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奇怪，顺手打开了盖子，一股强烈的腥臭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平台，那味道的难闻程度根本没法用语言形容，仿佛我被一群数以吨计的正在烈日下曝晒的泥鳅包围，虽然我在部队的时候也经受过在粪坑里浸泡的时候吃午饭、在扔满动物内脏的训练场里顶着烈日匍匐前进等等变态抗压训练，但这吸引剂的味道仍然逼得我干呕了两次。
我盖上盖子，郁闷地看着三个驴日的忍着笑从包里拿出口罩带上，环视一圈，然后对着林曦说，“小曦，本来哥还认为你是个好人的，没想到你跟着他们也学坏了。”
林曦笑，“苏哥，这不怪我啊，是你非要白马给你的，我都来不及拦啊。“
我极其郁闷，看来小妮子也跟着他们学坏了。白马递给我一个口罩，虽然很是关心的样子，但我可以想象他那张在口罩后面坏笑的脸。
我把吸引剂还给白马，他接过，带上手套，用一根小棍蘸出一点点涂抹在一小块切好的牛肉上，边涂边小声说道，“这玩意儿是用各种鱼体表的黏液提取精炼的，在水里，只需要一点，气味分子就可以传到至少10公里以外，虽然那么远的距离人是闻不到，但对于动物来说就像放在鼻子底下一样。“
涂好之后，白马随手将牛肉丢到了平台下的水里，盖好吸引剂的盖子，又倒了200毫升牛血在水里，然后摘掉口罩说，“现在就只剩下等了，开始轮班吧，振华和林曦先休息，我和纪灵盯着，两小时后再叫你们。“
“我和苏哥先盯着吧，应该没那么快吸引到，这方面的东西你是专家，不要吸引过来了你又没精神，你们先休息。”林曦阻止道。
白马没有坚持，和纪灵在一边枕着背包睡觉。纪灵毕竟是特种兵，可以抓紧一切时间休息，只一会呼吸就异常平缓，看来是睡着了，神奇的是他这么个五大三粗的人居然没有打呼！可白马就不行了，过了快半个小时，还在翻身，不顾偶也难怪，对于他这种研究生物的人来说，亲自发现，甚至抓获神秘的生物，应该是一件很令人激动的事情。
盯着水面的过程极其无聊，而且是在黑暗中，虽然有夜视仪，可以看到四周，但夜视仪里那浅绿色的图像也极具催眠功能，林曦坚持了一个小时，终于靠着洞壁眯着了。我抱着枪靠着平台边的洞壁，竖着耳朵听，两个小时很快过去，耳边只有水流平缓流过的细微声响，水面上也没有一点动静。
到换班的时间，我先叫醒了林曦，小妮子一脸的歉意，我说没事，毕竟这种环境的催眠效果在上次进水洞的时候大家都有体会。
换了班，我好好地睡了两个小时，当我正在梦周公的时候，被纪灵拍醒。看样子还没有收获，不知道是不是白马的法子有问题。
林曦本来还想赖床，纪灵说了一句，起来开会，林曦不情不愿地坐起，揉着眼睛说，“小白，你那玩意儿怕是没用吧。“
“你又没用过，怎么知道没用？“我顺嘴接了一句。
纪灵瞬间反应过来，憋笑憋得很辛苦，白马也不是什么好人，望着洞顶不说话。沉默一阵，林曦终于反应过来，攥着小拳头要打我，纪灵笑着拉住了她，岔开话题道：“我说，白马，你这诱饵到底有没有用啊，都四个小时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是啊，理论上应该是有用的，做实验的时候，对鲨鱼、鳄鱼，甚至对大鲵都是有用的，这么会这样？”白马自己也挠头。
“莫非……，这玩意儿跟你们开始想的那样，用声呐捕食？“我试探着问。
“不可能！“白马和林曦异口同声地说道。
“为什么不可能？不是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么。”我倒是觉得任何可能性都不能排除，即使在理论上可以把一种可能性排除，但往往事情总是在最不可能的时候发生。
“还是你来说吧。”林曦示意白马说，毕竟这方面他是专家。
白马说，“声呐的可能性确实不太可能，第一，这声呐定位捕食的技能，确切地说是主动声呐定位捕食技能，是近几百万年才有哺乳生物进化出的一种捕食技能，目前发现的可以适用声呐系统的动物多数是被动声呐，也就是说只能接收，不能发送，也就不能用于捕食，其次是用于探测和通信的长距离声呐系统，这大多数鲸类都属于此类，也无法用于捕食，只有海豚和蝙蝠的声呐系统功能齐全，既有用于接收的被动声呐，又有用于探测和通信的长距离声呐，还有灵敏度极高的主动声呐，可以用于捕食，因此作为一种两栖动物，用声呐系统作为捕食技能，可能性极小；第二，从适用环境上来说，需要用到声呐定位捕食的一般是大空间、长距离的捕食环境，而这地下水系，应该是小空间、短距离的捕食环境，应用到声呐定位捕食的几率很小。所以这种地底生物进化出声呐系统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虽然我对生物几乎没有什么研究，但白马的说法还是难以说服我，毕竟在部队上干过几年，经常要干一些提着脑袋的活，所以对一件事情的可能性，特别是最不可能的可能性必须反复思考。同时，还有句话一直都存在于我的脑海中——恶劣环境出奇葩，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我曾经的一位牛人战友说的，他的格斗能力在我看来已经相当牛逼了，曾经在某次任务时被3名持刀的某国特种兵包围，结果这位牛人徒手击杀了2人，重伤1人；但他在一次潜入任务时，偷偷参加了一场当地的地下拳赛，差点被打成重伤，还是他们小队的队长发现及时，带着队员把他救了出来，被队长很K了一顿后，他说了这句话。地下拳赛生死不论，对战双方全靠徒手格斗，那些地下拳手在长期的生死搏斗中磨砺出的徒手杀人技和身体反应根本不是一名以枪械和环境杀人技为主的特种兵所能比肩的，即使你的格斗能力再强。同样的道理，在地下水系这种极端环境中，这里生存的生物一定也有它的独到之处，经过长期的进化，只要适应这种生存环境的技能，它都可能拥有。
于是我想了想，说，“白马，这生物的东西，我肯定没你研究得透彻，虽然海豚什么的，我见过没吃过，蝙蝠倒是吃过，但也仅限于此了。可潜艇我是见过的，我只知道，以前只有雷达没有声呐，而雷达在水下的作用距离很小，无法满足潜艇的水下航行需要，于是人们受到动物的启发发明了声呐，而声呐的作用除了水下探测、定位、通信外，还有一个最大的功能，水下地形测绘，这是水下航行必不可少的，也是潜艇从二战以来可以在礁石区潜伏的重要原因。“
停了停，我拿出水壶喝了一口，接着说，“这地下水系，大家都知道到处都是溶洞、支流，没有任何能见度，这玩意儿眼睛再大，能看见什么？能看见多远？它怎么在这溶洞、支流里找路？而且它还是捕食者，就算嗅觉灵敏，它凭什么在毫无能见度的环境里定位食物？我觉得它一定有除了眼睛、鼻子之外的其他办法，我还是倾向于它依靠声呐系统捕食。“
几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纪灵抓抓头皮，说，“我觉得小苏说得有道理。“
白马不说话，把手伸进衣服里摸出烟，刚准备点，被林曦一巴掌拍了回去，然后对他怒目相视。白马回过神来，讪笑道，“忘了这不能抽烟。“然后看向我，”你说得有道理，那我们试试吧。“
“怎么试？“纪灵问。
“把牛肉切成小分，蘸上吸引剂往水里丢。“林曦建议说，”这样既有气味，又有声响，那生物应该能够感知得到。“
说完，林曦扭头看着白马，白马不说话，想了一会儿，从包里拿出登山绳，往自己腰上缠。
“你想干嘛？”林曦有点奇怪。
白马低着头不看林曦，一边缠一边说，“你那办法不行，如果生物应用声呐系统捕食，那么它的声呐系统是可以成像的，就像用眼睛看到一样，只不过用眼睛成像的介质是光，用声呐系统成像的介质是声波而已。而且能够使用声呐系统的动物都很聪明，一块一块的牛肉丢下去，只会让它产生疑惑，导致诱捕失败。“
“那你准备怎么做？“林曦茫然。
“记得我们上次是怎么进来的吗？“白马抬头看着林曦。
听到这，我恍然，白马是想拿自己当诱饵！我不禁有点佩服白马，也彻底理解了“朝闻道，夕死可矣“这种读书人的决绝。
林曦也明白了白马的想法，急得双手拉住白马的胳膊，“不行，我不准你这么做，这太危险了！“
白马伸手拍拍林曦的头，“刚才振华说得对，这是现在最大的一种可能性，你们下去都不妥当，你们对生物的特性了解都太少，就算下去也不能保证成功，必须是我去。再说，还有纪灵和振华在，可以保证我的安全，不要担心。“说完，白马笑着看向我和纪灵。
纪灵沉默着，良久，说了一声，好，然后拿起狙击步枪，走向平台边缘。
我笑笑，仿佛又看到了曾经在部队里经历的一些事，男人之间的羁绊往往就是这么简单，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够了。我起身走向纪灵，拍拍他的肩，伸手拿过狙击步枪，对纪灵说，“你和林曦拉绳子吧，枪我来用。“
纪灵有些狐疑地看着我，“你……“
我抬着枪试了试，“你这么大个块头，不找点力气活做，难道要我和一个小姑娘干力气活？再说，你那破枪法，我还没瞧上。”
纪灵郁闷，说了声，滚，正想反驳，我接着说，“老纪，你在部队的时候，应该是特战小组里的突击手吧，虽然看体型有可能是火力支援手，但身手不像，而且手上、肩上的茧子看起来应该是常年使用突击步枪留下的，用狙击步枪不会留下这样的印子。这狙击步枪虽然我也没用过几次，但以前我给用这种枪的人当过观察手，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说完，我朝纪灵笑了笑，在平台边缘找了个位置架好枪，趴下。这种狙击步枪说是狙击步枪，其实学名应该是反器材狙击步枪，用来破坏军用器材、设施，配弹也不是普通的子弹，一般都配置穿甲弹、燃烧弹、爆裂弹、远程狙击弹等等，如果用来打人，即使使用普通子弹，人也会变成一滩碎肉。一般不是专业狙击手，很难使用到这种枪，即使是特种部队。所以我估计纪灵以前也只是见过，没有受过使用这种枪的专门训练。
纪灵看了我一眼，没有坚持，走到白马身边，和林曦拉住绳子，纪灵在前，林曦在后，缓缓地将白马从平台往水面上放。
快到水面时，绳子停住，白马悬停在水面上，白马挥手示意继续放，纪灵愣了一下，又继续放绳子。白马的下半身进入水中后，突然拔出腰间的匕首，在自己的左手上拉了一道大口子，然后把手放进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