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地铁,穿过天桥,穿过拥挤的人潮,伊楠还是睡眼惺忪。昨晚一直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什么时候睡去的,伊楠也不清楚。若不是姑妈推她出门,这个时辰也许还没醒。托着疲倦的身体,伊楠蠕动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里。手中的早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办公室已经沸腾了,同事们像在激烈的讨论着什么。伊楠知道,隔壁老王还没有来。隔壁老王是她的老板,也不是太老,30多岁的光景,比她大不了几岁,有个可爱的女儿。说他是隔壁老王,其实也是名副其实,他确实是在他们隔壁的经理办公室办公,也确实比他们老一点,也恰恰真姓王。隔壁老王不苟言笑,平常总是板着一张老脸,做事从来也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所以公司里的同事都有些怕他。用刀刀的有些刻板的解释就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老王抓着我们的经济基础那。
“伊楠,听说昨天去相亲了,怎么样啊?”看到伊楠走进办公室,蓝姐突然问道。整个公司的同事听到这么一问也停止了激烈的讨论,盯着她,像突然找到了更有趣的可以讨论的话题。
这是一家广告策划公司。女多男少,或者說肉多狼少。女人多了,八卦自然就多。小张家的鸡毛蒜皮,小李家的婆媳邻里都可以让这群人津津乐道的谈上好久。这次突然听到这样劲爆的消息多少有些让他们兴奋。
“真的呀,伊楠,你去相亲了啊?”胖哥接着问。
“什么样的小伙才能入我们伊大美女的法眼啊。”小张也来了兴致。
“也没怎样,就是看了看。多谢大伙关心了。”此时的伊楠杀了刀刀的心都有,一定是该死的刀刀向蓝姐叨叨了什么。
看伊楠没有想说的意思,情绪也有些失落。大家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开始高涨的兴致也淡了下来,重新又回到刚刚热烈讨论的话题。
伊楠打开电脑,桌上有一大叠待处理的广告文案。
刀刀还没有来,这家伙总是迟到,胖哥说她除非那天时光倒退、瀑布逆流她才不会迟到。针对迟到这件事情,一向苛刻的隔壁老王倒没怎么计较过,他只在乎员工是否按他的要求完美的完成了工作,一些细枝末节的事从不会说。因此一直以来,刀刀还算嚣张。
刀刀真名叫安静,很表里不一的名字。因为总喜欢有事没事地叨叨个不停,实在让人没有任何安静的感觉,所以认识的人就“刀刀”、“刀刀”的叫开了。
伊楠和刀刀,一个女神,一个女神经。谁也料不到这两类人怎么就勾搭成奸了。学校里,她们阴差阳错的分到了一个宿舍。开始的时候,互相谁也看不惯谁,刀刀觉得伊楠太装,伊楠觉得刀刀太闹。可是女孩子就是那么不可理喻的一群生物。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相看相厌的人最后竟然惺惺相惜了起来,还不可救药地黏到了一起,成了死党。再往后,还在同一家公司上起了班。
“当当当当~~~,大美女,说说吧。”刀刀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冒了出来。同事们又来了兴致,向伊楠的方向盯了过来。
“说什么啊。”伊楠恶狠狠地瞪了刀刀一眼,右手在桌子下面摆出杀无赦的手势。刀刀吐了吐舌头,环顾了下四周,一脸无辜的样子。她知道有些话说多了,后果会很严重。
“好吧好吧”刀刀知趣地打住。但她还是有些不甘心。
“警报,警报······”胖哥怪叫了起来,所有人都知道隔壁老王要驾到了,全部回到自己的电脑桌前,都一副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的样子。办公室安静了下来。
伊楠看到隔壁老王从不远处缓缓的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份文件。当走到她跟前的时候,脚步突然就停了下来。伊楠知道指不定什么倒霉的事情又要降临到她的身上了。
“伊楠,这是味美布丁公司的详细资料,他们最近准备推出些平面广告,这次你和安静负责这个项目。”隔壁老王说着把文件放在桌上那一大叠待处理的广告文案上。
“好的,老板。”伊楠撇撇嘴。味美布丁,一家很小的公司,或者也算不上公司,就是一还算卫生的大型作坊。老板本地人,大腹便便,见谁都一脸笑眯眯的模样,最重要的还是特别的抠。伊楠记得不久前,就是那老板让帮忙给他们公司设计了一套名片及几幅公司推广彩页,样稿交过去,也没个好歹,就没下文了,辛苦半个晚上一毛钱都没见到。后来阴差阳错的机缘伊楠居然收到过自己设计的那家公司的名片。伊楠不明白,隔壁老王怎么看的上那苍蝇般大小的一块肉了。
盯着那一大叠待处理的广告文案又生长了一些,伊楠有些无奈,又有些绝望。想炒掉老板的念头又游上了心头。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伊楠这样想着。但她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天,上班,回家,写小说。她觉得生活除了这样,又能怎么样那。
记得还没毕业那会的某个卧谈会上谈每个人毕业后的梦想,颇有文艺范的伊楠的梦想是和他一起劈柴,喂马,周游天下,刀刀对此却嗤之以鼻,她说她的梦想是有个人一起劈马,喂柴,舌行天下。可是他却不在身边了,和谁周游天下那,刀刀倒是不离不弃,和她舌行天下也是不可能的,对于懒癌晚期的刀刀来说,天下就是苏城几条各种美食集结的小吃街。平淡无奇,周而复始,伊楠这5年的生活就是这样。
“晚上一起去唱歌啊,包厢我团好了。”刀刀蹑手蹑脚地贴了过来,伊楠有些烦,想拒绝,转念又觉得也许鬼哭狼嚎一番可以排解心中的不快。“好啊,下了班一起。”
一整天,伊楠都有些混混沌沌的。终于熬到了下班,刀刀推着伊楠就冲进了附近的KTV。
KTV是那种主题型的,主题很多,有浪漫闺房,有文艺老屋,有可爱童话城,有惊险海盗船······这里是刀刀,伊楠和同事们经常光临的地方
走进闺房,桌上的扎啤已经上好了,同事们也已经开唱了。整个氛围都吵吵嚷嚷的,伊楠发现自己真的不该来这个地方了。
“走,点歌去。”刀刀推着伊楠走向点歌台。虽然伊楠一点儿也没有心情去唱什么歌,但禁不住伊楠的推搡,还是鬼使神差地选了五月天的《突然好想你》。周围的同事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着,听着别人唱歌,也想着自己的故事。
过了好久,《突然好想你》的前奏起了,刀刀把话筒递给了伊楠。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
最怕回忆突然翻滚绞痛着不平息
最怕突然听到你的消息······”
伊楠越唱越觉得自己拿话筒的手在抖,声音在抖,心也在抖。之后谁有唱了什么,说了什么,伊楠好像也不太记得了。那晚,伊楠喝了3大杯扎啤,上一次这么喝要追溯到5年前毕业的那晚。刀刀知道伊楠一定是遇到了很大的事情。她没有再去问伊楠发生了什么。刀刀是个聪名的女人,她懂的有些事问了别人未必说,不问别人反而会迫不及待的告诉你。看着伊楠喝成这个样子,刀刀只得拿出伊楠的手机告诉姑妈今晚玩的有些晚,伊楠住她那里了,不要担心。然后就拖着伊楠回自己不远处的公寓。
公寓不大,40来平,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这是刀刀自己的房子,也是这些年来这个外地姑娘努力的见证。公寓布置的别致,有花有草,卧室的窗台上有一只拳头大小的巴西龟,这只巴西龟是伊楠在某个刀刀的生日送给她的礼物以此祈盼她们长寿的友谊。虽然名义上是送给刀刀的,但实际上却是伊楠寄养在她那里的,用伊楠的话说,自己下了班要写小说,要和自己的粉丝聊天,太忙,实在没时间照顾那尤物,怕那尤物受冷落,只好委屈一下寄养在她那里,哪天想它了,就去看看它,逗逗它,刀刀挤兑伊楠,你这那里是养啊,整个就是在嫖啊。卧室整理的满是少女心,整洁而又有条不紊。你根本就想像不到这是一个又懒又大大咧咧的女人的卧室。
刀刀倒了杯白开水递给伊楠,伊楠看了看这个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死党,她觉得有些压在心里很久的东西要喷薄而出了。伊楠觉得自己很清醒,又觉得自己醉的不轻,好好的水一样平静的生活,怎么一下子像被谁添了一把柴开始煮沸起来了那。
刀刀也看看伊楠,好像在等待着伊楠对发生的事情说些什么。
“是他,他回来了。”伊楠觉的轻松了些。
刀刀愣了下,像在揣摩“吴淼,你不要告诉我昨天和你相亲的那个人是吴淼。”
伊楠委屈的点了点头。“真是冤家路窄······”后面刀刀怎么说的,伊楠不太记得,大概应该是刀刀很粗野的而且滔滔不绝地问候了所有和吴淼沾亲带故的亲属以及这始乱终弃的狗东西,最后不忘安慰伊楠为这狗东西失神不值,前方还有一大波帅哥正在靠近。
城市的夜在嘈杂褪尽后睡去,窗台上的龟在吃饱喝足后睡去,伊楠也在刀刀均匀的喘息声中朦朦胧胧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