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做人上的差距,你看出来了吗?”
“怎么说?”
“王曼她根本就不用亲自出马,因为她有人选,这个人就是我,她相信我不会为了两个亿卷画走人,也不会为了一千多万将她出卖。”
四佛越听越觉着有趣,吴丽贞这完全是胡诹,王曼凭什么这么相信她,她完全是为了抬高自己才这么说的。她倒是想卷画走人,可这幅画像关注度这么高,天地之大哪里才是她的容身之地。不过那一千多万确实挂在那里,却是很容易就能拿到手的,难道王曼真的就一点也不担心吗?可现实就摆在面前,王曼就是将画像托付给了这个老女人,她才有嘴卖弄。
“她凭什么这么相信你?”四佛饶有兴趣地问。
“哼!凭什么?就凭她这些年对我的好,就凭她兢兢业业做事,堂堂正正做人!”
“哦,我似乎明白了,在你心中,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比王曼更好更伟大的人了是吗?”
“不,我从不拿她和外人比较,她就是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
“咱们聊了这么久,你到底想说什么呀?”四佛听的是既糊涂又羡慕,他不想再让她天马行空地说王曼了,他要结束这次谈话了。
“我想说的很简单,就是在以后的事情中咱们商量着来,怎么合适怎么做,不一定要全听你的,也不一定全听我的。明白不?”
四佛摇摇头说:“不明白。”
“那好,我就挑明了跟你说吧,在咱们合作的过程中绝对要以王曼的利益为主,这是咱们商量所有问题的前提,其次,我是一个自由人,不受任何人的操控和摆布,包括王曼和你。”吴丽贞双目紧紧地盯着四佛的四只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好吧,我知道了。”四佛悻悻地回答道。他原以为中年妇女头发短见识更短,比五大三粗的小伙子好对付,没想到她比猴还精,比鬼还鬼,确实是个不好对付的人物。看来她说的没错,他只适合干干小博物馆和鉴定鉴定文物,王曼那里可真是藏龙卧虎啊!不过,他虽然在交战的第一回合以完败告终,但他对这个女人却更感兴趣了。
四佛一晚上辗转反侧在床上烙烧饼,那么名贵的画像就在咫尺,他却没看到,就像一个美女就睡在身边,却不许摸不许碰一样,别提心里多难受了。他原计划等骆飞走了就让吴丽贞将画像拿出来一饱眼福,看看那裱,看看那工,看看画,看看字,看看那玺印,它肯定就是一个十八岁的绝色少女,养眼,润手,浸心,消魂,通神,涤荡灵魂。可吴丽贞对他却是一番训教,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从目前的情形看,恐怕他开口也是顺风就走了,她可不是一个轻易就犯的主,他要尽快看到他的十八岁的绝色少女,必须给她玩点花活才行。
第二天吃过早饭,他郑重其事地来到吴丽贞下榻的酒店,她正在看韩剧。哟,韩剧,口味低了点。他听她说话还以为她是一个深不可测的龙虎一样的角色,没想到她喜欢看韩剧,看来她也是芸芸众生中一个普通的中年妇女,就喜欢点用眼泪来尝尝咸淡的事。有爱好是好事,总比绷着、装着让人揣摩不透要好,尤其是这种简单的爱好,他知道从哪里下手了。吴丽贞见他进来,麻利地关了电视,一本正经地坐在椅子里,没给他倒水,有点居高临下的态度。
“李馆长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啊?”
“指教谈不上,我是来确定一个事的。”四佛看着她说。四佛本命名李毅,四佛是江湖上送的一个尊称,私下里江湖上的人都称他为四爷或佛爷。
“什么事啊?”吴丽贞问。
“就是画像的事。”
“画像什么事啊?”
“画像真假的事。”
“你准备怎么确定?”
“你将画像拿出来,我当着你的面看几眼就行。”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吴丽贞看出来了,四佛纯粹是找事来的,想挽回昨晚的面子。
“你想啊,我在业界也是有一号的人物,说出来的话肯定有不同一般的影响,万一你的画像有假,我岂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吗?你再想啊,我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什么没见过没经历过,行业内的勾心斗角、相互拆台,打眼,失手,欺诈,报复等等。所谓的文物行业其实就是一个江湖,充斥着各色人等,玩着各自的手段、骗术和心理战术,要想在这个行业出头极其不易,因为你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倾家荡产或失去人身自由,成为任人宰割的砧板肉。所以我能熬到今天这个份上确实不易,皮是脱了无数层,命也差点丢了四五回,其间的破财、牵绊无算,因此我绝不会拿我的声誉和地位冒险,也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你说的这些我可听不懂,什么江湖不江湖的。”吴丽贞摇了摇头说,“你就简单一句话,你想干什么?”
“我想知道画像的真假。”
“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画像绝对是真的。你想啊,王曼什么人,能放一张废纸在自己的保险柜里吗?她没有十足的把握,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趟这趟浑水吗?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画像百分之百是货真价实的,有BJ的文物专家的鉴定书为证。”
“不,我在这行多少年了,取得的唯一经验就是永远也不要相信别人,耳听为虚,眼见也为虚,要确定一件事就必须经过自己的判断。你别看我答应了王曼,你也来了,但我要是不亲自确认画像的真假,我还是不会出面做这个事的,因为太冒险。”
“王曼的保险柜不作数?”
“不作数。”四佛坚定地摇摇头说。
“BJ文物专家的鉴定也不作数?”
“不作数。”四佛更加坚定地摇摇头说。
“那……”吴丽贞翻着眼睛咬着下嘴唇犹犹豫豫地说。
“要不你再请示一下?”四佛一幅胜利者的姿态笑着说。
“不用,”吴丽贞非常干脆地说,“你可能忘了我昨晚说的话,我既然来到这里我就能做得了主。”
“那么……”四佛面露得意之色说。他原以为吴丽贞真是龙是虎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外强中干,小妇人一个,略施小计就能拿下。
“你真想看?”
“真想看。”
“必须看?”
“必须看!”
“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有!”
“哈哈哈哈,”吴丽贞突然哈哈大笑,笑得浑身颤抖,她用手点着四佛说,“你太狡猾了,你那行业诚如你所说的那样凶险,你能成为行业翘楚纯数运气,你目前的声誉和地位不能证明你是多么出色,只能证明你是多么狡猾,而且是锱铢必较的气量狭小的狡猾。你不能忍受败在一个女人的手里,就不会有运作你那个行业的气度和能力。”
“你想看,我就偏不给你看。”吴丽贞高昂着头得意地嘲笑着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四佛已经骑虎难下了,他将脸色一沉说:“那我只好请你回去了!”
“真生气了,你看你不识逗。”
“那……”
“不是我不让你看,因为那根本就是一个空箱子,我拿什么让你看。你真以为王曼会将一副价值连城事关重大的画像会交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她给我那个箱子就是应付你的。”
“空箱子是她告诉你的?”四佛明显火冒三丈,这不是拿他当猴耍吗?
“这还用人家告诉啊,这是我用脚后跟都能想明白的事。”
吴丽贞笑看着四佛,看他青筋一个劲地冒。四佛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被她讽刺得体无完肤,连一点应对的词也没有。是啊,一个空箱子他看什么,他没见过密码箱?但他还是不甘心,想找回一点面子。
“听说你还带了一件复制品来,这个总可以让我看看了吧?”
“用它确定真假呀?”
“不是。”
“那一幅假画如何入得了你文物专家的法眼,隔靴搔痒你觉着有意思么?再说了它总有展示的机会,你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上对吧?”
“对到也对。”
四佛乘着电梯往下走,懊悔得直拿脑袋撞墙,做什么不好偏要惹这个女人,她跟鬼一样精,泥鳅一样滑。他费了半天事什么也没捞到,说老实话他连生气也生不起来,她没有给他的气留下任何着力点。她将自己摘了个干净,也将王曼摘了个干净,只留下他傻乎乎地站着。他纵横江湖这么些年,就没碰见这么厉害的女人,否则要么浪打船翻,要么百尺杆头更进一步,落什么样的结果取决于她是他的对手还是对友。
门一落锁吴丽贞长出一口气,紧张得直拍胸脯,可算是将四佛给糊弄走了。她其实根本就不知道王曼给她的是个空箱子,她是眼见得和四佛的谈话进入了死胡同,大脑高速运转,灵机一动想出了怎么个主意。哼,玩脑子,你还嫩点!她想。不过她又想,箱子里到底有没有画像?装一张纸的箱子和空箱子一样,如果有,画像也是固定在箱子里,是试不出来的,如果没有那就不用试了。不过呢她是相信画像一定在箱子里,否则王曼不会那么郑重其事地托付她去,随便打发个什么人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