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学校,赵玦反常的没有找我任何麻烦,也没有再故意指使我去做事。
他时不时抬起头偏过来看着我,不声不响。若我注意到,也不掩藏,扬唇就是爽朗一笑。
这种诡异的行为,让我有点想探手试试他额头的温度,不会是发烧烧坏脑子了吧……
“你今天怎么了?”自习课上,当他今天第十二次看向我时,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赵玦摇摇头不说话,笑得有点风流,我撇撇嘴不再理他。
“裙子喜欢吗?”见我不说话了,他又伸过头来问。
“嗯,还行吧。”我含含糊糊的回答。
“还行是什么意思。”赵玦有点不依不饶,孩子气的刘海细碎柔软,嘴角微微翘起。
我想到那条复古大红色的连衣裙,肩胛上镂空的蝴蝶像是要呼之欲出,优雅的裙摆显得骄傲从容。
在百货广场第一眼看到时,就美得不可方物,让人惊艳。
让我惊讶的是,我不过是多看了几眼而已,赵玦不知道怎么就注意到了。
这份昂贵的礼物和心意让我微微有些不安,可能在赵玦眼里并不算什么,于我却像是致命的罂粟。
美丽,但危险。
思忖了半天,我正色道,“以后不要送我这么贵的礼物了,不合适。”
“没事,一点都不贵。”赵玦挥挥手,用着满不在乎的口吻。
标价两千八的裙子还不贵?我咋舌,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些钱都够我和奶奶生活两三个月了。
“反正你别送了,我不喜欢。裙子改天我带来学校还给你。”我坚持道。
闻言赵玦蓦地就变了脸色,“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那从今天开始有了。”
“吴桐,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啊,就是别送我东西。”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纳闷他怎么会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
赵玦急促呼吸着,明显气得不轻,骂骂咧咧推了下桌子,起身走出教室后,“砰”的一声大力甩上门。
原本还有些喧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我顿了顿,低下头继续看课本。
郭圣俞转过来凑近问,“怎么了,是不是赵玦又找你麻烦?”
我摇摇头,失笑道,“你也不看看是什么情况,气得走人的可不是我。”
“啧啧,看不出啊,厉害厉害。”
“少贫了。”我顿觉索然无味,垂下头去不想再说话。
“其实赵玦这人也不坏,你别和他针锋相对,顺着点就好了。”许是不愿见我们的矛盾恶化,郭圣俞试着劝我道。
“我知道。”我闷闷的答。
郭圣俞有点惊奇的看向我,似是奇怪我竟没有反对,错愕之下倒有些忘记原本还要说的话。
其实我真的知道,他很好,虽然说有时候脾气大了点霸道了点,但偶尔也会流露出真诚和柔软,那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但就是这样的赵玦,才更让我不敢接近。
他太容易让人爱上,也太危险,我毫无招架之力。倘若有丢盔弃甲弃守城池的一日,那么烈火焚身寸断成灰那一天,大概也不会太远的吧。
为了避免结束,只有避免一切的开始。
何况我并不自恋到认为赵玦会真的喜欢我,愿为他前仆后继死而后已的人多不胜数,我只是这茫茫众生中最普通的一个,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希望他不要生太久的气,认为我又是在故意与他作对。
这天直到放学赵玦都没有再回来,我看着身旁一侧空着的座位,心中滋味不明。
郭圣俞拍拍课桌催道,“快走了,呆子。”
我应了一声,忙手忙脚乱的收拾起东西。
夕阳的余晖为整座海城镀上一层温柔的颜色,街道上的树木青葱茂密,偶有枝桠斜出,也一定是风情万种。
郭圣俞走路的时候很安静,不负温润的面貌。
但赵玦不同,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眉飞色舞的,还特别喜欢捉弄人。记得有一天刚好是暴雨过后,他摇落了头顶一树的积水,吓得我在下面失声尖叫。
但对他这样的人,偏偏还动不了真怒。因为即便是在捉弄完人过后,他也会笑得很好看,完全一派的光明磊落。
而我,竟然也就会觉得能让他这么开心,还挺好的。
怀着莫名的失落回家后,张爱丽刚好张罗着吃饭了。
她今天难得的好心情,做了一桌的好菜。我却食不知味,只草草扒了两口饭菜就放下碗。
“怎么就不吃了,吃不惯海城的菜吗?”张爱丽问。
“小孩子还是要多吃点。”继父停下手中的碗筷,也看向我。
秀意在一旁,依然悠哉悠哉地吃得不亦乐乎。
“没,我在学校里有吃一些东西,已经饱了。”我尴尬回答。
闻言他们点点头,倒也没再多说。
我轻轻合上房门,留下他们一家在暖黄灯光的饭厅里其乐融融。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赵玦却突然打了电话过来。我看着闪烁的屏幕,有点不知所措的开心,犹豫再三后还是按下接听键。
电话里只有电流传递的细微声响,我们俩都不约而同的选择没有开口。
终于赵玦按捺不住,轻轻道,“你在吗?”
“嗯。”
“今天,下午是我不对,不该和你发脾气的。”赵玦艰难缓慢的说着。
伏低做小这种事情,原本对他来说就不异于天方夜谭。若是让其他人听到他这通道歉,只怕要惊讶得下巴都合不拢来。
“其实我也有不对,你是好心,我却拒绝的毫无理由。”我小声说道。
“你也知道自己拒绝的毫无理由,那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第一次送女孩子东西,居然还被拒绝了。”赵玦的声音有点委屈。
我才不信他这是第一次送女孩东西,只当他又在玩笑。
“真的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可是买都买了,你还给我的话拿去扔掉不是更不好。我又穿不了裙子。”赵玦嘀咕着。
“可以退掉的吗?”
“我票据都扔啦,还怎么退。”
这下我也犯了难,只得说“反正我是不能要的啦。”
“那总之东西先放你那吧,以后再说。”
“好吧。”目前也只有这样了。
“早点睡,别扭的家伙。”暂时没有了裙子的矛盾,赵玦的声音明显轻快了不少。
“你才是,傲娇鬼。”我反驳道,也不知道谁下午还刚发脾气走掉来着。
赵玦大笑两声道,“爷乐意怎样就怎样。”
“是是是,赵玦大爷最威武,快睡吧,赵大爷。”
“早这么识相多好啊。”
……
所以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赵玦如果不是不可一世的张狂样,那就不是赵玦了。
我心里觉得好笑,也只顺着哄他。
月光柔和的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弥漫了一室的静谧。
今夜,但愿你我都有个好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