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从哪一天开始的，一条又一条的胡同被汽车吃掉了。并不宽敞的胡同，停放的全是汽车，密密麻麻，一辆挨一辆，拥挤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在东城区居住了二十多年，以前骑自行车出门，无论是去胡同东口还是西口，眨眼工夫就到了。而眼下，不长的一截路，要想骑出去，远不如以前顺畅了。
一日，朋友约好时间，让我到北新桥邮局附近送样东西。我爽快答应，并告知几分钟就可以到达。从家出来，刚上自行车，前面驶来一辆汽车，我立马儿下来，将自行车贴到路旁停放车辆的夹缝里，汽车擦着我的脚边开走了。我和自行车从夹缝里钻出来继续前行。骑上没行几步，又一辆汽车迎面开来。我不得不重复刚才的动作，下车，靠边。这次遇到了停放汽车密集的路段，左瞧右看，连个躲身的夹缝都找不到。我只好将自行车后退，寻找着能给汽车让路的空间。不料，身后又驶来一辆汽车，前后夹击，把我团团包围了。我环视四周，前面后面是行驶的汽车，左边右边是停放的汽车，我被围困在胡同里，动弹不得。
突破重围赶到相约的地点，见到朋友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来晚了，堵车。”朋友笑笑：“你又没开车，堵哪门子车？”我说：“胡同里要是堵车，连只猫都甭想过去。”
看来，人们还是不缺钱，要不，城市的汽车怎会如此突飞猛进地增长呢。车满为患已经到了让人异常头疼的地步。马路上的汽车堵起来，还不如人的两条腿走得快。如今在胡同里骑车或步行，也时常遭遇堵车，若有急事，能把人活活急煞也。
在我的记忆中，北京的胡同这几年没少整治。刷墙、贴砖、铺地面，确实干净美观了一段时间。记得2007年12月，整条胡同重新铺了地面，平平展展，看着很舒坦。没过多久，马路上三番五次开肠破肚，如今的路面已是伤疤累累。马路两侧停满了大大小小各种颜色的车辆，把胡同吞吃得只剩下中间一条窄窄的过道儿，北京胡同里那种原本特有的韵味，让拥挤的车辆破坏得不轻。
前几年，经常看到街坊四邻在胡同里悠闲地打羽毛球，有夫妻对打的，有母亲教子练习的，也有父亲和女儿一同锻炼的。另外，还有的孩子三五成群地在胡同里跳绳、踢毽子、跳皮筋。如今，这种愉悦人心的温馨场面也被汽车挤得了无踪影。
我常常想，一个干净宽敞的家庭里，如果被家具以及其他物件塞得满满当当，没有了下脚的地方，生活起来一定会感到压抑憋闷不舒畅。如果一个城市，走到哪里，都停放着汽车，感觉是相同的。汽车数量还在继续猛增，还在和人争夺着生存地盘。未来的日子里，它除了吃掉胡同，还会吃掉什么？
人，有时真是不可思议。一方面埋怨城市拥挤，一方面又在继续制造着一些物件，拥塞着生活空间，拥塞着城市。人不以物所累，啥时候能由一句空话变成实际行动呢。
2012年4月11日《北京社区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