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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厄运

这期间,米拉迪宛如一头被装上船的母狮,在甲板上咆哮着,她恨不得一头扎进大海,游回陆地。她先是遭到达达尼安的侮辱,后又受到阿多斯的威胁。很快,她就感到忍无可忍,要求船长送她上岸。然而,船只位于法国巡洋舰和英国巡洋舰对峙的海域,船长急于摆脱这一危险处境返回英国,因而对这种女乘客的任性要求,断然加以拒绝。但是,船长也明白,这是红衣主教的贵客,因此对她的要求也不能不理。他答应,如果海情和法方允许,他可在布列塔尼半岛的某个港口送她上岸。船赶上逆风,只能抢风航行,迂回前进。结果,从夏朗特出海,过去了九天,米拉迪这时才远远望见菲尼斯泰尔那青蓝色的海岸。她计算着:重新到达红衣主教身边,起码需要三天,加上上岸需要一天,总共四天。现在已经过去的九天,这就意味着,十三天白白地损失掉了。在这十三天的时间里,伦敦可能发生很多大事!她又想到,毫无疑问,红衣主教对她的返回会大发雷霆,结果必然是他将听信别人对她的抱怨,而不会听信她对别人的指责。想到这里,她没有向船长提靠岸的要求。船长乐得她如此,也不会提醒她。就这样,米拉迪继续航行。就在这位女特使顺利地抵达朴茨茅斯的那一天,布朗谢正好从那里乘船回法国去。当日,朴茨茅斯港非常热闹:人们正在为四艘新近竣工的军舰举行下水典礼。白金汉立在防波堤上。与往常一样,他身穿华丽的衣服,一身珠光宝气,毡帽上面的一支白色羽翎垂到肩上,一群参谋人员前呼后拥。当日万里无云,是英国冬季中少有的一个好天气。这让英国人想到,还有太阳这个东西存在着。它斜卧天际,用它的火焰染红了天空和大海,又在城区的尖塔和古老的房舍上抹上道道金光,使得一片一片的玻璃窗熠熠生辉。米拉迪呼吸着由于靠近陆地而变得更加清新的大海上的空气,凝视着要靠她去摧毁的那些军备,就是说,一个女人,加上几袋金币,去摧毁一个国家的军队。她暗自把自己比成朱迪特,那个厉害的犹太女人深入亚述国军营看到无数武器时,她只挥了挥手,那一切全都灰飞烟灭了。船驶进停泊区。一艘全副武装的小快艇驶到这艘商船旁边。小快艇放下的小划子向商船的舷梯划过来。划子上有一名军官,一名水手,八个桨手。军官一人登上甲板,就受到十分敬重的接待。军官与船老板说过话之后,他拿出了几页纸的文件让船长看过。船长让所有乘务人员、水手和乘客全都集中到甲板上。军官大声查问这只双桅船从何地出海,途经哪里,曾在何处靠岸。对于所有这些问题,船长都毫不犹豫地作了回答。接着,军官对每一个人一一看过。等看到米拉迪时,军官停下脚步,仔细打量着她,但没有说一句话。随后,军官又走到船长跟前,对他又说了几句话。军官开始调度这只船,他下了一道操作口令,船重新启航,并处于小快艇的监护之下——小快艇的六门炮的炮口一直对着它。而那只小划子跟在船的后面,犹如可以忽略不计的小黑点儿在浪涛里跳动着。当军官检查到米拉迪时,尽管这个女人往日想闹明白对方的秘密时能够一眼便看透对方的心思,可是,这一次,除去一张无动于衷的脸以外,什么也没有发现。军官停在她面前,非常仔细地看着她。那位军官有二十五六岁,浅蓝色的眼睛略有凹陷;他轮廓分明,一动不动地紧紧闭着;他下巴突出,显示出一种意志力——大不列颠人的普通类型中通常被看作固执的那种意志力;脑门儿有点塌——深褐色的头发,同样颜色覆盖了下面半个脸的大胡子。船驶进港口时天已经黑了下来,雾使夜色变得更加浓重,每盏防波堤的标志灯和照明灯的周围都出现了一个圆圈。空气阴沉、潮湿、寒冷。米拉迪,也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哆嗦。军官让人清点了米拉迪的行李,并命令将她的行李搬到小划子上去。这一系列事情办妥之后,他让她登上那个小划子。米拉迪看着他,犹豫起来。

“您是什么人,先生,”她问,

“为什么这么热心地关照我?”

“夫人,我是英国海军的军官。”年轻人答道。

“英国海军在英国港口碰上他们的女同胞,也都是这样安排,殷勤备至,一直把朱迪特:《朱迪特之书》中描写的女英雄。为了挽救贝图利亚城,她勾引敌将奥洛弗尔纳,趁对方酒醉砍下了他的头。她们送上码头吗?”

“是的,但并非出于殷勤,而是出于谨慎。因为我们是在战争时期,所有外国人都要被带到指定的旅馆,受到监督,直到他们的情况被弄清楚为止。”几句话表述得得体、礼貌。然而,米拉迪没有被说服。

“而我不是外国人,先生,”她说,用的是从朴茨茅斯到曼彻斯特之间人们讲的那种最为纯正的英语口语,

“我是科拉利克夫人,而这种措施……”

“这种措施适用于任何人,米拉迪,您没法例外。”

“既然如此,我们就走吧,先生。”她接住军官的手,走向下面等在那里的小划子。军官跟着她,军官将一件披风铺在船尾上,请她坐上去。

“出发。”军官向水手下达命令。八支划桨一齐插入水中,小划子在海面上便如飞而去。五分钟过后,划子靠了岸。军官跳上码头,伸手来接米拉迪。一辆马车等在那里。

“这辆马车是专为我准备的?”米拉迪问。

“是的,夫人。”军官回答说。

“旅店很远吗?”

“在城的那一边。”

“咱们走吧。”米拉迪说。她果断地上了车。军官照看着,她的行李包裹被牢牢地拴在了车厢后面。车夫不待任何命令,不问前往地点,便立刻策马飞奔,钻进城里的大街小巷。一种如此奇特的接待。另外,她发现,那位年轻的军官无意与她交谈,于是,她便倚着车厢的一角,在脑中审视着想得到的全部推测。而一刻钟过后,马车还在行驶。路途这么长,令她进一步感到吃惊了。她把身子探出窗外,想弄清楚现在在哪里。一排排高大的树木仿佛是黑色的幽灵,在拼命地向后奔跑着。米拉迪浑身发抖了。

“我们已不在城区了,先生。”她说。年轻军官没有回话。

“如果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就拒绝往前走了——我把话说在前头,先生。”这种威胁没起任何作用。

“哦!这太过份了!”米拉迪大叫起来,

“救人啊!救人啊!”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的呼叫。军官宛如一尊雕塑。米拉迪表情可怕,这表情为她的脸部所特有,而且很少有不产生效果的时候,双眼充满愤怒。年轻人不动声色。米拉迪要打开车门跳下去。

“当心,夫人,”年轻人冷冷地说,

“跳下去会摔死的。”米拉迪不得以重又坐下。这一次,军官似乎感到很为惊奇:不久前他看到的那张脸是那样地美,现在,由于愤怒,几乎变得丑陋不堪。奸诈的女人省悟到,不能让人看透她的内心,那她就完了。于是,她让自己平静下来,并用诉苦般的声调儿说:

“先生!请告诉我,您对我施加暴力,应该对此负责的是您本人呢,还是您的政府,或者是某个仇敌呢?”

“没对您施加任何暴力,夫人,我们对在英国下船的所有的人,都是如此的。”

“那么您不认识我,先生?”

“我第一次见到您。”

“您跟我没有任何仇恨,是吧?”

“绝对没有,我以名誉担保。”年轻人的讲话态度泰然、冷静,甚至于还是温和的,这使米拉迪放下心来。大约过了一小时,马车在一道铁栏前停下了。铁栏内,一条凹道通向一座巨大的城堡。这时,米拉迪听见一阵深邃的轰鸣,那是撞击悬崖的海涛声。马车最后停在一个阴暗的方形院子里。车门刚一打开,年轻人便下去,向米拉迪伸出手来,米拉迪扶着他的手下了车。

“虽然,”米拉迪又向年轻人露出了动人的笑容,

“虽然我是囚犯了,但是这不会太久,我相信这一点,”她又说,

“您的礼貌就使我相信如此,先生。”他抽出长官们在军舰上使用的那种小银哨,用三种不同的音响连续吹了三次。走出几个人来,卸掉满身是汗的马,将马车拉进车库。随后,军官请他的女囚进了屋。而女囚也依然带着满脸的微笑,和他一起走进一个矮拱门。这座门连着一个只在尽头才有灯的拱形走廊,他们在一扇坚实的大门前停了下来,年轻人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那间专供米拉迪用的房间的门。女囚仅仅一眼,就看遍了房间。室中的陈设对于一间自由人的住室来说,都很适合。但是,从窗子上装上的根根铁条来看,从门上的铁闩来看,这是一间牢房无疑了。这个女人虽然曾受各种磨炼,但是,眼下一见如此,她的全部精神力量都消失了。她倒在一张扶手椅上,垂着脑袋,等待着一位法官进来审问她。可是,只有两三名海军士兵送来行李和箱子,然后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那位军官安排了这些事,态度平静如初,不说一句话,不是做出手势,就是吹哨子,指挥士兵。终于米拉迪再也无法忍受了,她打破了沉默。

“看在天主的份上,先生,”她大声道,

“这到底怎么回事?别让我如此困惑下去好吗?任何危险我都预料过了,我有勇气去承受。为什么我在这儿?如果说我是自由的,为什么会有这些铁窗条和这些铁闩?我是犯人吗?我犯了什么罪?”

“这是一套专供您住的房子,夫人。本人受命接您,然后将您送到这个城堡里。现在,命令我已履行,而且在履行过程中,我既做到了一名贵族的礼貌也做到了军人的严肃。我在您身边应该尽的责,现已完成,余下的事,就由另一个人负责了。”

“另外一个人,谁?”米拉迪问道。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一阵响亮的脚步声,并有说话声,但随后消失了。最后,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接近房门。

“他来了,夫人。”军官闪身让出通道,站在一旁。门打开了。这个人没有戴帽子,身体一侧挂着剑,捏着一条手帕。米拉迪好像熟悉黑暗中的这身影。她用一只手撑在扶手椅的扶手上,向前探着头,似乎要看清楚。那人缓缓走上前来,米拉迪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缩了回去。她不再有任何怀疑了。

“怎么?兄弟,”她的惊恐已无以复加,

“是您?”

“不错。”温特勋爵半礼半嘲地招呼道,

“是我。”

“这么说,这城堡?”

“是我的。”

“这房子?”

“是您的。”

“那我就是您的女囚了?”

“差不多。”

“您这是滥用权力!”

“来,咱们坐下来,就像叔嫂之间那样,心平气和地谈一谈。”随后,他转向门口,说:

“好啦,我谢谢您,现在,您可以走了,菲尔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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