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山座落于赤水城东南三十五里之外,山高极峻,大势峥嵘,号称南疆百蛮群山之祖。
山中林壑优美,草木丰茂,陆飞曾经听人提起过,说大泽山乃是老王爷姜川当年建功立业、封妻荫子的发迹之地。
又因为漫山植被皆生红叶红根,风景独特,还有传闻说大泽山在太古时期是神魔居所,并且有诗为凭,赞曰:“神明洞府本虚空,仙迹传闻出洞中。留下丹砂人不识,染成色树满山红。”但由于太过久远,已不可考。
能被青狮王府收入马场,指派数千马奴精心饲养的品种,无一不是日行千里的良驹。
陆飞陪同姜舒恫和金鹏王府的金袁世子从青狮王府出发,三人一路纵马如龙,三十多里的路程,不过几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大泽山脚下,速度之快,称得上风驰电掣一般。
金袁世子勒住缰绳,放缓脚步抬头望去,只见大泽山群山巍峨高耸,层峦叠嶂,山脉连绵起伏,一眼望不到尽头,山中松涛阵阵,奇山峻岭宛如火焰一般摇曳跳跃,美不胜收,不禁开口称赞道:“都说南疆山水温润,景色秀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哪里哪里,世兄过誉了。”
姜舒恫打了个哈哈,立马眉飞色舞,满脸自得道:“我们南疆的山水再好,比起你们北疆‘大漠沙如雪,长烟赛日月’的风光,还是略逊一筹的。”
金袁世子微微一怔,勾起嘴角云淡风轻地笑道:“想不到贤弟年纪轻轻,不但治家有方,而且还精通诗词歌赋,所谓少年英雄也不过如此,以贤弟的文韬武略,只怕比起贵府刚刚故去的老王爷少年时也丝毫不逊。”
陆飞信马由缰,不紧不慢跟在他们身后,闻言拍着马头的手不由一顿,皱起眉头望向姜舒恫,心中暗自羞恼道:“就他这幅德行,也配和老王爷相提并论。”
他虽然如今被姜海龙逐出了内府,但心中对老王爷姜川的敬慕和感恩之情,跟对将自己抱回青狮王府起名收养的爷爷陆禅天一样深重,没有任何分别。
孰料姜舒恫竟然对金袁世子话语中隐含的讥讽之意置若罔闻,哈哈大笑一声,摆出一副当仁不让的架势,拱手道:“说来惭愧,实不相瞒,老王爷生前还真这般夸赞过小弟。”
“这个八少爷,倒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我以前在内府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出来。”
陆飞登时不由气结,真恨不得找个地缝替他钻进去,心中有多郁闷可想而知。
“贤弟何必自谦,老王爷戎马半生,阅人无数,火眼金睛,想来看人一定不会错。”
金袁世子眼含鄙夷地瞟了一眼被他三言两语夸赞得已经快要飘飘欲仙的姜舒恫,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继而将手中的马缰猛地一抖,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入大泽山中,显然是不愿再与姜舒恫多说一句。
三人一前一后,策马朝着大泽山深处狂奔,所过之处,烟尘弥漫。
随着他们不断深入,山路逐渐越来越崎岖难行,陆飞亲眼看到好几只肥硕的獐子,挺着肚子在山路两旁的灌木丛中大摇大摆地走过,而姜舒恫和金袁世子却好像没有看到一般,仍然无动于衷地继续向大泽山更深处飞驰,心中不由疑窦横生,纳闷道:“这几只送上门的獐子或许是他们看不上眼,不要也就罢了,可是照这种声势,就算附近有看得上眼的猎物,恐怕也会受到惊吓,逃之夭夭吧?这哪里像是来狩猎……莫非……”
陆飞脑海中念头飞转,心底秫然一惊,胯下骏马陡然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刹住脚步。
“吁!”
前方的姜舒恫和金袁世子听到动静,也跟着连忙勒马停了下来。
金袁世子在原地驱马回身,斜睨着陆飞,笑眯眯问道:“陆场主怎么不走了?”
陆飞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去,佯装望向身侧的树林,奇怪道:“我刚才好像看这片林子里有只牛犊大小的五指山猪,一晃眼怎么就跑没影了呢?世子,我们要不要进去搜一搜。”
“牛犊大小的老鼠猪!”
姜舒恫大吃一惊,失声道:“真的假的,本少爷怎么没有看到?”
“我也没有看到。”
金袁世子不以为意地抬头看了看天色,接着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点头笑道:“不过依我看,此地峰险林密,怪石嶙峋,别说是人,就连野兽的足迹都十分稀少,倒是个绝佳的狩猎地点。陆场主,你说是不是?”
姜舒恫尖着嗓子阴阳怪气道:“世兄这话说的矛盾,既然没有猎物,又何谈狩猎?”
陆飞闻言脸色微变,抬眼看向金袁世子,恰巧金袁世子此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也正在望着他,两人目光在空中甫一相遇,陆飞顿时有种毛骨悚然,好像被一条张嘴露出獠牙的毒蛇紧紧盯上的感觉,遍体生寒。
显然,这二人早已对自己动了杀机,只是一直隐忍着没有流露出来,难怪一路走来他总是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一阵心惊肉跳。
“难道是我明日离开青狮王府的打算被他们看穿了?不,绝不可能!”
“是了,此事一定和姜海龙、姜涵雪父女脱不了干系,他们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果然,就在陆飞惊疑不定的时候,金袁世子毫不掩饰地冷笑道:“贤弟此言差矣,陆场主这么大一个活人摆在我们面前,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猎物吗?”
“对,对,对。”
姜舒恫好似幡然醒悟一般,抚掌连声说了三个对字,舔了舔嘴唇,盯着陆飞阴恻恻道:“那本少爷现在宣布,狩猎正式开始。”
“始”字话音未落,只见他嗖的一声蹿上半空,拧腰一横一摆,好似闲庭信步速度又偏偏快如闪电般来到陆飞头顶,足跟抬起,脚底气浪陡生,隐隐发出一阵龙吟虎啸之声,狠狠踩落。
果断,凌厉,凶狠!
姜舒恫竟然在这短短一瞬间将九龙狮子功的前四式巧妙地融合在一起爆发了出来,尤其是最后一式海底掏沙,最为刚猛霸道,凶悍无比。
显然,他已经掌握到了这门功法的火候和精髓。
姜舒恫这一番出手,别说陆飞,就连在一旁掠阵的金袁世子也有些诧异。
谁又能想到这个平日里飞扬跋扈,看上去一无是处,比陆飞还小一岁的王府少爷,手底下的功夫竟然一点也不含糊。
同时,青狮王府的高等血脉传承也被姜舒恫在这一刻展露的淋漓尽致。
陆飞瞳孔微微一缩,早在他止步不前的那一刻,就暗暗进入高度戒备,紧绷的身体几乎在姜舒恫跃上半空的同一时间猛地向后一仰,双足奋力蹬在马背的鞍辔之上,整个人倏地一下朝着来路笔直弹射了出去,险之又险的躲开了这雷霆一击。
咚——
姜舒恫一脚落下,仿佛不是踏在马背上,而是擂在了一面大鼓上,鼓皮震动,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马背上的鞍辔“啪嗒”应声裂成两瓣,掉在地上,而那匹马仍旧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石雕木塑般一动不动。
“世兄,还不出手?”
姜舒恫嘴角抖了抖,望向落地之后不假思索,转身夺路逃入密林中的陆飞,气急败坏道:“这个奴才的武道修为跟我一样,都是炼血境第五重,而且修炼的也是同一门功法,我杀不了他。”
说罢,当即冷哼一声,纵身而起,落到自己的马背上。
而陆飞刚才骑乘的那匹骏马则像散了架似地软绵绵的瘫倒在地,既没有流血,也没有哀嚎,就那么悄无声息地被他用内劲一瞬间震碎了全身的骨骼和脏腑,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