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还不需要立刻下凡,命格仙君给了我一段缓冲的过程。
回到落蒙山,船儿瞧着我像送出半条命的模样,赶紧上前来为我熬了碗大补汤。然而我忘记了前几日千和同我说过我虚不受补这件事,喝完补汤第二日,便血冲脑门,一时半会是起不来床了。
炎清过来看过我一回,他冰凉的手挨着我的额头为我降温,我一边同他讲到我摊上的件倒霉事。
炎清听我说完,我拿下他的手,握在手心里,皱着眉瞧他道:“你说,为师是不是被人坑了。”
炎清不动声色的将手拿回,又为我输了些真气道:“师傅如今可比从前有人情味了。”
我抬眼望着他道:“啊?”
炎清将我的头按下去,接着道:“从前师傅遇到这样的事情不都是直接动手的么?”
我仔细想了一回,对啊,我怎么没有直接打的那命格仙君都招了,炎清接着道:“师傅不常常教导炎清,能打就不要吵。”
哎哎,如今倒换成我的徒儿教我该如何行事了,我真是越发不济了。
但如今已经答应了,我若是反悔,才会真正丢足我落蒙山神尊的脸面。我不得不由衷慨叹,神生在世,为了这张老脸真是做了不少违心事啊,做神仙做的可真是不自由。
不久后的人界,正值夏日里天长,太阳正照得十分毒辣,是个人都不会在这集市上穿行,然而我当然不是人,可我也不愿这样热的天出来穿行集市,命格仙君拽着我的衣袖道:“神尊奶奶您就忍这一时,那书生马上就要出来了。”
我此时只能耐着性子,蹲在不远处城中富贾李昌业李老爷家门口的茅房边上,手指塞进鼻孔中,怕还未等到这书生就已经臭死在此处。
命格仙君此番将场景写到此处,我想,他多半是想要整我。
这件事其实来龙去脉是这样的,那位书生如今是有了家室的人了,然而要去做神仙的话,是不能有所牵绊的,他若是在乎这地上的夫人孩子,如何能放下心来好好做一个仙。那么这时,就要有个人来生生拆散他们这场夫妻之缘。这件事看上去十分不人道,可事实上也算是一场历练,如果这书生做不到,那便也就没有成仙的资格。
可要说起来,这件事也必须得是一个狠心人来做,想来这天上地下,说到面老心硬,那也便是我了。所以这件事除了我也怕是没有什么神仙能胜任了。毕竟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大家都希望离这种害人妻离子散这种事远些,免得折了修为。可这件事情倘若是做成了,我当是功德一件,做不好,声名又该狼藉了……咦,我何曾有过声名。
就在我仍在慨叹自己不该接下此等若是做不好伤人伤己的这桩事时,忽而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携着位妇人,此时出现在此处。
我瞧瞧命格,命格同我点头,道:“正是此人。”
原来这个人就天帝看上的那位有仙根的刘卿思,我仔细一瞧,确然,他是同旁人有些许不同,气质中便能看出不该是位凡人。
我摸来把扇子,一边摇一边观看,那刘卿思同他的夫人在李府门前徘徊许久,终于将手中的包裹交给守门的小厮,小厮进去了,不多一会,李老爷出来,把手中的包裹尽力扔出,刘卿思还险些挨了一顿打。他夫人为他挡了一挡,仍旧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我蹲在此处也听不清那李老爷最终撂下了一句什么狠话,那刘卿思的夫人神色黯然,将他搀扶着,两人走远了。
看到这里我还是一头雾水,我思前想后还没明白这其中的关系,于是疑惑着开口道:“命格,你说这李老爷同刘卿思多大仇?人家想来也是送礼的,他可好,不收就算了,还打了人家一顿,连那刘夫人也不放过,你说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哦对了,你刚同我说刘卿思的夫人是何人?命格?”身后无人答应,我回头,呔,这还哪有什么命格,背后就剩了几只蝇虫在我耳边叫。不远处搭了摊子的云吞面老板将我鄙夷一眼。
怪我,没听命格同我讲明白这其中的关系,如今我一人在凡间随处找了家客栈住了进去,这一晚我可未曾合过一回眼,竟生生想了一夜对策,我何时对待别人的事情如此上心过。天一明,我便在这客栈中胡乱拉了个人,询问了这刘卿思同李府的关系,那被抓住的小哥同我邪魅一笑道:“难不成姑娘也看上刘卿思那小子了?”
我面皮抖了抖:“未曾未曾。”
小伙子顿时兴趣更足,道:“原来你……你是看上那刘夫人了?姑娘你……趣味很独特嘛……”
我独特你个大头鬼。
终于被我武力的压迫下,这不正经的小哥终于同我道出了其中原委,原是这刘卿思同她的夫人李小英在三年前游湖时一见钟情,可刘卿思只是一个穷书生而已,李小英便是李昌业李老爷的千金。听到这里我感觉自己已经知道结局了,打了个哈欠,那小哥皱着眉敲我脑袋一下:“你这小姑娘好没礼貌,人家还没说完你就这么不给面子,你再这样我就……”那小哥忽然停顿了下。
我揉着脑袋又打了个哈欠道:“你就如何了?”
那小哥说:“我就去报官。”
我说:“好怕。”
他敞开怀抱说:“莫怕抱紧我。”
我说:“呵呵,再见。”
随即我便出了客栈,一路问路人,独自寻去了这刘卿思家中。说刘卿思是个穷书生可是不假,他家果真是家徒四壁。
我隐在棵粗壮的柳树下瞧这家院子,那李小英正担了两担水,十分艰难的进屋,这时双脚配合不大协调,生生绊了一跤,那木桶中的水也浇了她一身。望见这幅场景,让人不禁起了些怜惜,那李老爷家中家财万贯,听闻仆人多的绊脚,想是李小英从小也是从未吃过苦,如今跟着这位穷的叮当响的刘卿思,除却他模样长得出色些,书也兴许读的多些,外人看来,也确实不明白这李小英是图了他什么。
其实昨夜我虽想了一夜,无奈也实在没有想出什么可行的办法,如今看见这李小英独自在家,我一时计上心头,顺手捏了个决,将自己换了男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