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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黑白难辨

斯诺没有杀过人。以前在骑士团执行任务,惩治暴乱的时候,从来没有亲自动过手,米利尔派来的刺客,也每次都是自尽身亡。斯诺决定将刺客逼入死路,让他自行了断。

伊狄看穿斯诺的想法,对刺客怂恿道:“作为一名刺客,就要誓死完成任务,如果足够忠诚,就站起来杀了她,难道你甘愿白白送死,让本应被惩处的逆贼逍遥法外吗?”

伊狄的话就像咒语,刺激着刺客,本来只有愤怒和负气的双目,顿时射出萧萧杀意,身上窜出一片蓝色光芒,怒嚎着扯断暗蛇,“受死吧逆贼!!”刺客举起蓄满法力的剑刃,对着斯诺挥过去。

斯诺迅速将剑扎在地上,展开防护结界,但强大的力量,使得她向后足足退了一米才停下,在泥土里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正宗的蓝色法光,只有流淌着王族之血的人才能拥有。

洛斯赫尔特虽分邦众多,但都对血统非常重视。各族以是否有着纯正的本族血液来划分等级,分为王族、贵族、浅血、异血和血无。有着纯正本族血液的一般为王族;非纯正的以本族血液浓度含量来区分,如王族与非纯正血液之人诞下子嗣,血液纯度改变但并不多,是贵族;贵族再与非纯正血液之人诞下子嗣,纯度降低但比例在50%及以上的,为浅血;浓度在50%以下11%以上,不纯正的血液占了大半,为异血;本族血液只占了10%及以下,为血无。异血和血无通常为平民,灵力为零,没有法术。

希里伊斯律法里规定,王族、贵族和浅血这三类人,平民不得杀害,不管对错一律斩首,即使有爵位和财富。斯诺虽有着王姓和爵位世袭资格,要处死这三类人,也必须得到许可才行,若私自杀害同样将接受刑罚。所以,不管面前这个刺客属于其中哪种,都是留不得了,在这王宫之旁,随时都有被发现的可能,斯诺必须尽快将他解决掉。

这位有着高贵血统的刺客,怀着一腔“正义”,决心要将斯诺诛杀。他将手抚在剑身,一阵光闪,就从中分离出另一把剑来,然后在双剑上都蓄满法力,毫不留情地朝斯诺刺过来。每次攻击,都承载着一股狂暴的杀气,疯狂无章法的砍杀,让斯诺有点防不胜防,没注意,左臂就被划伤。

“哎呀呀,小斯诺真想被杀掉吗?快拔剑吧~”伊狄坐在树上,观赏着斯诺和刺客的战局,饶有兴致。斯诺不理会,将剑横在胸前,抵住刺客的两把剑,暗色的树影里,卑贱的的墨蓝色法光和高贵的纯蓝色法光,激烈地对抗。

就在刺客再次加大法力相逼时,斯诺猛地收回剑并仰面屈下双膝,突然失去了阻力的刺客,身体不由向前倾去,斯诺趁此从他的臂下穿过,紧接着抬脚来个回身踢,下一秒,就听到骨骼和树干一起折断的声音。

而这并没有结束。刺客挣扎着从断木中站起来,将剑再次合二为一,变成一柄大刀,面无痛感地砍断废掉的左臂,整个人就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躯体失重地向斯诺冲过来。斯诺没有躲闪,而是将手中的剑对着刺客掷过去,刺客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将剑甩开,而就在剑身离开视线的下一刻,刺客的瞳孔里就映出一个蓄满法力的拳头,随后脑袋感到一阵重击,身体便像崩塌了一样,倒在了地上。

“自己动手吧。”斯诺捡起刺客掉落的剑,扔到他面前。刺客闷哼一声,断断续续道:“今天我……我死在这里……将军、将军知道后……是不会……不会放过你的!”斯诺冷冷回道:“不用等到你死后,他一开始就知道你会死。”

“你……”刺客死死盯着斯诺,想挣扎,但全身的神经已经在刚才一击中瘫痪,使不出丁点力气,只能虚弱地喘着气,“是……是啊,将、将军知道我会死……那是因为……因为你是个侍奉恶魔的妖女!!”刺客用尽力气,对斯诺吼出最后一句话,然后拿起剑,划向自己的脖颈。

“米利尔,真是小看你了,居然能养出这么多条忠心的走狗。”斯诺暗暗想着,将刺客的尸体一丝不剩地给清理掉。

斯诺检查下四周,看着折断的枝干,有点不安。这时,一道光笔直地射过来,斯诺轻巧转身,站定后,手上就多了一把利刃。

“哦~~不愧是侍奉恶魔的妖女,好棒的反应~”伊狄戏谑的话语突然出现在耳边,目光寻去,却不见身影。“是这里哦~”伴着声音转移到前方,又一个剑鞘袭来。斯诺接住剑鞘,将利刃插进去,抬眼间,伊狄就移到了她的面前,脸上满是恶搞成功的得意样。

“说,你对这人做了什么?”就算是有王族血脉的人,那样近似野兽的变化,根本不符常理。斯诺质问着,并用剑猛地戳上伊狄的腰,算是被他愚弄后的反击。“啊呀呀,小斯诺果然聪明,那么快就猜到了是本王的杰作,所以,刚才故意将那人甩向本王观战的树上,还真是让本王吓了一跳啊,幸好反应快,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伊狄一边装作悠然地埋怨发牢骚,一边靠近斯诺并扼住剑柄,“只是试了一下最近刚学到的蛊惑之术而~已~哦~要不要下次我们切磋一下?”

伊狄的气息喷在斯诺的耳边,灼热得让人烦躁不安,想反驳他无聊的嗜好,双手却顿时像被抽空了气力,颓然地垂下,只能眼睁睁看着伊狄夺过剑,拉出半截剑刃横在她的咽喉。

“本王可是知道你不拔剑的秘密哦~”伊狄鲜红的瞳孔,映着斯诺铁甲的面具,折射出鬼魅的光点。然后扬起嘴角,露出尖尖的侧齿,嗓音低沉地警告道:“这次没拔剑杀人,下次,就由不得你了。”

伊狄的声音像烟雾般,在斯诺耳朵里飘荡不停,狡黠的笑脸在眼前晃动,但没有三秒,五官就突然僵住,细长的眼睛因惊讶而变成饱满的椭圆。“那就静候您的大驾了。”斯诺淡淡说一句,松开踩在伊狄蛇皮靴上的脚,然后一只手夺回剑另一只手打在他的胸口,伊狄就长发飘飘衣角蹁跹地移出十米来。

“抱歉让您看不了好戏了,只是吃药晚了些,不会对我的身体有任何影响的。”斯诺斜睨着伊狄,居然敢对她施加蛊惑,那就陪他玩一下,就算伊狄真看破了她不拔剑的真正原因,也并不代表就扣住了她的软肋。

“哈?刚才你是装的?”伊狄才反应过来,正想跑过来将斯诺责难一番,一阵窸窣的脚步声隐约传来。“后面的快跟上,刚才那轰响,应该是从这边传来的!”看来是惊扰了护卫队。

“真是烦人。”伊狄不耐烦地嘟囔一句,朝斯诺摆摆手,“那下次见喽~”音落,便消失得只剩下几缕红烟。护卫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斯诺踏着树干跃到半空。离开的那刻,余光扫到三个人影,正对着那片狼藉的现场惊呼不已。

斯诺回到卧房时,已经大约凌晨四点钟。她关紧窗户,拉上帘子,待确定一切妥当后,躺到床上。黑暗里,她将面具摘下,放在枕边,然后从瓶子里取出黑色的药丸,吞下。

一分钟后,斯诺体内的血液开始急速窜流,由心脏向各个脉络蔓延开锥刺的疼痛。强烈的痛觉吞噬全身气力,斯诺全身疲软地瘫倒在床上,紧咬嘴唇,强忍着不发出声音。药丸分解成万千颗粒子,渗进每一条血管,同时有什么被驱逐出来,疯狂地四处逃窜,震荡着仿佛要将血管撕裂,沿着四肢,纷纷涌向心脏。一个纯白的身影,隐隐闪现。

白色身影挣扎着想从身体上分离,但被紧随出现的黑色身影缚住,相互交缠,又相互抵触,激烈碰撞。斯诺咬烂了嘴唇,尽是血腥的味道,呼吸紊乱,耳朵里全是体内血液的轰鸣。

她是艾斯兰蒂亚唯一的公主,可丽丝忒?艾斯恩,拥有最纯正的冰族血统。体内流淌的,是如雪般晶莹剔透的血液;天赋秉承的,是最干净的白色法力。可,在她决心成为斯纳克?希里伊斯的那刻,改变的,不仅是姓名那般简单的虚浮,更是从内而外的脱胎换骨,涅槃重生。

当初,司赛德耗费大半法力,来抑制斯诺体内的白色力量,从而使血液、发色、眼睛变为黑色。为了长久地进行抑制,司赛德每月新月之日,都会让斯诺服用集聚了黑色灵力的药丸。但随着时间的增长,斯诺体内的白色力量日趋强大,越来越压制不住,且服用药丸产生的抵制反应,也越来越强烈。

斯诺已数不清,有多少次了,这样的疼痛,无力反抗也无力挣扎,只能默默承受。还记得,第一次看到全身血液变为黑色的时候,盯着从指尖流出的黑色之血,心中充满了恐慌和无措。

王族之血,艾斯兰蒂亚的白,梵阿摩缇的红,卢斯普莱姆的金,希里伊斯的蓝。而黑色,属于最底层的平民之色,卑微、肮脏、低贱,被践踏欺凌的角色。但斯诺并不感到耻辱,因为黑色,可以将真相无一漏洞全部隐藏,是最锋利的暗箭。

成为“斯诺?希里伊斯”,以天赐的聪慧,将希里伊斯的法术精通于身,体内的黑色因强大的希里伊斯族蓝色法力,变成墨蓝色【1】,于是以忠诚于希里伊斯的优秀剑术师之名,进入守卫王城的御海骑士团,迈出了复国的第一步。

所以,不后悔。

【1】变成墨蓝色:冰火光水四大王族都有着自己标致性的颜色,一般通过血色瞳色和发色来体现。稍微沾点血脉的,就会向王族之色靠近,没有王族血统的平民一般为黑色,但会在学习了本族法术后,因法术的力量而将自身颜色改变,越是精通法术就越靠近王族之色。斯诺虽平民之身,却有着墨蓝颜色,加上高强的法术,在法律上是对王族法术执着追求的忠心良民。司赛德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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