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学读小学一年级的孙女有一项寒假作业:每天抄写两条当天新闻的标题。她爸爸、妈妈因忙于工作和家务,我这个退休在家的爷爷不但成了她的义务读报员,而且还得教她许多没学过、不会写的字,附带着帮她削铅笔、帮她用橡皮擦掉她写错或写得不好的字。
给孙女读新闻这个任务很费周折:一是要用普通话来读;二是要讲解每条新闻的来源、意思,甚至还要介绍一点新闻背景;三是要教她认字、写字,还不能搞错笔画顺序,而且要先画好方格子,把字写在方格子内。虽说每天只有两条新闻标题,加在一起最长的也不过三十个字左右,实在微不足道,可就为了完成这么简单的小学生寒假作业,弄得我们祖孙俩既动手又动嘴十分吃力,甚至急得额角头冒出汗来。
我原以为我的普通话是讲得蛮不差的。以往无论是去南方还是往北方,我基本上没有多大的语言障碍,甚至还能充当同行者的“翻译”。哪想到,这回用普通话给孙女读新闻竟然这么吃力,每读一条新闻几乎无不咬文嚼字。尽管我是那样尽心尽力地把读字吐音做到“准确无误”,可还是不断地被孙女纠正每个字的读音与声调。我不得不老老实实地承认:我的所谓普通话,与我孙女一比较,立即显出了呱呱叫的“灵桥牌”真面貌。越遭孙女批评,我就越着急,越急就更读不准音,两条新闻读下来,比到台上发十分钟言还紧张。我孙女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口齿就很清楚,普通话讲得比较准。她上小学后,不但在学校里讲普通话,回到家里也总是把普通话挂在嘴边,而我一天到晚讲的都是石骨铁硬的本地方言,讲起普通话来舌头转不过弯,吐出来的音调便回到“灵桥”上来了。所以,我在孙女面前讲普通话,只好老老实实甘拜下风。
孙女每天要完成抄写两条新闻标题的寒假作业也不轻松。她每写一个字,总是一笔一画端端正正地写在练习簿的方格子中间,既要写满格又不能写出格,还得严格按照字的结构笔顺来落笔和收笔。看着孙女那认认真真的写字神情,更令我对她倍加疼爱。虽说她普通话讲得蛮好,对每个字的声调咬得比较准,可是,我每天给她选读的新闻,对她这个才上了一个学期学的小学生来说,“拦路虎”实在太多了。有的字不但笔画多,而且结构比较复杂,别说我孙女不会写,就连我这个与笔杆子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也感到有点不易落笔的尴尬。比如2月10日,我从《宁波日报》第一版上选了“盐湖城冬奥会开幕”这条新闻标题,孙女在这八个字里倒有一半字不认识,而且除了“冬”“会”“开”三个字笔画少结构较简单外,其余五个字都不易写好。我平时写惯了连笔字,要教孙女写字就马虎不得,要一横一竖写得清清楚楚。比如“奥”字比较难写,我先写了一遍作示范,孙女看得很仔细,等我写完,她拍着小手说:“我知道了,这个字上半部外面像罩了‘宝盖’,里面是个‘米’字,下面是个‘大’字。”她就这么乖巧地把不认识、不好写的字,用已学过的字或部首来拆分组合。这是我不曾想到过的。
以往,孙女遇到没学过的字,在听写练习时是采用注写拼音来完成的,这次抄写新闻标题的寒假作业,她全部写简化汉字。写好了字后,因怕我读音不准,还要我帮她从词典中找出这个字的拼音和意思。此外,在我读了比如“盐湖城冬奥会开幕”这类新闻后,我还得回答她提出的诸如“盐湖城在哪里”“冬奥会是否也是奥运会”“到2008年应该轮到我们中国举办冬奥会了是吗”等问题。我除了盐湖城在美国西部能作明确回答外,对后两个问题我均无法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
2002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