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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人血馒头好吃吗?

人血馒头,据说旧时法场行刑后,用馒头浸上尸体刀口处喷出的热烫人血所制成。某位已故大文豪的文章里也曾有所叙述,说是能治肺痨恶疾,起死回生。至于有没有这么回事,其实不重要。

因为,三叔的人血馒头,竟然没有血!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当然不会说刚才亲眼看到,坤哥把一个表面光洁的白馒头,从食盒里取了出来。而这个馒头此时已拿到了狗二爷的手里,这是我第二次在这么近的距离见到他,上一次还是在洗手间里的偶遇。

他生的魁梧肥壮,大大圆圆的脑袋留着一个远不及坤哥闪亮的光头。面皮苍白,缀着满脸麻点。圆圆的眼睛,迥迥有神。鹰勾鼻子,下面挂一张阔嘴。右耳根有一块巨大的红色胎记,看着瘆人。左边的耳朵更是缺了半个,耳根下刺着一只藏青色狼头,镶嵌了一颗血红的狼眼。穿着一件红绸马褂,一看就是个坏人,像极了影视剧中的大反派!

此时,夜幕低垂,房间里灯火通明,除了坤哥和我就剩几个二爷身边的人,因为此事很是机要!可见我的老大坤哥是多么的受器重,更不消说坤哥对我有多么的欣赏!

二爷端详着馒头,似乎在想要不要咬一口尝尝。

“五十头牛的价钱,就买了这么个玩意!?”他嗫嚅着嘴,神情岔岔,想必此时内心里少说也有五十多头神兽在驰骋!

狗二爷是逍遥林知名的土豪级人物,手里掌控着常乐街在内的五六条长街的产业,实力雄厚,腰缠万贯。他平素里为人低调和善,从不爱干为富不仁的事。还是远近知名的大善人,经常帮扶年轻人创业,救济困难家庭子女就学,修桥修路,甚至还与人合伙开了民间福利院,收养孤寡老人和流浪儿童。仁善之名妇孺皆知,江湖朋友交口称赞!更是本地官府挂名的政协委员,黑白两道都很吃的开。也是除了坤哥以外,最让我服气的人!

我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他此时正微笑的看着我,面色和善,频频点头,毫不掩饰内心的赞赏,想必对哥们儿我是十分的满意。就连坤哥在一旁见着,都高兴地拍着我的大腿,脸上笑成一朵花,一定也备感欣慰。我立时也得意地骨头都轻了几分,双腿狂抖,频频向二爷点头致意。

“你叫小鸭,对吧?”

“是的,二爷!我就是小鸭,也可以叫我鸭仔!”

“拖出去打。”二爷语气清淡,笑容瞬间冷却,眼神已如鹰隼般锐利。

卧槽,什么情况!这是?不是挺欣赏我的吗?!我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两条大汉架了出去。掀翻在过道儿里,一顿拳打脚踢,噼哩啪啦!幸好哥们儿我还是有几分神功护体,没给当场打死,完事儿还能爬起来。此时哥们儿我已经给揍地面目青肿,鼻血长流,嘴角被打爆,发型完全被搞乱,鞋子都被打掉了一只。也没来得及定定神,检查伤口,就又被这两个家伙拖了回来。

此时二爷面沉如水,目光已愈发锋锐,狠狠的矬着牙板,像反刍的小牛嚼着陈年的老稻草。而坤哥反倒神情平和,冲我点了点头,招呼我坐到跟前,看来事情应该不坏。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不知道。”哥们儿我吓得声音都打着哆嗦。

“因为你长的帅!”

二爷从牙缝子里挤出这句话,当场把哥们儿我惊地一屁股坐到地上,尼玛,帅也打!难道是因为在场的各位都生得歪瓜裂枣,反而显得哥们儿我有些格格不入?不会吧!

“打你是让你长记性!下次老大问话,没问到的就不要抢着说,你这半调子习性不改会害死你自己!别以为年轻有一张好看面皮就多了不得,男人要的是一份持重,你穷得瑟什么呢?你知道外面有多少像你这样的小流氓,分分钟被人砍死在街头吗?”

二爷的声音阴冷低沉,仿佛来自于地狱的怒吼!吓得哥们儿我心胆俱颤,怔怔地冲他直点头,说不出话来。

“二爷,我会好好教他做事的,小鸭这人是个可塑之材!”

闻及此言,哥们儿我心中早已对坤哥有了十二万分敬意,打着哭腔地对二爷说:“谢谢二爷教诲!我已经记住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蔫!你要多学多看,以后的天下就是你们年轻人的了。阿坤啊,好好教他!”

二爷面色缓和了许多,眼情却依然发着冰冷的寒光,冲我点了点头,又继续研究起手头的那只馒头。

靠,哥们儿我做流氓就特么为了欺负人,没成想不明不白给狗二爷这老家伙揍了,还得装孙子,这尼玛呀,这气怎么咽得下去?这要传了出去以后还怎么混?我一会儿就回去扎个小人儿戳你!特么的,枉费哥们儿我刚才还那么使劲地夸你。我还治不了你了,还?

其实啊,狗二爷这货完全就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首先,他这人贪花好色,朝三暮四,家里娶了个貌美如花的老婆,还要天天跑出去喝花酒,夜夜做新郎。经常被老婆抓回家罚跪,这事已是路人皆知。谁不在背后笑话他?

其次,他这人资质愚钝,特别迷信一些神神道道的玩意儿,经常谈什么鬼神啊,八卦周易,风水相学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说明他这人没文化,不懂科学,抱残守缺,严重背离了社会主流,将自己置立于人民的对立面!

再者,他这人胆小如鼠,经常劝阻我们收保护费,还数落弟兄们吃喝嫖赌。我们与其他地头的流氓火拼抢地盘时,他也经常居中调停,两边讨好,分明是蛇鼠两端!

还有,他贪吃还不刷牙,这会儿坐着隔了哥们好几米,都能闻到他的口臭,对,他脚也臭!褪鞋坐在沙发里的德性更是没个正形,完全不像个大老板的样子,就像个牛贩子。对啦,裤子拉链儿都崩开了,也不拉上。总之,特别猥琐!

当然,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劣迹待哥们儿我以后慢慢发掘,这里先罗列一份狗二爷的坏事年考:

他一岁尿床,还贪吃贪睡,可见他生来就不是个有理想,有抱负,胸怀大志的人;

他二岁那年就知道偷看邻家小妹妹洗澡,可见他早已流氓成性,这要是长大了还怎么得了?

他三岁那年揪死过一大把小蝌蚪,都说三岁看大,可见他打小就是个嗜杀成性,生性凶残的家伙;

他四岁那年还没断奶,可见其自小依赖心重,且自立能力极弱,要不是全靠耍诈,怎么能当上老大?

他七岁那年经常揪同桌女生的小辫子,还摸人家脸,可见此时他的流氓习性已积重难返,愈加放肆;

他八岁那年偷过隔壁刘奶奶家的鸡蛋,话说从小偷针长大偷金,说明他骨子里就是一个坏蛋;

他十四岁那年缀学了,表面说是不想念,其实是特么念不下去,这货天资愚钝,压根不是读书的材料;

他十五岁那年在工地上打工,还找小姐,被派出所抓住打了一顿,可他死性不改,后来还中了仙人跳,可见有多蠢;

他十八岁那年回家卖鱼,经常以次充好,把死鱼当活鱼卖,蒙骗顾客,可见他那时就已经丧失了做人的基本诚信;

他十九岁那年霸了整条街上的鱼市,强买强卖,结果被警察抓了送去劳教。可见他那时已是个正滑向犯罪深渊的人;

他二十岁那年流窜到山西挖煤,可是怕吃苦不愿干活儿,三天两头被人炒鱿鱼,可见他早已是个不务正业的家伙;

他二十五岁那年偷狗被抓,给乡亲们押着游街,还自鸣得意,可见他不但学艺不精,还是个不知羞惭的无耻之徒;

他二十六岁那年拐了个山西婆娘回家,在逍遥林的国道边上置水果摊儿,水果都让自己吃了,蚀了本钱,可见有多馋;

他二十七岁那年搞地下赌场,结果被警察叔叔抓去坐牢,可见他此时已是个屡教不改,不可救药的家伙;

他三十四岁那年投靠了银龙帮的黄老大,从此走上了恶贯满盈的流氓不归路!

还有,还有,他更是个六亲不认,无情无义的家伙!

他姓苟,在家里排行老大,人称狗老大。后来甘愿为黄大嘴效犬马之劳,为避名讳,自甘坠落,居然改名号为狗老二。然后,还逼着自家的兄弟挨个降了排行,原先的老二改叫老三,原先的老三改叫老四,原来的老四只好屈作老五,时至今日提起这事来,他的兄弟们还满脸都是泪,可见这事已经深深地伤害了他们幼小的心灵。

说了这么多,就是要让大家一起来鄙视他!特么的,居然敢打我!

而此时,狗二爷这个老家伙还在研究那只表皮光洁,侧身露着松软白瓤儿的人血馒头,神色凝重,就像只绿头苍蝇凝注着一颗发臭的茶叶蛋。

“阿坤啊,都看到了?”

“二爷,我看到了!”坤哥赶紧点头回应。

老家伙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闭上眼睛,张嘴把馒头一口口咬下,吞进肚里,一丁点儿都没剩,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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