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子陪着馨姐进了医院,我则被扔在停车场等他们,倒真有点像个专职司机了。
等了十来分钟,我一个人闲的有些无聊,便开始摆弄着涛子车上的车载屏幕,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电影可以看,等我点开影片选单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一长列的选项,正想随便点一个,突然发现每一部的名字都有些奇怪。我正发愣,突然回想起来,这不就是岛国片的番号吗!
这家伙泡个妞还不够,还要看片?
我又往下翻了翻,发现全是这种东西,有些无奈地关上屏幕,走到车外面点上一根烟。
这家医院还是馨姐上次来的那一家,原来好像是一家妇幼保健院,后来扩建了升级成了医院,但在妇幼这一块还是做得最好的。医院门口时不时就有一对男女走出来,女的大着肚子,男的在一旁搀扶着,也有的刚准备进门,同样是一个男的在旁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如果我和C没出那趟岔子,估计现在也是我搀着她,朝这门里走去或者从门里走出来。
我深吸一口烟,叹气一样吐出烟圈,开始想着C那天说的那些话。
我确实已经把C当成了一种习惯,习惯了有她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觉得这就是爱情的表现方式,是一个人习惯了另一个人,习惯了私自占有她或者他。而C说这不是爱情,是习惯。
她的意思是,习惯是习惯,不是爱情。
那什么是爱情?
涛子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情观,每一个人的爱情观都是不相同的,如果这样来说,那么习惯会不会就是我的爱情观?
C的爱情观是对一个个体和与这个个体相关的所有事情,从时间轴上拉出一条线去,就是与这个个体相关的整条时间轴。那么允许我有些自恋地说,C的爱情就是我,是每一个情绪下的我,也是我说的每一句话,是我和她在一起做过的所有事情,也同样是我俩在一起的每一段时光和以后的每一段时光。
但这个问题有一个驳点,就是我和C已经分开了,哪来的以后的时光?如果没有以后的时光,那是不是代表C并不会再爱我?
想到这里,我不禁在初秋依然温暖的太阳下打了个寒蝉,赶紧抽一口烟,觉得马上温暖了些。
这样说来,C的爱情就是我,但不会一直都是我,如果在未来的时间里没有了我,她对我的爱也不会继续存在。那我的爱情呢?是不是真的像C说的那样,我还是没有认识到我为什么爱她,我以前所以为的习惯只是习惯,并不是爱?
那我的爱是什么呢?
在大学里读徐志摩诗集的时候,读到过这样一段话:我没有别的方法,我就有爱;没有别的天才,就是爱;没有别的能力,只是爱;没有别的动力,只是爱。
而现在我的情况却是,我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爱,而这个没有爱还是别人告诉我的,我还以为自己有。
那我的爱是什么呢?如果不是习惯C,那是什么呢?
我胡思乱想着,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越想越觉得涛子那套女人的思想和量子不可测理论越有道理,我真是实在想不明白C怎么能就一个我晚上没回家的事情想出来这么多?
在停车场等了快两个小时,终于是等到馨姐和涛子出现在医院门口了,馨姐走在前面,涛子跟在后面,手里提着馨姐的包。他一副小人样凑到馨姐旁,想要去做一个搀扶的样子,结果手刚捧着馨姐的手,就被馨姐一瞪眼一甩手给撩开了。
他倒是脸皮也厚,有笑嘻嘻地凑上去,又做出一副要扶的样子,结果再一次被馨姐给甩开。他俩就这样一个献媚一个不领情,一个恬不知耻地凑上去一个毫不留情地甩开来,重复着这两个动作直到在我面前停下。
我憋着笑,看着涛子一副奴才样给馨姐打开车门,关上车门的时候还不忘装作温情地提醒馨姐。他关上门,转头看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再强行提起气场,背着手挺着胸走到我旁边,正要说话,又稍稍偏头,偷偷瞄了一眼车后门,确定馨姐没摇下车窗,听不见我俩说话,才咳嗽两声,对我说,那个,我这是体恤弱势群体,关心和帮助他们,是正义的表现。
我偏过头,不屑地切了一声,倒是把涛子给急了,就见着他立马变了个脸,嬉笑着用手肘捅我一下,说,哥,你是我哥,这事别拿外边去说啊。
我白他一眼,说着,你以为我跟你一样?
说着转身打开车门,上了车。涛子悻悻地绕了一圈,跑到副驾门旁边,打开门坐了上来。
我着了车,慢慢开出停车场,看着车内后视镜里的馨姐,问道,检查得怎么样?
馨姐正张嘴准备说,旁边的涛子就着急忙慌地应着,估计是为了报复我刚才甩他脸子,他说,我的孩子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撇他一眼,懒得看他这醋劲,馨姐坐在后面,开口说道,问的是我,你跟那儿插什么嘴?
涛子转身俯在座位上,一副贱样地对着馨姐笑。馨姐看也不看他,说着,医生说很健康,让我多吃些蔬菜,每天去小区走几步,活动活动身体,不要老在家里窝着。
涛子跟旁边接着话,说,对对,多活动活动,保持身体健康,多吃蔬菜水果,补充维生素,这个我知道。
馨姐瞅了涛子一样,恶狠狠地说,方涛,你能把脸转过去吗?我本来就觉得恶心,你现在把脸对着我,我就突然想吐了!
涛子这本是情圣的神经不知道怎么了,他忽然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紧张地说,想吐?你别紧张,放松,深呼吸,我给你找个塑料袋,你别紧张,放松心情,放松啊。
说着,他拉开座位前的隔子,开始在隔子里翻找着塑料袋,脑袋都快要钻进隔子去了。我叹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涛子,她的意思是让你不要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不是真的要吐了。
涛子抬起头,半信半疑地问我,真的?
说完,他转身俯在座位上,却只露出半个脑袋,畏畏缩缩地看着馨姐,问道,真的?
馨姐揉着额头,语气不快地说,你快把脸转过去吧。
涛子只好委屈地转过脸,瑟缩在座位上,看上去异常的可怜。但我知道他是故意这样的,目的就是为了博取同情,想来馨姐也知道他的德行,我俩就干脆装作没看到他这样子。
我把车开得很慢,怕后座上的馨姐觉得颠簸,等着路况不错了,又接着问道,晚上想吃什么菜,我等会去买吧。
这时候,本来缩在座位上的涛子就跟屁股被戳了一针,立马蹦跶起来,结果蹦得太狠,头砰的一声装在车顶上,把我给吓了一跳。他揉着头,忍者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我们去吃云南菜吧!我知道一家新开的云南菜馆,味道特棒,那叫一个鲜香!而且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馨姐说,我要在家里吃,你自己去吃你的云南菜吧!
她瞪了涛子一眼,又转头对我说,冬瓜吧,冬瓜丸子汤,我还想吃点酸的水果,这季节有什么?
我想了想,对她说,要不广柑吧,那东西挺酸的,还能补充维C。
馨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时候涛子又开始搭腔了,他滑稽地像神父一样合着双手,恭维着说,对对,冬瓜好,冬瓜丸子最好吃了,广柑好,这个季节就属广柑最好吃!
说着,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副委以重任的样子说,待会路过市场,你就下去买吧,我送小馨回去就行,你买完了自己打车回来吧。
听着这话,我气不打一处来,老子这么来帮你,又要给你当司机又要给你当厨子,连买个菜也要我去买,还让我买完了自己打车回去。我正准备停下车狠揍他一顿,就听见馨姐说,方涛,待会路过市场你去买菜,买完了自己打车回来!
涛子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又装作特委屈地样子,对馨姐说,为什么啊?你看我这柔弱的身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万一走半道上被人给劫了怎么办。
这话一出口,馨姐不乐意了,指着涛子的鼻子骂着,别给老娘装!老娘告诉你!我家没有免费的晚餐,要不你做菜,要不你买菜,要不你就滚蛋去吃你的云南菜!你这怂样,又不会做菜,又不去买菜,那你留下来干什么!
涛子眼珠子一转,答道,我会做饭啊!
我和馨姐同事瞪他一眼,骂道,滚!
最后,我还是先开车送了馨姐回家,再把车交给涛子,让他去买菜。为了怕他被坑,在他临走前我刻意叮嘱了他一番,千万不要选有大块疤的冬瓜,千万不要直接买已经打好的肉馅,千万不要买全黄的广柑。
结果我话还没说完,涛子一脚油门就走了。
馨姐站在我身后,皱着眉头看着涛子的车左扭右扭,在本就狭小的小区道路里硬生生将一辆正往外开的车超了过去。我看着后面那车的司机露出了头,对着涛子的车屁股骂着一堆脏话,赶紧转过身,生怕那人把我和涛子联系起来。
坐电梯上了楼,馨姐先进了房间,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等我把门口的鞋收拾好放进鞋柜,再把馨姐的包挂到门厅旁的挂架上,她突然叫住我,对我说,我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她说的很平静,很自然,但我突然寒毛一乍,就像武侠小说里写的,心道一声:不好!此处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