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贞娘眼前一黑,道:“你说什么,他曾对我发下誓言,一生只爱我一个,他竟然---竟然私会别的女人?”何万通继续道:“那时我也是心中气愤,为你不平,当即站出,怒斥于他。谁知他---他竟是铁了心肠,执意要娶上官嫣红。我与他狂斗一日一夜,始终未分胜负。最后,我对他言道:‘既是你有负贞妹,我也不再勉强于你。只是贞妹爱你甚深,你将她抛弃,恐她会经受不住。你与那上官嫣红若是真心相待,便与她远走高飞,永世不再与贞妹相见,让贞妹只当你是死了。’他立即答应,与上官嫣红远赴塞北大漠。从那之后,他果然再没来过江南。我离开黄山,到丽花苑找到了你,说亲眼看见罗玉羽追杀强盗,误入蛇窟,尸骨无存。”何万通一阵感慨,往年之事如在眼前一样。
他又望向罗玉羽,厉声问道:“罗玉羽,二十年前你将我娘子害得还不够么,如今你早已有了家室,难道还不肯放过她么?”
骆贞娘面色凄苦,道:“当初我与你情投意合,听到你的死讯,伤心欲绝,几次寻死,都被老爷拦下,谁知你竟是与别的女人私奔。我为你未婚先孕,你竟忍心将我抛弃,你---你------”她只感胸口气涌,一阵目眩,呕出一口鲜血。
何万通心痛的一声大叫,道:“娘子!”骆贞娘咳了几口,眼望丈夫,道:“那时你见他将我抛弃,怕我难过,便对我说他已死去,是么?”何万通道:“那时我是怕你真的承受不住,才对你说下谎言。”骆贞娘道:“这些年你对我的好,我又岂会不知。你将这秘密守了二十年,这番苦心,真是难为你了。”
罗玉羽道:“贞妹,你可知这些年我是多么想你么?那时怪我一时糊涂,上了那女人的当。其实我早有悔意,想与你破镜重圆。难道咱二人就不可重温旧情么?那时你曾说过,一生一世只喜欢我一个,只要你肯跟我走,我什么都答应你。”
骆贞娘冷笑几声,道:“什么,你要我跟你走,你当我还是那个容易上当的痴心丫头么,当初你将我抛弃之时,想的又是什么?”罗玉羽道:“那时确实是我对你不起,让那女人迷了心窍。可那女人只如一根木头一般,哪有你万分之一的温柔。”
何万通道:“娘子可莫上他的当,那时他舍你奉迎上官嫣红的时候,垂涎的还不是她黄山派的铁掌令牌。那上官嫣红与他私生一子,他却将上官嫣红一剑杀死,带了孩儿去做了圣毒门的****女婿。其实他所看上的还不是圣毒门的炼毒术与易容术,这么多年过去,他又来对我娘子讲这种话,不知他图谋的又是什么。”
罗玉羽一阵大笑,从袖中抽出一支笛子,吹奏起来。只听那笛声幽怨哀婉,如泣如诉,令人为之神伤。众人正为那笛声所动,那笛声却倏忽而止,罗玉羽纵声唱了起来:“月待十五人盼双,却是更凄凉。孤影窗前,酒入愁肠,唱绝心殇。冬夜寒梅,自也绽放,迎雪傲霜。乘风归去,含笑相携,春游浩荡。”正是何万通骆贞娘房中那首《人月圆》。
骆贞娘听得痴了,那正是她思念罗玉羽时所作,罗玉羽扮成管家时曾在她的房中默背了下来。骆贞娘口中喃喃道:“他真的是我朝思夜想的罗郎么?”这二十年来,她始终不忘罗玉羽,回忆那段与罗玉羽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她恨老天,竟然过早地夺去了他那年轻生命。那时她听到罗玉羽的死讯,便如整个世界都塌陷了一般,几次寻死,都被何万通救下。她为了腹中与罗玉羽的孩儿,在何万通的再三恳求下,嫁到了何府。几个月后,女儿出世,何万通如对待自己女儿一样,疼爱有加。
罗玉羽温言道:“贞妹,难道你真的不肯原谅我么,这二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如今我知道错了,便扮成管家,日夜潜伏在你的身边,为的便是能多看你一眼。”何万通道:“你杀死我那管家,又暗害少林寺的无色大师及众位掌门,简直不如禽兽!”
罗玉羽对何万通的话不加半点理会,自顾对骆贞娘道:“这些年,我老在回忆和你在一起的幸福日子。有一天,我想你想的受不了,便从漠北来到江南,才知道你早已成了何府夫人。我心中又气又妒,便发誓要将你夺回我的怀中。可我见你夫妻恩爱,自知不是你二人敌手,便在江南笼络各派掌门。那些掌门人却极为固执,不管我对他们许诺多大价值,他们也不为我所用。我一气之下,用软毒将他们毒倒,关押起来。他们破口大骂,我一时恼怒,便在他们身上洒下毒粉,将他们折磨而死。为了每天能见到你,我便将那管家捉到这庙中,将你府中之事解说明白,取了他的性命,扮成他的模样,每日在你身边看着你。”
何万通道:“我何家上下不断有人中了那笑面虎的毒,原来是你做的手脚。”罗玉羽道:“我每日里出入厅堂厨房,在饭菜中放点毒药还不是极为容易。可这一切,全都是为了贞妹。我看她与你朝夕共处,欢乐无限,更是心中恼恨,我就是要设法折磨你们。贞妹,回到我身边来吧,我给你解药,咱二人一起远走高飞,这不是你二十年前早就盼望的么?”
骆贞娘道:“那时你明明知道我是那样喜欢你,离开你我简直无法活下去,可你还是将我舍弃。似你这般花言巧语朝三暮四的狠心之人,偏偏让我遇到,实是我的不幸。而值得庆幸的是,我又遇到了我的丈夫,这二十年来,他真心待我,对我说了二十年的谎言,我真的很幸福。”
罗玉羽不再言语,轻轻叹了一声,目光落在何水月身上,道:“这便是咱们的女儿吧。乖女儿,来,让爹爹好好看看。”何水月如同当头挨了一棒,心道:“天哪,我怎么会是这奸贼的女儿!”她啐了一口,骂道:“你这禽兽,真不要脸,谁是你的女儿!”
罗玉羽忽然变得面目狰狞,缓缓道:“好,好。你们果然都是如此顽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罗原拉住他手,道:“爹爹,求你别再害人了,好么?”何水月头上又如挨了一棒,几欲晕倒,心中一阵恍惚:“他叫那禽兽爹爹,那他与我岂不是姐弟。不,这不可能,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