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仇恨武林会
两日后，炎城，武林大会会场——
北边，是擂台，擂台的后面是两排桌椅，桌椅上面是大棚，遮阳带阴的好不舒服，只不过那是供给上宾坐的。
这次的武林大会空前的盛大，武林之中能来的人都来了，原因也十分简单——从前的武林大会，都是由武林盟主来主持的，而主持的目的就是竞选新一代盟主；但是这次的武林大会却是由端木山庄来主持，其目的仅仅是给大家一个施展才能的机会，让大家看清自己的武艺在这江湖上能排怎样的名次。
想要这偌大的江湖之上拥有一席之地，甚至是一个小小的名头的人，都迫不及待地往这边赶来。这，也许是在茫茫江湖中崭露头角最大，也是最好的机会。遥遥江湖何其大，谁不想在这一呼百应的地方留香露名呢？
在那些人群中，有帮派的，也有独自一人的——当然，普通的平民百姓若是想看，可不敢就站在那擂台的四周，全都跑到附近的酒楼上眺望。
大略一算，此次武林大会，大约来了千号人，其中虽也有些泛泛之辈，但更多的是稳打稳扎的高手，令人仰望。
一声微小的轻咳后，紧接着出场的大人物们——武林盟主，端木山庄的庄主、世子、长老们，以及一下大门大派的主人们一齐的出现，使得喧闹的场面在瞬间安静了下来。
绾流和小丫儿搀扶着笑花婆婆来的时候，时间刚刚好。她们到离擂台最近的酒楼上花了一笔钱租下二楼一处里擂台最近的角落，并用屏风隔着。这样一来，倒显得安静了许多。
“你们看，那个就是武林盟主，陈舒斯。”笑花婆婆指着此时站在擂台上的唯一人。“他内功浑厚，我们可以很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剩下那些稍微差点的，你们俩就要好好地运用一下自己的内功啦！”
“名字倒是斯文得很。”绾流看着擂台上那个气宇轩昂的中年人，不由得发此感慨。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此乃人不可凭名啊。
“人也挺斯文的，”笑花婆婆笑笑。“当年徒手一人灭了一座山的盗贼，倒也不见得血腥一人，只是最后把人家山寨棚子都给拆了，原因就是他女儿嫌那些山寨碍眼，把她的玩伴儿都吓跑了，不敢出来玩儿。”笑花婆婆说道这儿的时候，还略带愧疚地看了小丫儿一眼。她在为自己的不小心说错话而愧疚。
绾流也看向小丫儿，虽然小丫儿脸上没有任何异样，但想必她心中也是很难受的吧？
小丫儿本不应叫小丫儿，只是她硬说自己没有名字，便直接叫小丫儿了。顺口，好记。绾流对小丫儿的身世知晓有个大概，知她原来也算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只是她爹娘嫌弃她是个女儿家，对她很是不好。
小丫儿上边有六个姐姐，她最小的一个姐姐出生的时候，她爹不知为何把她姐姐硬生生地“变成”了男儿，对外一直以男儿称呼。直至小丫儿的弟弟——她爹的第九个孩子出生后，她爹为了掩人耳目，竟想杀了她六姐姐。也不知是她姐姐够精还是好运，半迷糊地就这么躲过了追杀。后来，当她爹第三次给她六姐姐下毒时，她六姐姐终于恍然醒悟，知晓并相信了那是她爹亲自给她下的毒，于是当场下了一个也不知是真是假的诅咒，并端着那碗毒药找到了她爹。
小丫儿不知道那晚她六姐姐和她爹说了什么，她只知道那晚，和她最亲的六姐姐脱下了外袍，露出了自己娇小的女儿身，脸上带着胜利的苦笑，毅然喝下了那晚毒药。毫不犹豫！
对于她六姐姐是因喝毒药而死这件事，在她们家中是严谨保密的，根本没多少人知晓，但是小丫儿却在无意间知道了——她六姐姐生前唯一的挚友跑来告诉她的。
小丫儿原本就是不待见的女儿，因为她爹不喜欢她，她娘自然也只是整天哭着喊着埋怨她不是男儿。于是，在小丫儿八岁那年，她便独自跑了出来。她，不想重蹈覆辙，走上她六姐姐的老路。
虽然小丫儿看上去也就那么八九岁，最多十岁不到，可其实她今年已是应该十三了。也许是因为发育不良的缘故吧，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上许多。
笑花婆婆曾经笑着说，她当年刚捡到小丫儿的时候，小丫儿比路边的乞丐还乞丐，那些小乞儿都比她发育的好。
最后一点，也是绾流在昨晚才知晓的。小丫儿此次来武林大会，并不是和她一样来凑热闹的，而是来杀人的——杀了那个曾经个被她称之为“爹”的家伙。
想到这，绾流不由得苦笑。一个八岁的孩子，就学会了仇恨；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就要让血腥和复仇沾满双手。看样子，小丫儿的倔强，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被逼出来。
倔强和坚强的身后，背负着的，是深深的伤害，以及痛苦。
右手不觉间抚上了左手，不由得幽幽一叹。自己也是一样的吧？若不是断了指。突然间发现原来自己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也不会那么勤奋地练武吧？甚至，还拜了师……
“陈某恭迎各位来参加今年的武林大会，”陈舒斯突如其来的洪亮的嗓门打断了绾流的沉思。“各位今日能来参加这武林大会，陈某感到三生有幸、蓬荜生辉。”
“废话真不少呵。”绾流不仅嘟囔了一句。
“呵呵，小绾儿，你学着点，这种半真不假的客套话你会用得着的。”笑花婆婆坐在太师椅上，悠哉地品着名茶，时不时还望望趴在窗前的小丫儿，不住地摇摇头。
绾流也没说什么，只是继续耳朵自动过滤掉那些无用的开场白，直至那陈舒斯喊了一声“开始”，绾流才抬起头。
首先上台的是一个拿扇子的，是一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家伙。他刚说了几句亦真亦假的客套话，就有一个大汉跳上擂台同他比试了。绾流开始还带着几分兴致，可看了才一会儿就没了兴趣。那分明是莽汉与莽汉之间的斗争嘛。
正当绾流想要回过头端茶喝时，一直在一旁耳听八方，却看似悠悠哉哉地品茶的笑花婆婆突然开口了。“小绾儿，看着！不许愣神！”
绾流一惊，连忙回过头仔细看。然而，笑花婆婆的声音依然响起了。
“小绾儿，你好好看着，再差的武学者都有其自身的优缺点，无论突出与否，你都必须给老身仔仔细细、丁点儿不漏地看明白了。”说罢，又喝了一口茶，才继续慢悠悠地开了口。“记住，无论何时何地，都要细心地观察旁人的武学。像是小丫儿，只要让她看一遍，虽使不出什么，却能半完整地把他人的招式复制一遍。”
绾流抿抿嘴，没有再说什么。一直以来，她接触的人不多，原以为她的资质就算不是很强，也勉强可以谈得上中等了，没想到，接触到了言卿，接触到了小丫儿，她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人外有人。
“来了。”一直焉焉的小丫儿突然吐出了两个音，令绾流有些诧异，急忙往擂台上寻去。
那个身影恰好是背对着绾流的，只能看清那人穿着一袭白衫，发中仅仅是略带着一缕银丝。
绾流有些惊讶地看了小丫儿一眼。五年了，五年与那个人不见面，她还能在茫茫人海中一眼认出那人的背影。她究竟，恨他有多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