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坚持的末路（暗骑士团线）
约书亚德世界
伊尔贡德大陆湿热的中南部。
米卢山脉。
暗骑士团的勇士们艰难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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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阳的艳光穿过密林洒下星屑似的闪耀，聚集于榕树下的黑色盔甲们划一地扬起头盔。
黑灰的骑士们无论是冰封北陆还是白色沙漠亦或是此刻的中南丛林，皆不会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脱去盔甲。
每一件盔甲都是统一制式，却都有着独一无二的荣誉，都是一部穿在身上的历史，它们有的传承自有着光辉历史的家族，有的来自于老迈而不能战的老师。
一具盔甲，一重责任，家族的荣耀，师门的责任，黑甲上的刀痕，混杂的先人与敌方奋战之血的痕迹，家族前辈或是老师亲自灌注的毕生黑暗之力。
因此黑骑士每一人都是一只军队，
也许人数真的很少，每一场战争几乎都会陷入重围。
没人在乎这一点，他们生来就是为了一骑当千。
近千黑骑士地为新一天的旅途做准备，静寂无声，没有玩闹，没有交谈，千人行动的声响甚至比不上远山悲啼的白臂猿。
他们永远秉承着缄默守则，就如一座座行动的盔甲，全副武装的头盔甚至看不到眼睛，没有表情的铁面。
伊达尔很不喜欢这些，自从大师搬进藏骸之地，他就几乎没见过天日，不是穿行于冰冷黑灰的长廊，便是前往密室聆听大师最后的教诲。
伊达尔一度打算再这么待下去，还不如跟大师商量下互相抹脖子算了吧，无聊压抑的生活实在不是他这种二十出头青年可以承受的。
伊达尔的老师尚算健谈的，一天中除了教诲外，加起来总还是有二十句话可谈。
走廊尽头的繆赛大师根本是块石头，三个月了，伊达尔没见过他说过一句话。
“唉呵，好累啊，这条道何时才能到头啊。”
有人打破了沉默，是矮胖的葱头骑士梅勒，没有一个骑士转过头来看他一眼。
伊达尔忽然觉得他很可怜。
葱头骑士的封号跟其他人德拉夫郡骑士，爱尔伦堡骑士完全不同。
究其原因还是得从其千年之战时的祖先卢道斯说起。
卢道斯一开始只是个农场主，跟源暗骑士之一的卑冥骑士希尔拉是故交，当时希尔拉跟随英雄王海涅于希德堡垒被兽人军团围攻。
卢道斯得到消息后散尽家财，大开粮仓，用最好的宝马，最精密的魔动马车去运送最不值钱的洋葱土豆。
唯有这样才会按时赶到。他如是说。
成功送粮七八次之后，兽人抓住了卢道斯，凌虐数十日后，依旧宁死不屈，被斩于阵前。
在牛头人的九尺长刀落下的前一刻，他用残破的喉咙高呼
“赞吾王万军！”
那一夜，英雄王海涅与将士一同为其落泪，希尔拉脱下头盔，唱起故乡小调，欢快的节奏，却哀伤地如一首真正的镇魂曲。
战争结束后，希尔拉没忘记这位故友的遗孀，前去探访。
农庄早已易主，家人也已搬走。
无名英雄，怎能家破人亡？
希尔拉没有放弃，她花了整整一年去寻找。
找到那个孩子的时候，他正在撕咬看护人的护肘，活脱脱的小野兽。
“这个孩子在姐姐横尸街头后，就没人照养过。没想到现在成了个小兽物。”看护人悲痛道，然而接过希尔拉沉甸甸的酬金后，脸上的喜笑颜开就如一出拙劣的讽刺剧。
“滚。”
那个孩子就寄养在希尔拉的名下，再后来老迈的英雄王接见了那一届比武第一的他。
“你是送洋葱的男人的遗孀啊。”
英雄王当即抽出了狮子剑，在他的左右两肩轻拍三下，册封为骑士。
也许是老迈或者太过高兴的缘故吧，海涅并没有赐给他封号。
嫉妒的人开始叫他洋葱骑士，他也不恼，索性将洋葱作为了家徽。
这便是梅勒家的故事，伊达尔忽然间又想起刚达大师，这个故事就是他讲给儿时的自己听的。
伊达尔催动魔力，将面罩降下，走到梅勒身旁啪啪他的肩部。
“呐，是很苦，可是为了保住秘密，不得不这样啊。”
“伊……伊……达尔！队长大人，”梅勒全然没有黑骑士所具有的睿智，优雅，风度翩翩而冷酷，战战兢兢地直打颤，盔甲巴拉巴拉地响。
“算啦，以后就叫我伊达尔就好，我不一定比你大，再过两周我才二十岁。”
“可您是刚达大师的关门弟子啊。”
伊达尔心说刚达那老头到底是谁？这么人人都尊敬畏惧他，自从自己陪同大师去藏骸之所后，大家也开始对他如此，平日里爱跟他开玩笑的发小重逢见面时都是客客气气地行半膝下跪骑士礼。
至于后来长老级别的会议都开始让我参加，最后还交给我如此重要的迎接神使任务。
伊达尔从教团长的话语里嗅出不一样的味道，这个天下大概不属于老年人了，骑士团需要新鲜的血液。
这一次执行任务的一千名骑士中，有三CD是他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子。
不对，这根本不正常，像这种任务，一百名骑士里最多有三个新人就不错了。
肯定有什么不可言明的秘密。
一种想法如惊雷一样划过他的思维边际：不是因为需要新鲜血液的缘故的话，再联系首座长老最后幽幽的话语其实是两重意思：
那么百年之后呢，我们骑士团又会剩下几人，他们又怎样？
骑士团的人已经不多，其他人已经渗透进来了。
刚达大师拼死得到预言，即使不通知光明教廷，在内鬼的群狼环伺下骑士团也保不住这一重秘密。
大师其实也是知道的吧。伊达尔想到。
“伊达尔，我们应该出发了吧。”梅勒还是有些害怕他，
“恩，出发。”
骑士们早簇拥于伊达尔身后，如展开黑色鹤翼，拥戴之下，军威四震。
荒古未有人至的密林中的鸟兽虫鱼虽然不知人是何种东西，但从榕树下发散出的凝结空气的铁与血威势，这是股席卷天下的洪流。
亦是黑色的绝望之潮，这潮流之前，尽皆是毁灭。
魔兽们纵是再野蛮天性，也比不上这千年堆积下有如实质的肃杀之气，自觉地退散开来。
“前进，去迎接那最后的神使，他若带来毁灭，我们的铁蹄就随他踏碎大地，”伊达尔举起佩剑，“他若带来荣光，吾必令其照耀四方。”
骑士们没有回答，齐整地将佩剑斜举至左肩，躬身施礼，这是黑骑士们表达效忠的方式，
吾即使汝之刀剑，锋芒所向，神魔戒惧。
可是伊达尔心中泛起阵阵来自虚空的悲凉，黑骑士团存在太久了，这些不过落日的余辉。
风起云涌的大陆等不了一位十二年才能培养出的骑士。
即使这是最终末路，伊达尔也自认为没有选择，时代的大潮卷来，所有人的区别只是知道与装作不知道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