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铜锣烧在五味居酒屋聚会后,又过了半年,阿秀也面临毕业了。成天忙着天天面试,找工作。
这一日,他借了一套西服,提前到达地点,月纹广场。这是一片巍峨的建筑群:开阔的方形广场,地面用月光石拼成的一涡清泉的形状。每当满月的时候,月光石会反射水纹状的光芒,从远方看起来,好似一汪清水。
广场四角耸立青铜雪莲雕塑,高大而典雅,水柱从雪莲中间喷向十几米的天空,飞鸟掠过,翅膀尖在灿烂的阳光下闪出一点银芒。
广场中央靠前一点,是一颗巨大的龙血树,估计要好几个人才能抱住。穿过龙血树,是一座云霄间的圆锥形高塔。入内空间宽阔,水磨的大理石清晰的映着人影,头顶是一座座水晶百花瓒簇灯,中央是一道大大的圆形长梯,盘旋向上。人来人往,匆匆忙忙。
阿秀整理衣服,一节节走上去,到了指定楼层的前台,站立,打量。
前台妹妹,黑色职业套装裙,黑丝袜,削肩细腰,长挑身材,俊眼修眉,红唇粉面,端是媚态如丝,自有一段风流态度,一杯红酒盛不满。但妩媚中透着冷淡。
他不敢多看,轻轻说:我是阿秀,今天来面试的,有预约过。
黑丝女孩细细瞅了一眼,面无表情,低头翻动一个本册,接着打了一个电话,声音温柔:嗯,阿秀前来面试,嗯,好的。
她放下电话,淡淡道:先在那边坐着,面试官一会过来。
阿秀点点头,行到一旁等候,这一处地方已经聚了十来人,没有座位。大家相互之间并不搭话,或埋头看书,或玩手机。阿秀站在边缘处,朝工作区望去,里间是一片大大的空间,一排排座位,用格子格成小间,人头攒动。
稍微近一点的地方,是一处通风口,三匹半人马站在那抽烟,半壮不壮,毛色光鲜,时不时发出嗷嗷的笑声。
阿秀看了一会,感觉气闷不适,便收回目光。无聊中开始浮想翩翩。在他的想象中场景应该是这样的:
高大上的办公大厅,颜色鲜艳亮丽,头顶悬挂着各种cute的模型。同事的工位上各种公仔与鲜花;清凉吊带与红白热裤的程序员鼓励师,翩翩起舞穿梭在各个工位。
而当自己面试的时候,面试管目光平静,肃然道,你和代码有缘,是天生的码瓜,有潜力成长为码爷或码瓜大将。随即翩翩起舞,款款唱道:
Onlyyoucanwritethecode
Onlyyou能修复thebug
Onlyyou能做这活
教leader和老板夸奖我
你本领最大
就是onlyyou
Oonlyyou
莫怪天天加班
带上盒饭儿
别推迟别颤抖
讲PPT我来
写代码你去
拼全力为用户
加班也值得
尚若猝死
也是程序员的荣光
南无米开朗基罗
正想的有趣初,自己都几乎笑出声来,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回头一看,一男子高高壮壮,行过来。塞入牛仔裤的花衬衣,被肥厚的肚子高高顶起,手中捏着一叠纸。远远喊他的名字。
于是急忙跑过去,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一间屋内。
花衬衣坐下,翘起二郎腿,哗哗的翻动着简历。房间里面很安静,他略略不安。花衬衣终于说话了:介绍一下自己吧。
阿秀用近乎朝拜的语气,简短的说了自己的情况,都是预先想好的,说的很快。
“嗯,先做一套题吧,一个小时后我过来”。然后放下几张纸,扬长而去。
一个小时后,花衬衣回来。看了看试卷。然后指出几处错误,道:我们这个地方,历史很悠久,以前在半人马座开荒,讲究的是岁月沉淀品质,品质成就传奇!这里有百年的代码,酱香醇厚,我是看的多了,相比起来,你的编码功底还是嫩了点。
阿秀连连点头。花衬衣很满意阿秀的态度,又道:“嗯,那说说你做的项目”。
于是详细的说了说。对方挑几处细节仔细的问了问。过了一会又道:“说说你看的书”。
依然老老实实道:**编程思想,**核心编程,**设计思想,天工写码,九章架构,密演内核。
花衬衣突然打断道:“什么,你看过***书,那书皮是什么颜色?是红色的那本吗?”。
阿秀愣了一下,很认真的说道:是绿色的书皮,天工出版社的。“呵呵呵呵”,对方干笑两声,不置可否。
气氛有点沉默和压抑,他知道对方在给他下套,目的可能只是为了强刷优越感。遇到这样的人,一般说明面试不成功。
双方不咸不淡的又说了几句,面试结束。阿秀径直走出。类似的面试进行了很多很多次,他的技巧与态度越来越娴熟:
最开始紧张拘束,结结巴巴,问一句答一句;然后主动说自己能加班,会吃苦,就差用码瓜的贞操来保证自己绝对靠谱;到后来,他的语气很平淡,态度也很平和,如风进,如风离,不多问一句。
面试的这大半年中,真的非常锻炼人,是走入社会的第一道洗礼:
离开学院前,从未曾想过推销自己,也不习惯。原本也不是一个八面玲珑,说话讨喜的人。曾经傻傻想“如果用曾国藩那套方式看本分与厚重,自己说不定很受欢迎”,但社会是多彩的,秤砣在左,蜻蜓在右,孰重孰轻很难说,于是清高与自负在这个过程中被洗簌。
总的来说,还是自己傻。真的。青涩的傻瓜,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多年间,只能用,在时光中水浸的青鞭抽打自己,痛才能让傻瓜明白:什么是傻?什么是错?什么是值得坚持?什么是转身后的空白?什么是敬畏?另外,或许错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对面那个揣着优越感的**丝。
面试中他遇到各式各样的人。一部分人,态度尊重,言辞温和,整个过程和和气气。
这些人,值得被感激与尊敬。因为绝大部分人,是站在律师或者检察官的立场看待面试者,而很多人拒绝采取被告的姿态。
但也能遇到几个奇葩让人印象深刻:
有的明明年纪大不了多少,好似半仙附体,腻腻歪歪,酸酸涩涩,话中有话,说一半藏一半,并露出莫测高深的笑容;当再进一步沟通时,就一脸不耐烦,仿佛多说两句,就会导致便秘加重。
还有那一类人,来自一座盛产茶叶蛋和韭黄的小岛,专门问是不是党员,以及对党国的态度如何。猪阿秀当时心中莫名惊诧,差点将心中的咆哮问候,用滚屏的方式脱口而出。老子早上刷了两遍牙,就为了找一份月薪五千精灵币的工作,而对方直接抛出重大的政治站队问题。这该怎么理解?当然不能认怂,只能义正言辞的告诉她,哥哥入党很多年了,没啥意见,如果你愿意,可以当你的入党介绍人。(后来的结果可想而知)。
事隔这么多年,偶尔还会想起当时面试的事情。真的验证了两句老话:
1: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越是**丝越喜欢强刷优越感,为难人。说文人相轻,码农相轻,可能不那么准确。你见过几个当官的、有钱的当面相轻的,人家八面玲珑都来不及。应该是**丝相轻,因为轻视对方不用顾忌后果,还能获得优越感,多划算呀。
2:一开始就讲奉献与加班的,都是给钱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