹汹、热情如火的外国女孩的一个最好的挡箭牌,而楚语盈却信以为真,以林嘉楠的女友自居。
他看书正看到兴头上,忽然发现自己眼前站着个人,不禁吓了一大跳。天啦,这是什么状况?
只见楚语盈穿着一件薄、透、露的睡衣,里面几乎遮不住臀部的小裤衩依稀可见。林嘉楠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他极力将注意力放到书上,却又忍不住想将眼前的魅惑女人看个究竟。
“嘉楠,我美吗?”楚语盈边抛媚眼边说。
林嘉楠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这是在考验他的毅力与自制力啊。可怜他一个未经人事的血气男儿,却要经受如此严竣的考验。他宁愿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搔首弄姿的洋女人。可是,他眼前分明是一个活色生香,同他相识快七年的漂亮的中国女人。
一双纤纤玉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肩上,抚弄着他的脸,进而轻轻地触摸着他的耳垂。耳畔,是她的微微娇喘。楚语盈环住他的双肩,将身体贴在他身上。他感觉到了她绵软的胸部,以及她剧烈的心跳。
林嘉楠,你可以吗?他迷茫地自问,心里不断地挣扎。她的手指轻轻地划过他的唇角,挑逗得他恨不能立刻咬住她的玉指。
好热!他站起身,楚语盈却迅速扑进他怀里。“楚语盈,不要,不要这样。”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拒绝着。
两片滚烫的唇贴了上来,一双手臂紧紧地圈住他,令他无法呼吸。一股血气直冲脑门,他再也忍不住了,在她的额头、脸部、颈部胡乱吻起来。
楚语盈热切地回应着他的吻,双手在他身上游移。他的身体开始被她点燃,滚烫得像一团火。当楚语盈的双手滑至他的敏感部位,并轻轻触摸时,他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感情和身体的冲动,双手在她胸部大力揉搓起来。
楚语盈主动褪去睡衣,只露出性感的胸衣和小裤衩。“嘉楠,我爱你,我要你。”她大胆的表白令林嘉楠血脉贲张,他一把扯下她身上仅有的衣物,将她推倒在床上。
十几分钟后,一切都风平浪静。林嘉楠长叹一声,仰躺在床上。他累极了,心里仿佛被一团杂乱无章的破棉絮充塞着,堵得慌。
“嘉楠,这真的是你的第一次吗?”楚语盈兴奋地问。他扭过脸去不理睬她。
“哈哈,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你有过很多女人呢。”她得意地说。
这有意思吗?面对身边这个女人的哂笑,他有些恼怒。自己坚守了二十多年的童贞,竟然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弄丢了。他将自己草率地送了出去,送给了一个他并不爱的女人。
从此,他丢了自己。
黑暗中,他绝望地发出一声长啸。
2
阿黛尔在隔壁房间,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听了个一清二楚。她神色凝重地来到林嘉楠父亲的遗照前,对着罩着黑纱的相片说:“林,你的儿子长大了,希望他的人生不会像你一样,以悲剧结束。”
“楚语盈,回到你自己的房间去睡吧。”林嘉楠推了推睡在旁边的楚语盈。
“不嘛,我就要陪着你。”她不仅不走,反倒贴得更紧了。他本能地往旁边躲,越躲楚语盈越向他进攻,一不小心,他从床上掉到了地板上。
“哈哈哈……”楚语盈禁不住得意地大笑。
他对她的恶作剧十分恼怒,大叫道:“够了!”他抱了床被子,径直走到了客厅。他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倒头就睡。
楚语盈坐在床上,恨恨地想:好你个处男林嘉楠,你的第一次都给了我,看你还怎么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第二天上课时,林嘉楠再看到她时,感觉十分尴尬,几乎不敢直视,他的眼神从她身上晃过,便匆匆移开了。楚语盈觉得暗自好笑,他可真保守,不像其他国家的留学生,公然在校园里勾肩搭背。不过,若他真像其他的同学那样,她必定不会对他有半点兴趣。她喜欢的就是他的冷傲,他的腼腆,他深藏不露的火一样的热情。
林嘉楠想念母亲了。他开始给母亲打国际长途。母亲一接到他的电话,激动得许久才平静下来。
“小楠啊,你怎么才打电话啊?都一周没打电话了,你是不是不记得妈妈了?妈妈想死你了,日也想,夜也想。你不知道,你不在妈妈身边,妈妈饭也吃不进去,睡觉也经常失眠。小楠啊,学校一有假期你就回来啊。不要去华人餐厅里打工,花钱也不要太节约,有妈妈在呢,你就安心地学习,尽早回国。对了,你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啊?那个楚语盈跟你怎么样了?”母亲劈哩啪啦地说了一大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听到楚语盈的名字,他的心就变得莫名地烦躁起来,他只好敷衍着回答道:“妈,没有啦,我只想抓紧学习,尽快学完回去陪妈妈。妈妈,我马上要去上课,先挂了啊。”
本来有满腹的思乡之情想向母亲倾诉,却变成了三两句的敷衍,母亲在电话那端一定很伤心吧。可是,如果不就此结束通话,母亲一定会很八卦地问这问那,大到他有没有交女朋友,小到他今天吃的什么,甚至有没有剪指甲。
在母亲眼里,他永远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母爱,有时于他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形的负担?
他很喜欢阿黛尔。这个老太太虽然年纪很大了,但耳聪目明,身体健康。许多事她看在眼里,但从不说出口,绝不会让他难堪,只在关键时刻用一两句话点破他,令他幡然醒悟。阿黛尔真是一个充满智慧的老太太,就像是他的祖母。
阿黛尔,请你告诉我,我该接受楚语盈吗?我的心早被另一个女孩占据了。接受楚语盈意味着对那个女孩的背叛吧?
方佳兰,方佳兰!你是否也如我想你般想我?
这几天,方佳兰的面色都很憔悴。她暗中观察父亲,发现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地吃饭、睡觉。父亲的病情基本好转了,只是需要多休息和补充营养。她心中暗自纳闷:父亲难道对母亲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不可能啊,父亲又不是文盲,想当年,父亲还写得一手好书法,也有才子之美称呢。那么,他是在装傻了。可是,装了这么多年,他不累吗?一个正常男人怎么可以容忍妻子背着自己在外面喜欢其他的男人呢?母亲已经走了这么多年,父亲难道还一直对心里装着其他男人的母亲念念不忘吗?他为什么不续娶?是因为忘不了母亲,还是怕继母对她不好呢?父亲这么做到底是高尚还是自私呢?
父亲的身体刚恢复,她就住到了学校。她实在不愿看到父亲满脸愁苦的样子,她认为这是他自找的。她的父亲就不能有一点血性,不能争取哪怕一点点属于自己的幸福吗?小时候,她曾问过父亲:“你爱妈妈吗?”父亲沉思了一会儿,答道:“大人的事,你不懂,长大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现在,她长大了,却依然不能懂。
那个木头盒子,她当天趁父亲不注意时就偷偷锁上,又放回了原位。她没有看完里面的信,她不知自己的心还能承受多少关于母亲的背叛,她不忍再看到母亲和除父亲之外的男人缠绵旖旎的文字。
那个木头盒子里装着的秘密,像一个定时炸弹,随时会在她心里爆炸。所以,她必须将那个盒子锁得死死的,生怕里面会再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来扰乱她和父亲平静的生活。
她依旧忘我地学法语,希望能再找一份法语家教,也希望有一天能去法国看看卢浮宫、埃菲尔铁塔、巴黎圣母院,虽然这个梦想离自己是如此遥远。
手机响了,竟然是查理的母亲打来的。
“方老师,你好。”
“陈小姐,你好。查理现在好吗?”
“他不好。”陈小姐说道,“自从你离开后,他再也不愿意学法语了,换了几个老师,都被他赶走了。他还威胁我,不请你回来,从此以后他再也不学法语了。”
方佳兰笑了,小查理真是和她的脾气一样,又臭又硬。
“方老师,我要向你道歉,我的教育方法是有些欠缺,我希望你能回来,继续教查理法语,我会增加课时费的。”
“谢谢你,陈小姐,我也非常想查理呢。请问,我什么时候开始上课?”
“如果有空的话,希望今天晚上你能来。”
“好,晚上7点见。”放下电话,方佳兰禁不住快乐地哼起了她喜欢的法语歌曲。这段时间的阴霾被突如其来的喜悦所代替。她为又能见到可爱又懂事的小查理而兴奋,为终于可以多一份薪水而高兴。有了陈小姐付的课时费,她就能早一点还清欠陆小西的钱了。
她从不愿欠谁什么,不论是钱,还是情。
3
当晚,方佳兰再次见到小查理时,小查理非常兴奋,围着她不停地说话。好几次陈小姐都打断他的话,最后,他生气地说:“妈妈,请允许我对我最喜欢的女人表白。”
听到小查理这样的话,方佳兰和陈小姐都忍不住笑了。
“长大了,我要和方老师结婚。”听到查理的这句话,她们笑得更厉害了。
两个小时的课程讲完,她累得精疲力竭。为了准备这两小时的课程,她足足花了四个多小时,为的是能将查理落掉的课程全部补上。陈小姐将课时费提高了一倍,当天就将三百元钱递到她手上。
“谢谢你。”她感激地说。
从查理家回到学校,已是月朗星稀。今天心情不错,她独自漫步在校园,感觉好久没有如此惬意地呼吸新鲜空气了。
“方佳兰。”她背后响起一个久违的声音。她不用转身也知道是谁。
“我去医院找过你,他们说你父亲出院了。又去你家里找你,你父亲说你打工去了。”
“嗯。”她轻声回应着。
陆小西走到她面前,扶住她的双肩,低沉地说:“佳兰,我想你。”不等她回应,陆小西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不,不要这样,小西……”她挣扎着,却被他抱得更紧了。
她的头一阵阵眩晕,她想拒绝,却无力拒绝他。这个男人的怀抱很温暖。或许,他就是自己想要找的幸福。
许久,陆小西才将她放开。他痴迷地望着方佳兰,苦笑着问:“佳兰,如果有一天我们会分开,你会想我吗?”
她大惊:“为什么要这样说?”
“学校有几个法国交换生的名额,我们系只有一个名额,在你和我之间选择一个。”
“真的吗?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我记得有告诉过你,我的叔叔在学校工作,他刚跟我说的。”
“噢,那恭喜你了。”她沮丧地说。
方佳兰愤怒地想:他陆小西有后台有背景,既然明知她没有任何希望,干嘛要拿这件事来刺激她?刚才,还要故意来玩弄她的感情!陆小西,你这可恶的西瓜皮,连你也是这种不知廉耻的小人吗?一怒之下,她转身就走。不料,却被陆小西一把拉住了。
“佳兰,你听我说。”陆小西扳过她僵直的身体,认真地说,“我决定放弃这次机会。”
“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想好了,我自动放弃,将这个名额让给你。”
“为什么?”她不解地问。
“因为,去法国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所有的人都看得到,你一直在努力学法语,而我的外语一团糟,出去岂不是要被其他的留学生笑掉大牙。”
“可是,这么难得的一次机会……”
陆小西笑道:“我从小胸无大志,只想混张文凭,找份普通的工作,娶个像你一样的女孩作妻子,这辈子就圆满了。至于出国嘛,太麻烦了,国内我还没有待够呢。”
“可是……”
“别推脱了,这个机会你一定不要错过,我知道这是你的梦想。我会找我叔叔将你的名额确定下来,谁也别想取代你。”
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仿佛从天而降的一块大馅饼,几乎将方佳兰砸晕过去。这是真的吗?她方佳兰真的可以去法国了吗?她的母亲曾去过法国,她埋藏在心底的男孩林嘉楠也在法国,她真的可以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他们吗?
她抓住陆小西的双肩,激动地问:“西瓜皮,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陆小西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太好了!陆小西,你真是我的幸运星!”她兴奋得跳了起来,顺势在陆小西脸上猛亲了一口。
陆小西分享着她的快乐,心里却开始隐隐担心。他的情敌林嘉楠也在法国,他们俩在一起,一定会重温旧情吧。那时,自己该怎么办呢?自己真的能那么大度地把心爱的女孩拱手送人吗?陆小西,你真是天下第一号大混蛋大傻瓜!
“怎么了,小西,你好像不高兴?”
“噢,没什么,我只是怕你一去法国,就不记得我了。”
“怎么会,一年后我就会回来,我们还是好哥们儿。”
哥们儿!这三个字在陆小西心上不啻于重重一锤,击得他的心很痛很伤。他原本以为方佳兰已经默认了他们的关系,没想到,在她眼中,他竟只是她的哥们儿!他的心里充满悲哀,面前女神一样的女孩还沉浸在即将去法国的快乐之中,浑然不觉他的不快。他悄悄地离开,唯恐打搅了她的快乐。
几天后,法国交换生的名额在全校公布了,方佳兰的名字不出意外地出现在大红的光荣榜上。她的同学沸腾了,几个室友纷纷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习法语,以致错失良机,同时也为自己的室友如此优秀而骄傲。
“佳兰,去法国了带几个洋帅哥回来给我们啊,千万不要自己都留着。”室友纷纷开她的玩笑。
方佳兰但笑不语。她是去学习的,不是去谈恋爱的。即使要谈恋爱,也不会找老外,面前不是有一个陆小西等着她嘛,更何况,她心里早被一个男孩所占据。这是她固守了许多年的秘密,任谁也不能告诉。
她回到家,把这一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了父亲。父亲也非常高兴,走到母亲的遗像前说:“晚晴,女儿有出息了,也可以去法国了。你要保佑她在法国生活得很好,多学一些知识回来报效祖国。”
父亲转过身时,她注意到父亲在悄悄地抹着眼泪。男人有泪不轻弹,父亲这是为她的喜讯而激动啊。“我给你收拾东西去啊。”说完,父亲急忙往房间走去。
“还早着呢,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呢。”
“我从现在开始一点点地收拾,免得遗漏了什么。”
刚回到自己的房间,方佳兰就接到了陆小西打来的电话:“佳兰,我给你准备了一些东西,现在帮你送过来吧。”
4
陆小西抱着一个大大的纸箱出现在方佳兰面前。她一头雾水地问:“西瓜皮,这是什么?”
他将大箱子搬到屋里放好后,才喘着粗气说:“是,是我给你准备的带到法国的东西。”
她诧异地将箱子打开,发现里面有许多零食,最好笑的是,竟有一瓶豆腐乳!她不禁笑道:“西瓜皮,你可真像我妈。”
话刚出口,不禁黯然。
“这个相机送给你。”陆小西递给她一台索尼相机,“把法国的漂亮风景照下来,让我们也饱饱眼福。”
她欣喜地接过,高兴地说:“这个相机真好,太谢谢你啦!”
方父见陆小西来了,非常热情地给他倒茶,他同陆小西见过几面,对这个成熟、稳重的小伙子的印象非常好。他看得出眼前的小伙子是个不错的人,也看出他喜欢自己的女儿,如果佳兰真喜欢他,那他倒也可以不用为她的终生大事操心了。
方父为陆小西倒了杯水后,悄悄地退了出去,好给他们年轻人多一点空间。
“西瓜皮,相机我收下,当我借你的,等我赚钱后我会照原价付钱给你。其他的东西,请你拿回去。我爸已经为我准备了好几个大包,再加上你的东西,我根本带不下啊。”方佳兰边说边抱起那个大箱子塞到陆小西手上。
“可是,可是我已经拿来了呀。”
“那你就再拿回去。”她执拗地说。
“好吧,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什么?”
“陪我看场电影。”
“别犹豫了,快走吧。”方佳兰正犹豫着,却被陆小西拉着手拖出了家门。
陆小西拖着她一路疯跑,一气跑了好几千米,两人累得气喘吁吁才停下。奔跑有一种快感,能让人忘掉烦忧,丢掉不快。
“佳兰,今天,我要带你做你所有想做的事,帮你实现你所有的愿望。”
“真的吗?”
“当然。说吧,想干什么?”
“我饿了。”
陆小西露出阳光一般灿烂的微笑:“通过。我决定请你吃大餐。说吧,想吃什么?”
方佳兰睁大眼睛期盼地看着他:“带我吃西餐吧,我从来没有吃过西餐。”
她乖乖地跟陆小西来到一间西餐厅。陆小西替她点了份牛排。
当热气腾腾的牛排端上来时,方佳兰贪婪地闻着香味,一股热浪迎面灼来,他赶紧用一块餐巾替她挡住。
方佳兰抢过餐巾叠了一只小时候常叠的布老鼠,只不过,那时是用擦鼻涕的手绢来叠的,手绢上印着红色的“好孩子”字样。她将叠好的布老鼠放在沙发上,和她一起正襟危坐。陆小西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所做的一切。
方佳兰拿起刀叉,非常生疏地切着牛排,却怎么也切不开,陆小西见状,开始手把手耐心地教她,好在她学东西很快,不一会儿基本掌握了要领。看着眼前被切割得略显零乱的牛排,心中暗自得意。
陆小西问她:“喜欢吃牛排吗?”
“喜欢,因为我有十个小时没吃饭了。”她所问非所答。
陆小西仅吃了小半块牛排和一份意大利面,而她吃完一份半牛排后,还吃了一份沙拉,一份洋葱圈,一对鸡翅。
终于吃完了她平生中的第一份西餐,竟花了一个半小时。吃完后,方佳兰还将桌上的一叠餐巾纸装到了自己的粉色小包内。这一小举动逃不过陆小西的眼睛,他的眼睛笑得像弯弯的月亮。
“吃饱了吗?”
“饱是饱了,可不是有个词叫‘酒足饭饱’吗?我长这么大还没喝过酒呢!”
他依旧月亮般地笑着:“你还有哪些事没做过?”
“有很多,蹦极、泡吧、抽烟、唱卡拉OK、坐过山车……”方佳兰一气说了好几条,最后,盯着他明月般的眼睛说:“还有,谈恋爱。”
陆小西温暖的大手拉住她冰凉的手,动情地看着她说:“跟我来,我今天会带你,实现你所有的愿望!”
方佳兰兴奋地问:“你是圣诞老人吗?”
“我是!”
“你会满足我所有的要求吗?”
“我能!”
“方佳兰,你的鞋带松了。”
她才不会上他的当,这么小儿科的谎话也拿来骗人!不料,没走几步,她的左脚果然将右脚绊住了,始作俑者是那根该死的鞋带。就在她自己即将绊倒的一刹那,陆小西以极快的速度上前扶住她,她扑倒在他怀里。
方佳兰闻到了他昙花般的清香,听到他心跳的声音。天,她的心从未跳得如此之快!她以为他会进一步行动,他却缓缓地放开了她。方佳兰用余光扫到他的脸已涨得通红,她觉得自己的脸也烫得高烧般地难受。
“方佳兰!”
“陆小西!”
两个人同时互喊对方的名字,很快消除了彼此之间的尴尬。
“陆小西,你下一步会将我骗到哪里去?”
“我们先去游乐场坐过山车、蹦极,然后再去KTV唱歌,最后去酒吧蹦迪、抽烟、喝酒,这个安排如何?”
“非常棒!”
陆小西带她去了一个地处山间的游乐场,里面拥挤着许许多多的人,陆小西用粗壮的手臂将她圈起来,生怕瘦得像风筝的她被人撞飞到天上去。
他们坐上了一辆过山车,坐在方佳兰旁边的陆小西将她的手抓得紧紧的,担心她一不小心会掉下去。过山车忽上忽下飞速旋转着,她和陆小西都吓得高声尖叫,陆小西却一直抓牢她的手,过山车停下来时,方佳兰发现自己的手被那只胆小的“西瓜皮“捏得又红又痛。
“喂,你捏痛我了!”陆小西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将一直抓着的她的手放开,手心却是汗涔涔的。
蹦极时,为了报答陆小西在坐过山车时对她的无微不至的照顾,方佳兰选择先跳。她被人捆绑得结结实实的,临跳前却又犹豫了。她紧张地问陆小西:“如果我跳下去再也上不来了,你会想我吗?”
“傻瓜,不会的,赶紧跳!”
正当方佳兰在思考他所说的“不会的”是指她不会上不来,还是指他不会想她时,却被人一把推了下去。
一声绝望的尖叫响彻云霄。她闭上双眼,感觉自己像是坠落到了地狱,又像是在四处漫无目的地飘荡,摇晃。她想说,谁能告诉我,我还活着吗?
她睁开眼,发现陆小西正焦急地盯着我。“你是梁朝伟吗?”她问陆小西。
“天啦!你不会真的吓傻了吧!”陆小西怜悯地看着她。
“陆小西,你才二呢!”
那只笨西瓜这才放心地去跳了。她注意到,他的双腿一直在颤抖。笨西瓜跳完后,真的晕过去了。她焦急地大叫:“梁朝伟,醒醒!”
“梁朝伟”不理她。她又说:“西瓜皮,你死了谁付蹦极费呀?我可是身无分文!”
笨西瓜皮吝啬地连眼皮也不抬一下。她吓坏了,开始笨拙地给他做人工呼吸。一接触到他温柔的唇,方佳兰的心就狂跳不止。曾经,她也曾和一个叫林嘉楠的男人这样吻过。可是,他已经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了,不是吗?
做了好几分钟人工呼吸,陆小西才渐渐苏醒过来。方佳兰用拳头使劲捶在他身上:“陆小西,你这个坏蛋,刚才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你是想骗我给你做人工呼吸吗……”
陆小西眼中放射出异样的光,这道光束将她所有的埋怨都逼退回去。他将方佳兰紧拥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对不起,我有恐高症。”
她的指甲嵌进他肉里,她是如此急切地想将他请进自己的灵魂。
他轻轻将她放开,建议他们一起去爬游乐场上面海拔较低的小山。他们经过山间的一处平地时,方佳兰提议二人比赛跑步,陆小西让她十秒。“Ready,Go!”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前跑,但很快被他赶上了。突然,方佳兰蹲下身,痛苦地叫道:“哎哟,我的脚!”
陆小西赶紧撤回来,关切地看她的脚,虽没有发现肿胀,但他还是紧张地为她揉脚。方佳兰其实没受伤,只是喜欢这样被他关心,哈,她的小阴谋得逞了!
他们在山顶上放声呐喊。
“傻丫头!”
“笨西瓜!”
5
他们喊了许多声对方的名字,山间传来悠远的回声。其实,还有一句话,陆小西一直在心里高喊着:“方佳兰,我喜欢你!”但她听不到这句话的回音。
“带我去唱歌吧,我有天长地久那么久没唱了。”于是,陆小西带着心事重重的方佳兰去了一家钱柜的迷你包间。
他俩都是天生的五音不全,即使唱的完全跑调也毫不介意。后来他们发现俩人最拿手的竟是唱儿歌,于是,两个大孩子开始肆无忌惮地唱起了儿歌,并且歌词错得一塌糊涂。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包子的小行家……”
“爷爷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乌龟和老牛是我同伴……”
“我有许多小秘密,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陆小西贴在方佳兰耳边问她:“你有瞒着我的小秘密吗?”方佳兰面无表情地说:“不唱了,我们走吧。”
K歌完毕,已是夜深了。饥肠辘辘的他们找了个小摊点吃湖南米粉,方佳兰吃了两碗,陆小西只吃了一碗。她在湖南米粉加了榨菜、香菜、辣椒、大蒜、姜、葱、酱油和醋,加一切可以加的东西,那米粉酸酸的、咸咸的,却又感觉甜甜的。
吃完饭后,和陆小西一起,她平生第一次走进了酒吧。
原来,酒吧是这样子的。喧闹、昏暗又疯狂。暧昧的灯光下,人们抽着烟吞云吐雾,咂着啤酒猛灌一气,眼波流转的男男女女伺机而动,随时准备猎取可能上钩的猎物。上流的人们,下流的举止。这里的人穿得极少,袒胸露背,留着各色发式。被衣物包裹得紧紧的她和陆小西显然与这里格格不入。
“给我一支烟。”陆小西疑了一下,还是递给她一支“七匹狼”,并为她点燃。十年前她曾偷父亲的烟躲在房里吸过,被烟味呛得不停地咳嗽。现在她仍觉得烟很呛人,但为了掩饰自己,她伪装成一个吸烟的老手,边喝扎啤边抽烟。
曾经,她在化妆舞会上遇见林嘉楠,也佯装自己是吸烟老手,并向林嘉楠借烟。如今,已物是人非。
她和陆小西在酒吧里开始频频干杯。
为我们的相遇,干杯!
为我们即将到来的分别,干杯!
为了明天干杯!
为找到一份好工作干杯!
为找到一个最爱的人干杯!
“方佳兰,你会爱上我吗?”陆小西突然问她。
她显然猝不及防,但还是故作镇定地答道:“我们还太年轻,我们长大后会遇上许多人,爱上许多人,然后遗忘许多人。”
“我不会忘记你,永远不会。”从爱上她的那一刻起,他便觉得自己忽然成熟了。
爱情让人变得成熟,变得诗意,变得婉约。
陆小西魔术般地变出一大盒冰淇淋,她满怀心事地吃着,然后深沉地发呆。
她说:“我母亲在我六岁时就离开了,父亲很少有时间陪我,我不听话时,他就会讲大灰狼的故事来吓唬我。小时候我就想,一定挖一个大洞将大灰狼埋进去。不如,我们一起将冰淇淋挖一个大洞,把可恶的狼外婆埋葬吧!”于是,他们开始抢吃一盒冰淇淋,抢得昏天黑地。
“方佳兰,我们一起跳舞吧!”陆小西不容她犹豫,便将她拖到了舞台上。
方佳兰和那些红男绿女们一起疯狂地摇摆着,放肆地挥洒着自己的烦闷与不快。她不止一次地踩到陆小西的脚。他的手臂环上了她的腰,她迟疑了一下,也将手臂搭在她肩上,他们随着音乐一起恣意舞动。
此刻,他只想陪方佳兰一个人跳舞,一直跳到天亮。天亮了也不要说再见。
“方佳兰,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方佳兰大声问。
“我喜欢你!”
“我还是听不见!”
“我喜欢你!”陆小西用尽全身的力气歇斯底里地叫出来,音乐声突然停止了,所有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他们身上,陆小西呆立着像一只木鸡。
方佳兰窘得无地自容,转身冲下舞台,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外。她跑啊跑啊,但没多久就被陆小西追上了。
“方佳兰!你要去哪里?”
“不要你管!”
“你一直都是这么任性吗?”
她蓄积已久的眼泪喷涌而出:“我没有母亲,父亲从来没有抱过我,没有人要我了,没有人要我了呀!”
他将方佳兰拥在怀里:“小傻瓜,别哭了,不是还有我吗?”
“你能陪我多久呢?有天长地久那么久吗?”
陆小西沉默着,用手轻抚她剪得极短的碎发。那一刻,她只想和陆小西一起地老天荒。
酒吧里传来寂寞的歌声:“还是走吧甩一甩头,在这夜凉如水的路口……”方佳兰甩一甩头,拖着陆小西寻找下一个路口。她注意到,一个破败的小杂货店门口,放着一座很大的老式座钟,上面的指针指向22点。
“陆小西,我饿了。”
陆小西在她眼前伸出自己的巴掌说:“熊掌,吃不吃?”她一把抓过,狠狠地啃了一口。陆小西疼得鬼哭狼嚎,并立誓要报血海深仇。
陆小西带她去吃川味火锅,她错把一个肥圆的小红辣椒当成红枣吃到嘴里,辣出了不少眼泪,陆小西兴灾乐祸地都笑出了眼泪。后来,他们毫无顾忌地一起大笑着,火锅店的人都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两个又哭又笑的疯子。
陆小西吃火锅那叫一个生猛啊,不仅将内容吃得一干二净,连红枣、辣椒、火锅底料都吃得所剩无己。她不得不服了:“原来你是山寨版的南方人啊!”
吃完火锅再看表时,却发现只有22点45分。不可能呀,吃了这么久,不可能只有45分钟呀?她对着火锅百思不得其解。陆小西拍着她的脑袋说:“说你笨你还真笨,那个杂货店的钟是坏的,慢了一小时!”可她却感觉自己好像无意中偷来了一个小时似的,无比兴奋。
方佳兰乖乖地抱了瓶可乐,蹦跳着走在陆小西后面。他回头从左边看她时,她却突然以极快的速度跑到右边,她反复地和他玩捉迷藏的游戏。他有些生气了,迈开大步自己一个人朝前走。
她赌气地撇开他,向反方向跑去。陆小西连忙追了过去。
方佳兰来到街心公园中央的一处草坪上,脱了鞋光脚踩在草地上。露水沾湿了脚,有些冰凉却惬意无比。她的快乐感染了陆小西,他也如法炮制,脱下皮鞋,光脚踩在草地上。
“立定!”她命令陆小西道。
陆小西乖乖地听从了。她湿漉漉的双脚踩在他巨大的熊掌上,他抱紧她的腰,带着她一起在草坪上悠闲地前进,倒退,再前进。她闭上眼,感觉自己的身体和陆小西像是一起飞上了天,天空中有无数流星飞过,她默默地在心里许下一个心愿:忘了林嘉楠,好好把握眼前的幸福。
陆小西累了,希望停下来歇息,方佳兰却不依不饶地坚持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他的熊掌上。陆小西想将她推开,她反手一推,他立即跌倒在地,瞬间便悄无声息。
“陆小西,你还活着吧?别吓我啊!”她拼命摇晃着他笨重的身体,他却纹丝不动。
“又想骗我给你做人工呼吸?门儿都没有!”她将一大口可乐含在嘴里,然后浇花似的朝他脸上喷去。
那只笨西瓜终于被她喷醒了,他抹了抹脸上的可乐问:“下雨了?”
看着他的样子,方佳兰开心得暴笑起来。
他们背靠背,望着天上的星星,想着各自的心事。方佳兰开始习惯性地发呆,陆小西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想什么呢?”
“陆小西,有一天你会离开我吗?”
“傻丫头,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
方佳兰挤出一个笑容,心说:谁都不是谁的谁,谁都不能保证能陪谁一辈子。
“不早了,回去吧。”陆小西担心她在户外待的时间长了会着凉。
“不!我不!我就不!”她任性地说。
陆小西突然将她扛到肩上,不顾她的反抗直接将她扛到一家宾馆。他将她放下来时,全身已经被方佳兰踢遍了,还差一点踢到他的关键部位。
她的脚步再也无法轻盈,她的心狂跳不止,远远地跟着他,脑海中开始千百次的问:“今晚,要和他住在一起吗?那个大笨西瓜,会不会突然变成一只恶狼,然后,将我这头小羊吃掉?天啦!我的第一次!我,还,是,处,女!”
6
方佳兰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进房间的。
陆小西开始脱衣服,她不禁花容失色:“你要干什么?!”
“洗澡啊!被你折腾一天了。”原来,是她想多了。她悬着的心暂时下滑了十厘米。
卫生间里传出哗哗的水声,她突然有一种冲动,想闯进去,看看陆小西的全部。唉,我怎么能这样!她为自己刚才的邪恶暗自吸了一口冷气。
“方佳兰,帮我把我包里的内裤拿来给我,我忘了拿了。”陆小西在里面叫道。她找到他的白色内裤,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熏衣草的清香,应该是用洗衣液洗的吧。她小心翼翼地准备将内裤递给他,等他开门时她却临时改变了主意。
“陆小西,我没找到。”陆小西转过身来,她便轻而易举地看到了他的全部。她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的私处看,他的脸羞得通红。
“快出去,死丫头!”方佳兰放下他的内裤,替他关上门,忍不住暴笑起来。陆小西,你也有今天!
她把刚才看到的东西在脑海中一遍遍地重温。天啦!她跳到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想将陆小西从她脑子里扔出去,扔得远远的。这个讨厌的家伙却死皮赖脸的,赶也赶不走。
死皮赖脸的陆小西包着浴巾出来了,方佳兰不敢看他,她邪恶的坏思想又开始作怪,希望浴巾突然从他身上掉下来。
轮到她洗了,她在莲花喷头下猛烈冲洗,企图让自己清醒,但陆小西的全部不停地在她面前晃动。说实话,那个东西很难看,毫无美感,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浮想联翩。该死的大笨西瓜,GET OUT!
洗完后,她发现浴室里放着笨西瓜的睡衣,原来他将自己的睡衣留给了她。穿上他宽松的睡衣,方佳兰活像一个唱戏的。她甩着水袖来到他面前,看到她滑稽的模样,他忍不住笑了。
“早点睡吧。”她准备睡觉了。
“睡哪儿?”陆小西明知故问。
“两张床你自己选吧。”
“那你呢?”
“你不要的那张就是我的了。”
“噢。”陆小西傻傻地回答。
方佳兰觉得他俩的对话真可笑啊。
舒服地躺在床上,她开始漫无边际地神游太空。
陆小西喜欢我吗?唉,我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呢。林嘉楠呢?一定和楚语盈谈恋爱了吧,他们郎才女貌的,多合拍啊,不像自己,灰姑娘一个。下周,我就要去法国了,会见到林嘉楠吗?见到他会不会很尴尬呢?以后我和陆小西会怎样呢?他会等我吗……
“陆小西,你的故乡在哪里?”
“上海。”
“为什么到这个城市来?”
“为了来找你。”
她咯咯地笑着,跳到他床上去挠他的痒痒肉。他不住地躲闪,却难以招架她的鹰爪功、一阳指、二指禅、无影腿,他被方佳兰弄得哭笑不得。
“好了好了,别闹了,孩子。”她本想收手,听到自己被他叫成孩子,顿时开始任性地发起孩子脾气来。她用双臂勾住他的脖子,直直地盯着他:“吻我。”说完,闭上眼等待他的吻。
她听到了陆小西急促的呼吸声,她的唇和她的心一起等啊,等啊,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陆小西却穿越到了下一个世纪。
“方佳兰,回你的床上去睡吧。”
“不!我今晚要和你睡在一起!”好吧,既然说我是孩子,那么我认了,我若不孩子气便对不起他的一番好意。方佳兰赌气地拿开环在他肩上的手,滑到他被子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他坐在方佳兰身边,缓缓地说:“佳兰,想听我的真心话吗?”
她不作声。
“我来自上海一个普通家庭,同所有的人一样,按部就班地上学、工作、恋爱、结婚、生子。我的人生一直沿着既定的轨迹前行,从不敢偏离轨道。我希望找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孩作妻子,保护她,爱护她,希望她能快乐每一天。但是,我不希望给她哪怕一丝一毫的伤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方佳兰抱紧他哭道:“我只是希望找一个温暖的怀抱。我是一个不快乐的孩子,我不是一个快乐的孩子呀……”她抽噎着,语无伦次、词不达意地讲述着她自己父母的故事,还有她那并不快乐的童年。
陆小西替她擦去眼泪,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很早就失去了父亲,妈妈后来经受不住失去父亲的痛苦,选择了轻生。被爷爷奶奶带大的我多么希望能再被父母抱一次,听他们的唠叨,甚至听到他们吵架……当我失去父母之后,才知道,拥有亲人的爱是一种多么难得的幸福。”
她和陆小西并排躺在床上,两眼望着天花板,天花板的吊灯上,几只蛾子飞舞着,执著地寻找着火源。“我可不可以不乖?可不可以再任性最后一次?”方佳兰痴痴地想。
“小西,想要我吗?”方佳兰迷离地看着他。
“佳兰,我知道你想以这种方式报答我,我喜欢你这样聪明、单纯、调皮的女孩,可我真的不能这样做,对不起,佳兰我不能伤害你,我要对你的一生负责。总有一天,我会风风光光地将你娶回家,让你心甘情愿地交给我。”
她用双手堵住自己的耳朵,却无法关闭自己的心。她直勾勾地盯着他,他的眼睛开始变得血红,双手想迎上来抱住她,却又紧攥成一个结实的拳头。几分钟后,他长叹一声,扑倒在床上。
她的眼泪,沾湿了他的睡衣。
他将她抱到他床上,然后躺在她身边。她僵直的身体开始颤抖,抽搐,她背过身去不再理他,眼泪已然决堤成海。他一遍一遍地替她擦拭眼泪,她的泪一遍一遍浸湿了他宽大的手掌。
这样一个夜,他们和衣而眠,一夜无言,没有想象中的激情故事发生。
早晨6点30分,方佳兰醒来时,陆小西还在熟睡。她发现,自己的头一直枕在他的手臂上,原来,他竟抱着她睡了一整夜。
陆小西,我要走了。你说得对,既然生命的轨迹已经明确到无法改变,那我们就只能认真去体会过程中的美好。不如离散吧,从此各奔天涯。如果我能像QQ那样隐身,我一定会整日整夜地守在电脑前,等待那个亮起的你。可如今,我只能选择离开。
陆小西,谢谢你在一天之内给了我这一辈子所有的快乐。我提前将快乐透支了,可我却没足够的利息来偿还。
陆小西,谢谢你。方佳兰在他额前印上轻轻一吻,她多么希望陆小西能给她最后一个拥抱。可一个拥抱怎么够呢?多少个拥抱才足够?多少小时的爱才足够?
她背上背包,轻轻关上门。许多人,许多事,我们用一天路过,一天错过,一生遗忘。
这个城市,她曾种下了朦胧的爱情。她即将离开了,想将它轻拿轻放,却再也放不下。
爱情太重了,扛不起,只能做个合手的网,拖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