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林悲痛地走出医生的办公室,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医院的花园里,坐在长椅上万分痛苦地看着手中的检查结果,他不敢想像没有欧阳玲丽的日子,他们父女俩的生活该怎么继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擦干不知不觉流下的泪水。缓缓地站起身来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家走去,平时回家的路对他来说是那么的愉悦轻松,而今天回家的路变得如此坎坷难行,他希望早点回家,马上让爱妻到医院住院治疗的同时,他又不想回家,因为他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将这个噩耗告诉欧阳玲丽,他也不敢想像欧阳玲丽知道这消息会有怎样的反应,她能接受这个事实吗?痛心入骨思维混乱的董林现在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他该做什么?怎么做?他就像失去思想情感的木偶,机械麻木的一步步向家走去。
他打开门,家里没人,他轻轻地靠在门上,看着这个昔日温馨的家,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哭了好一会后,他压抑而痛苦的心好像得到了一点释放,思想好像又回到了他的脑袋里,他一抹眼泪,径直朝卧室走去,把检查结果放好,他明白问题总是要解决的,病是要尽快治疗的,病情当事人也是需要了解的,只是该以怎样的方式告诉对方,这个他还没有想好。看看表,已到做饭的时间了,他跟往常一样换了衣服,系上围裙,走向厨房,他要为自己的爱人在住院之前做一顿最丰盛最可口的晚餐。
“爸爸,我们回来了!”门一打开,婉宁就在门外大叫。一听见婉宁脆甜的声音,董林差点没哭出来,他连续深呼吸了好几次,希望能让自己低落的情绪高涨起来。但不会伪装的人,本想笑得比花美,结果却比哭还难看。欧阳玲丽一走近他就看出他心里有事,说:“别装了,有啥事就说吧,你看你这表情丰富得都没法形容了,是不是单位领导又给你小鞋穿了?”
“没有的事,你就别瞎猜了,你洗手没?没洗的话,先去洗手吧,一会就要吃饭了。”他看着妻子温婉的笑容,他的眼泪在眼里打转,他害怕她看出点什么来,所以赶紧让她出去了。
”好好,我这就去洗手,洗完我来帮你哈。“她笑走了出去。
“不用了,马上就好,你陪婉宁看会儿电视!等着品尝我的厨艺吧!”他依旧低着头说,
“那好吧,你一个人先忙着哈,我去陪我们的宝贝儿去啰。”说着她走了出去,她知道他有心事而且也不想让自己担心。所以她走开了,就是想给他一个安静的空间。欧阳玲丽一出去,董林的眼泪就无声的流了下来,此时此刻他心中的痛真的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也就在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感同身受的人,因为不同的人对同一事物有不同的立场理解和感受,体会和心得自然不同,能用言语表达出来的任何情感都是肤浅的苍白的,甚至是无力的,唯有心中明白却无法诉说的感情才是最真最纯最动人的情感。
“爸爸,做好了没有,我都饿了。”看着电视的婉宁催问他。
他急忙擦干眼泪,忙说:“好了,好了。”
“妈妈,可以开饭了,我真饿了。”婉宁看着电视对妈妈说。
“我也饿了,那我们一起去帮帮爸爸吧。“她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要求她跟自己一起去
”我要看电视,你去吧,妈妈!”婉宁不想动。
“婉宁,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对不对?你看你读书虽然很累,但爸爸妈妈上班也很辛苦的,爸爸一下班回来就忙着为我们做饭,我们是不是也该帮帮忙呀?”
“那好吧!”婉宁有点不情愿的离开电视去了厨房,“爸爸,我来帮你端菜。”
“婉宁真乖,会帮爸妈的忙了,那这个你端出去吧,小心点,别烫着了,“说着把炒好的菜递给了婉宁。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呀?这么丰盛。”婉宁看着一桌子好菜笑道。
“今天下班早,想想我好久没给你们做好吃的了,趁今天有时间,就给你们改善一下伙食。”他说这话时,心里很堵,鼻尖有点酸。
”爸爸,医生让你今天去帮妈妈拿检查结果你去了吗?结果怎么样?“婉宁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爸爸。
”去了,医生说没事,快吃饭吧,吃完好写作业。“他催促着婉宁想把这事给搪塞过去。
欧阳玲丽看着董林的表情,再想想他今天的反常表现,肯定跟自己的检查结果有关,但她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吃饭,等一切都做完了,婉宁也睡了,她才笑着跟董林说:”检查结果给我看看吧!“
”我放单位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的问题,但你的身体还是不太好,贫血有点严重,让你明天去住院。“他不敢看她的眼,低着头一口气顺溜地说完了。
”给我吧,你这人呀,只要撒谎,就会把头低下,语速特别快还特别清楚,还不敢看人眼睛。“欧阳玲丽十分了解地看着他。
”我真的忘在单位了。“他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说,显然底气不足。
”好了,给我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算是癌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嘛生老病死,那是自然规律,不都得有哪么一天嘛。“她坦然自若地说着。
他没有办法,也不想再隐瞒下去,反正迟早她都会知道的,看她这么坦然,也许早知道早配合医生治疗,也许就没事了,他在心里自我安慰到。他掀开床垫拿出了检查结果。欧阳玲丽一看结果,正如自己所说,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一哭,他就慌了神,忙抱着她安慰道,”医生说,可能是良性的,做了手术就没事了。“
她擦了擦泪水,叹了口气说:“生死有命,阎王要我三更死,我是活不到五更的,算了,别想了,睡觉吧!”
“我们明天去医院好吗?”董林小心地试探着。
“不去,癌症有几个是治好的,去治的最后还不是落个人财两空。”她好像说别人的事一样无动于衷。
“你听我说,明天你必须去,还没有最后结果我们不能放弃,要是你有个好歹,我和婉宁怎么办?再说你能放得下婉宁吗?她那么小,你舍得?”他试图说服欧阳玲丽。
“我累了,明天的事明天说,好吗?”说完她就侧身躺下睡了,她不是在逃避现实而是真的累了,感觉眼睛都睁不开了。这是因为她身体太虚弱,再加上工作又幸苦,所以累困是很自然的事。
第二天一早,欧阳玲丽又像往常一样准备去上班,董林拉着她说:“我们昨晚说好的,今天我们要去医院的,你怎么忘记了?”
“我说过吗?我一点都不记得了,但是我没有请假。”她摸着自己的头说,她对昨晚的事记得的不多。
“当然是真的了,假昨晚就请好了的,你看你这记性。”她的假是她睡着后董林跟她们单位领导说明情况后请的。
“那好吧,婉宁走了,我们送你上学去。”表面上看一切都跟以前一样,但只有董林心里清楚,欧阳玲丽的病情很严重,昨晚说了什么,她今天早上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她们带着检查结果来到医院,医生给她开了住院证,董林让欧阳玲丽在护士站等他,他很快就办好了住院手续,护士安排了病房后做了一些常规检查,又给她开了第二天需要检查的项目,她拿了单子觉得在医院呆着也没事,跟医生请了个假就回家了。
她决定要把最后的快乐留给自己深爱的丈夫和孩子。
在欧阳玲丽的心里,她不惧生死,她觉得死是另一种活,如果说她有什么放不下的,那就是婉宁,因为她还小,还不能独立生活更不会照顾自己,在她走之后,免不了要吃苦的。至于董林,她一点也不担心,她心里明白,如果她活着,她们一家人会幸福到老,但她死了,董林肯定是要再娶的,因为生活要继续,而爱情又不是唯一,所以不管感情有多好,终有一天会被时间抹掉,长情的人会偶尔想起,多情的人转身就能遇到知己。她现在不能改变任何事,任何人,她虽然不能改变残酷的现实,但她可以选择开心地过好每一个当下,她决定在她生命最后的时间里,她要快乐的活好每一天,开心地看着心爱的人每天都能实现一个小小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