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齐欲言又止,如此这般忍耐了会儿,终是忍耐不住,说道:“父亲,这次回家,我呆不了几天,外面还有很重要的事,需要我去做。”
周老爷子脸上僵住,还保留着刚才的喜悦之情,他这是第一次向自己的儿子们,说出了心中的想法,满心期盼着能得到儿子们的认同,却被周齐当头浇了一盆凉水。
“老二,外面真有那么好,让你割舍不了。”周修有些不快,他这几年独自撑起家业,虽说仗着周治的势力,没几人敢找他的麻烦,可也是劳心劳力,觉得当初自己那点不希望兄弟们插手生意的想法,真是无知至极,此时更是恼周齐没有眼色,周齐外出数年,没有一点音讯,这时回到家,周老爷子正在高兴的兴头上,他这么一句话,不是伤了老人家的心?
老人年纪大了,周齐但凡心中有这个家,就不会说出这种话,可是恼了周齐的周修,还是压下了心中的不快,劝道:“这次就别走了,在家帮着大哥我吧。”
周齐还要再说什么,被孙宇石用手在桌下碰了一下,周治抢在周齐前,说道:“二哥,别的事咱们吃完饭再说,爹娘见你回来,正高兴着呢。”
周齐这才回过味来,不住口道:“那是,那是。”然后又挑了些外面好笑的事,向家人说起来,逗得家人一阵哄笑。
脸上僵硬的周老爷子,吧唧了几下嘴,将那杯酒倒进嘴中,听着儿子们的说笑,看着如今的儿孙满堂,却就是无法再高兴起来,他能明白,周齐和周治各有各的心思,想要他们留在家中,帮衬着周修实现名门望族的愿望,怕是不可能了。
一顿团圆饭,吃出了各种滋味,散了席后,周治安顿好孙小丫,走出周家大门,在大门口处,周治见到等在那里的周齐和孙宇石。
周治没有意外,他见到周齐回家后,就知道周齐这次回家,一定是找他有话要说,走上前去,说道:“咱们仨一起四处转转吧。”
周齐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他那眉头皱的紧巴巴,这时身边没了家人,周齐更是显得焦躁,和周治没走几步,周齐两手就在口袋中不住摸索,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根含在嘴中,划了一根火柴,点着烟后,刚抽一口就不住咳嗽起来。
孙宇石在一旁见此,微叹了声气,他见周齐如此,心中除了悲痛,别的却无能为力。
周齐咳嗽完,看了周治一眼,都没注意到周治脸上的心疼,周齐所有的念头,都放在忧国忧民上,这时说道:“如今的形式,已十分危急,袁世凯这么做,就等于是背叛了咱们。”
“二哥,”周治说道,“我不是革命党。”
周齐停住脚步,一脸狰狞的看向周治,他不能理解,到了这种时候,周治为什么还不和他交心,他们是立场不同,可这时候不是应该同舟共济吗?
周齐恨不得揍周治一顿,他都快要急死了,周治却和他说这种话,这时想起宋教仁被刺后,同盟会中的乱象,所有人都是口号喊的震天响,却多是在为私人牟利,周齐只决得独木难撑,这才回来找周治。
“哦,这没关系,”周齐忍下一口恶气,他这些年在外,就涨了这点能耐,接着说道,“战争不可避免,如果我们不抢先动手,一旦袁世凯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将陷入被动。”
周治有些压抑,他没再去辩解他的身份,反正不论如何说,周齐都不会信他,等周齐说完,周治才道:“如果开战,你们准备好了吗?”
周齐这才少了不忿神色,说道:“孙先生已从日本回到上海,准备进行二次革命。”
“我不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周治说道,“现在已经是民国,我们有民国的法律,应该让法律说话,即便要对袁世凯进行报复,也应该是政、治手段,如今同盟会在议会中占有多数席位,你们为什么不罢免袁世凯呢?”
“你觉得那现实吗?”周齐说道,“袁世凯乃是北洋首脑,手下战将云集,若想罢免他,无异于痴人说梦。”
“我觉得周治的话有道理。”孙宇石听到周治说起,用法律手段解决宋教仁被杀一事,出声附和道,看来周齐和孙宇石之间,在如何应对宋教仁一事上,并未统一立场。
周治说道:“没有去试过,又怎么会知道呢?”
周齐见周治没有同意他的立场,就有些忍耐不住,发作道:“老三,宋教仁可是你们的老大,我们这是在为你们报仇。”
周治停下来,说道:“二哥,我要怎么说,你才能信,我从没见过宋教仁,也没加入过同盟会,这一切都是日本人的诡计,你是上了日本人的当。”
周齐仰头看天,根本不信周治,有时人就这样,自以为是的只相信自己。
周治不忍周齐太难过,又道:“战争不是儿戏,要征兵,要买武器,要发军饷,这都需要钱,而同盟会根本没有钱,你们拿什么发动一场战争?”
“我们就是这样推翻的满清,现在也可以这样打倒袁世凯。”周齐说道,“如果老三你能加入我们,从海城向北京进攻,那我们胜算更大。”
这才是周齐找周治的目的,说服周治从海城县进攻北京,抄袁世凯的后路,不过周治却不会这么做,先不要说这么做,周治必须要舍弃海城县,单是他在进攻北京的途中,就会遭到袁世凯的北洋军,和张作霖部队的两面夹击。
周治有报国心,却也有个人野心,这种情况下,他怎么会去损害自己的利益。
“我不会参战,海城县如今在我的治理下,正在欣欣向荣,此时卷入战争,会毁掉我这几年的心血,我觉得你们同盟会也应该这样,先占一个地盘,然后经营几年,再说其他的。”
孙宇石眼睛一亮,心中颇有些认同周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