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犹疑
连接着卧房的浴室氤氲着浓重的雾气，点点滴落的水珠沿着半透明的玻璃门隐约描绘着一具女性特有的婀娜身姿，不消多时，渐渐止住的水流声便带出了一抹纤瘦的身影，略带磨砂质地的玻璃门被推开的同时，空气中似乎在这一瞬间凝结了阵阵湿漉漉的神秘花香，甚至还夹杂着几许令人难以抗拒的柔情。
冷紫珊步入气温被她恒久调节在二十五摄氏度的卧室，浑身上下只裹了一条白色浴巾，一头湿发被聚拢在质地轻柔的毛巾内，纤长的颈项便自然的将她那两块高耸的锁骨衬托得性感显眼，不知是不是刚才沐浴的关系，她那张一贯苍白的小脸竟泛起了难得一见的红晕，那自腮边渐渐晕染的粉红让人不禁联想到了东京的早樱，柔嫩得让人不忍碰触。
打开放置在角落里的大衣柜，一整排黑色洋装齐刷刷的悬挂在她眼前，偏爱于黑色的她就连挑选衣服的时候都逃不开这样的癖好，她随手取出一件放在身前比量，一抹轻蔑的笑意不知何时悄悄爬上了她性感的嘴角，穿这件衣服参加今晚黑羽的乐队演出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扯掉包裹着一头湿发的毛巾和围在胸前的浴巾，发梢滴答跌落的水珠沿着她凝脂般的雪肤一路下滑，在经过遍布整个后背的伤疤时只是稍一停顿，随后便自然的顺着纵横交错的伤痕一路无声的震碎在高档羊毛地毯上，像极了沉默的眼泪，令人心痛。
冷紫珊面无表情的套上那件黑色洋装盖住了那些在她看来极度丑陋的疤痕，顺滑的丝质衣料立即服帖的沿着她性感傲人的曲线诉说着她无与伦比的魅力，双肩处微微张开的泡泡袖与洋装下摆微微蓬起的褶皱设计遥相呼应，衬托着一股典雅中又不失俏皮的风范。
隔着落地镜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乖巧可爱的陌生女人，暗淡无光的眸心散发着麻木的气息。这么些年来，为了完成组织交办的任务，她游刃有余地在各个角色间穿梭变换，掩人耳目，也许前一秒她还是一个高贵冷艳的白领丽人，下一秒，她便能摇身一变成为众人瞩目的派对女王，可以说，只要环境需要，她可以变成任何人！
可是，她究竟是谁呢？随着每一次的角色转换，她便越发迷失了自我，真正的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她还记得吗？
抬起头无助地将视线扫过四周陌生的环境，这样颠沛流离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呢？为了这次的任务，关捷特意给她找了一间公寓让她暂时搬离“玄武”以掩人耳目，这对她来说早已是习以为常的状态却不知为何在今天竟让她难以忍受，她觉得好累，现在，她唯一想做的就是找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躲起来，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她只想做一个平凡的女人。
烦躁的取过一旁的吹风机将一头湿发吹干，酒红色的长波浪随着她熟稔的动作顺着消瘦精致的脸颊绕出了令人心旌荡漾的波浪，烘托着她令人心碎的美丽。
冷紫珊，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就必须坚强的走下去！要不然，等待着她的，绝对只有死路一条。她闭上双眼，纤长的睫毛便犹如蝴蝶的翅膀般震颤着，待再度睁开的时候，原本暗淡无光的双眸再一次恢复了一贯的光芒，那深不见底的幽光正自铮亮的眸心缓缓散发开来，她深吸口气，走至门边穿上那双黑色高筒皮靴后又将她那把几乎从不离身的左轮手枪放置其中以备不时只需。
就让她在今天漂亮的完成任务吧！冷紫珊喃喃自语，那冷到骨髓的嗓音似乎已将她推至了悬崖边，只消旁人稍一碰触，她便将永远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永远没有回归之日……
“在外面了吗？我马上来接你，等着我。”还没有挂断电话，黑羽翔太便将自己那具高大壮硕的身躯外化妆室外挤，那副迫不及待的神情让“银色琉璃”的另外三位队员纷纷自化妆镜前抬起头，满脸好奇的看着他们乐队头号酷哥的身影迅速缩成了一个小黑点。
“哎哟！我说京你干嘛啊！喂！痛死啦！”节奏吉他手雅的招牌式大嗓门自门外传来，再度惹得化妆间里的三人面面相觑。“我说，你们看到京没有？他吃错药啦？”好似一阵风般刮进来的雅横眉竖目地叫嚣着，他抬手揉了揉适才被黑羽撞痛的地方，额前几缕红色的发丝极度张扬的向上翘起，他的介入，使得原本平和有序的化妆间瞬时被一团烈焰点燃。
有没有搞错！他才刚从学校结束论文答辩，正紧赶着回来化妆换衣服准备晚上的演出呢！谁知他一只脚才刚跨进“莲”的大门就被京这个野蛮人当沙袋般随意推搡，这叫怎么个事啊！
“呵呵！”相对于火爆急躁的雅而言，一向过分自恋的鼓手沙我却显得分外地闲适优雅，他将自己那张异常俊美的脸蛋凑到化妆镜前左右照了照，长至肩头的秀发便随着他的动作不由自主的纷纷向前滑去，他嘴角勾起的俊逸笑容仿佛能立刻将眼前这片平滑的镜面点燃般令人目眩神迷，那双占满发蜡的修长十指正熟练地在自己浓密的秀发间穿梭，不消多时，头顶原本并不十分显眼的短发瞬时层次分明地自长发中凸显了出来，恰到好处的形成了一种优雅不羁的独特魅力，“恋爱了。”沙我满意的朝着镜中的自己眨了眨眼，他一边说话，一边随手取过桌上的面纸擦拭着自己满手的发蜡，那恍若翩翩贵公子般的神情令人既羡又妒。
“恋爱？他？”雅一脸不可置信的瞪视着嬉皮笑脸的沙我，“开什么玩笑！”他不由自主地拔高嗓门，完全不相信像京这样刚毅内敛到近乎于木讷的男人竟然也懂得恋爱。
“真相即将揭晓。”沙我随手弹了个响指未置可否，温柔平和的嗓音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他几乎可以百分之百肯定，他们马上就可以见到那个让京瞬间失常的女主角了。
“他的眼神，早已说明了一切。”乐队队长兼主音吉他手滕泽换上了一件黑色无袖紧身上衣，左手无名指上套着的卡地亚LOVE婚戒闪耀着幽幽光芒。他低沉性感的嗓音适时加入为沙我的论点提供证据，一个人是否已经坠入情网，只消看他的眼睛便能知晓一切，作为“银色琉璃”中第一个跨入婚姻殿堂的他对此最有发言权。
“而且我发现，今天一整天京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呢！直到刚才接到电话后才又像活过来了一样。”尽管在乐队五个人中的年龄最小，但人小鬼大的贝斯手戒却一语道破关键点。
一人一句，所有人的矛头皆指向京已坠入情网这一事实，可雅依然固执的反对着，“就算如此，可他那根木头，怎么可能就……”想说的话突然被硬生生的全数咽回肚子里，指向门边的食指尴尬的悬在半空中，雅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因为看到了八卦内容的男主角而异常尴尬。
“外面观众到得差不多了，十分钟后开演，我先去台上准备，你们慢慢过来，不急。”黑羽翔太像是完全没有听见队员们对他的议论般，他将该说的话交代清楚后便立刻转身离开，动作之快仿佛他从未在这间化妆室出现过。
雅怔怔的注视着黑羽离去的地方半响没有任何反应，刚才那个满脸透着游离眷恋神色的男人真的是他们那个木头主唱京？为什么他竟会在那双暗灰色的眸子中看到一抹从未见过的柔情和爱慕呢？莫非真如沙我他们所说，他……在恋爱？
“呵呵！”沙我勾起嘴角轻笑数声，两只比女孩子还要圆润漂亮的大眼睛似乎随时都在放电，他起身慢慢走向门边，被包裹在漆黑皮裤下的双腿更显修长有力，他吹着口哨自早已呆立石化的雅身边经过，顺手举起手中的架子鼓棒朝着他的脑袋敲了敲，“小鬼，好好学习学习。”有关恋爱的事，他沙我可是从未失算过。
“不要碰我头！”好似终于被解除了诅咒一般，雅顿时如梦初醒，他跳起来朝着沙我的方向扯着嗓子大喊大叫，“还有，不准叫我小鬼！”雅忿忿不平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炙热的烈焰自炯炯有神的眸心燃烧着烫热的火苗。
他们乐队年龄最小的明明是戒，可凭什么这个讨人厌的沙我总喜欢叫他小鬼？他恨恨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下取出自己的宝贝吉他，将连接在吉他上的背带粗鲁的往身上一背，浓眉间纠结的紧皱将他的孩子气无限放大，那神情，仿佛一个正在赌气的小学生般令人发笑。
而对于这两个长久以来以吵架拌嘴为乐的宝贝，滕泽早已见怪不怪，他兀自将他修长的手指在自己这把几乎从不离身的黑色Gibson电吉他的六根弦上缓缓拨动了几下，在侧耳仔细倾听后终于停下了手上调音的动作准备起身。
黑羽也和他一样，与自己的天使重逢了吗？滕泽性感丰厚的唇角因为有了这样的认识漾起了迷人的笑意，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未来的日子，对黑羽来说，一定充满幸福。
这是作为“银色琉璃”中唯一一个已婚男人最有力的保证。
“Gackt人呢？”难得今天珊儿特地带了樱花蛋糕来给他们当宵夜，怎么他们的乐队秀才刚结束，他人就不见了？黑羽翔太一边以眼神四处搜寻着滕泽的身影，一边将盛满淡金色液体的郁金香形酒杯逐个放置在圆桌上，杯中沙砾般的气泡相互缠绕，掺杂着玫瑰芬芳的迷人酒香顺着逐渐变窄的杯口边缘争相溢出，似在诱惑着人们前来品尝它的甘甜。
“已婚男人的悲哀。”沙我特有的慵懒嗓音自脑后缓缓飘过，他朝着离舞台不远处的阴暗角落努了努嘴，顺手拨开散在颈间的柔软长发，眼角眉梢的戏谑显露无疑。
黑羽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望去，就见滕泽将自己高大的身形隐藏在人群稀少的一隅，哪怕只是对着手机在讲电话，可那满脸的柔情和眼底不断升腾加温的爱意片刻都不曾压抑的自他周身散发出来，感染着所有人。
他羡慕的调转视线，深邃迷人的暗灰色瞳仁随即情意绵绵的缠绕在忙着给大家分蛋糕的冷紫珊身上，那抹消瘦高挑的身影轻易便能扯动那根被他深埋在心底的柔软琴弦，嘴角上扬的弧度泄漏了他内心的幸福，也就是在这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了滕泽为爱甘愿付出一切的心情。
将黑羽翔太从未显露过的痴迷表情尽收眼底的沙我感慨万千，不消多时，他们乐队又将多添一名深陷婚姻泥淖的可怜男人了吧！他轻啜了一口杯中华丽的金色液体，清冽中裹着些许酸甜的口感刺激着他舌尖敏感的味蕾，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顿时遍布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上等克鲁格玫瑰香槟。”他眼睛一亮，不由自主的呢喃着杯中液体的名称，美酒永远都能使人保持欢愉的心情。
在他看来，女人，便如同这盛放在杯中的美酒，只可浅尝，切不可深陷其中，若一辈子只喝一种酒，哪怕甘醇清冽似这杯玫瑰香槟，也终将逃不过犹如一杯白开水般淡而无味的命运。
放下酒杯转身离开，沙我却差点与打完电话回来的滕泽撞个满怀，他敏捷的侧转过身，眼神扫过滕泽满含急切的侧脸后便对将要出现的场景略知一二。
“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太晚回去小瞳会担心。”果然！结了婚后的滕泽，简直把老婆宠上了天，每周三的乐队秀一结束，第一个开溜的准是他，耽搁一秒他都不愿意。看着他粗鲁的把那只他视为珍宝的Gibson电吉他胡乱塞进琴包，他真替那把琴不值。
“Gackt，把蛋糕带上吧！珊儿特意多切了块让你带给小瞳。”早在滕泽独自在角落里打电话的时候，冷紫珊就猜到他可能会提前离开，所以她特意切了两块放在一旁的蛋糕盒里准备他离开前让黑羽拿给他，现在果然如她所料。
要知道，想要更加顺利的解决目标，让猎物身边的人对自己卸除防备也是杀手必须具备的重要能力之一。冷紫珊暗中品味着关溯源曾经教导她的话，直到现在，她才能真正体会。
“冷小姐，我替我们家小瞳谢谢你的蛋糕。”滕泽微笑着起身将整理完毕的琴包随性地往左肩上一甩，在接过黑羽递来的蛋糕盒时深深的看了不远处正以同样的眼神注视着他的冷紫珊，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漂亮性感的女人绝不简单，那对美丽的眼睛里似乎蕴藏着太多深不可测的东西。
“呵呵！如果被赛那斯的员工知道他们的副总竟是个妻管严，你猜他们会作何感想？”沙我斜倚着一旁的墙面出声调侃，纯黑色的背景更衬出了他的优雅倜傥。
“不劳费心，他们早已知道。”滕泽收回略微飘散的思绪，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对于“妻管严”这三个字更是完全不在意，“我可不敢把怀孕的老婆一个人扔在家中，哪像你，都快订婚的人了还总招惹别的女人。”
订婚两个字犹如碎石一般在沙我原本清澈透明的眸子中激起了一层阴影，但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又消失不见，他习惯性的抬起双手将头顶间的碎发揉乱，嘴角吊儿郎当的笑意无限扩大，“既然被你看穿，那我也不必掩饰，你要回家正好开车带我一程，我的甜心正在等我。”
谁都知道，他口中的甜心绝对不是他那可怜的准未婚妻，沙我抓过悬挂在椅背上漆黑锃亮的夹克衫随性的甩在肩头，在大跨步经过冷紫珊跟前的时候还不忘朝她眨了眨眼睛，“漂亮的小姐，哪天有空一起喝杯咖啡吧！我可比你这木头男友有趣多了，记得啊！”说完，沙我迅速转身追赶着早已在门外发动车子根本不打算等他的滕泽，嘴里只顾念叨着滕泽是个娶了媳妇忘了友的家伙，全然不顾背后已然凝结的杀气，但散发这股可怕杀气的黑羽却没有注意到在沙我转身的刹那，嘴角忍不住泄漏的恶作剧得逞的痕迹。
“我也要回去了，再耽搁下去校舍关门我可惨了。”不过他还可以翻墙就是了！这句话戒当然不会说出口，他在心里暗自吐了吐舌头，将最后一口蛋糕放进嘴里后便起身准备离开，对于刚考进大学的他来说，拿这个来当借口再合适不过了。他心里很清楚，尽管京表面上不露痕迹，但心底里巴不得他们快点消失呢！呵！“雅，你刚才跟我说要去我宿舍拿拨片的吧！开你的机车一起走呗！”
都准备走了吗？正在吧台附近收拾餐具的冷紫珊知道她的机会即将临近，性感饱满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阴冷的笑意，她刻意将自己的身影掩埋在昏暗如琉璃般的灯光下，消瘦的背影虚无缥缈。
“我什么时候……唔……”莫名其妙地抬起头刚想反驳，视线在一接触到站在戒身后的黑羽时终于意识到情况特殊，他迅速把将要说出口的话连同嘴里美味香甜的樱花蛋糕硬生生吞进肚里，险些噎住的他还没缓过来便急着开口，“说好给我两个DUNLOP拨片的啊！可别赖账。”满嘴的蛋糕使得自他口中蹦出的词语严重含糊不清，裹着樱花粉的淡粉色奶油更是沿着他弧度优美的上唇线条刻画着只属于他的孩子气。
趁机敲诈？“没问题，走吧！”出了“莲”的大门，谁还认他的账！戒极力忍住即将爆发的笑意，难怪思维过度活跃的沙我那么喜欢和雅过不去，欺负他，看他跳脚绝对是一件超级有趣的事啊！“紫珊姐，我们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吃你做的蛋糕哦！”他回头悄悄朝着黑羽挤挤眼，在视线经过已缓缓朝着他们走来的冷紫珊时则自然地加深了笑意，光看她的外形便知她与京有多般配。
冷紫珊一怔，本能的避开视线，如此纯真的笑容竟这样刺痛着她的双眼，长久生活在阴暗面的她即使只是面对一个坦诚的微笑，于她来说都是一种罪过。
看着逐渐消失在转角处的雅和戒，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想要叫住他们、阻止他们离开的冲动！因为只要他们在，她就绝对没有机会对黑羽下手……
“珊儿，你怎么了？累了吗？”黑羽温柔关切的嗓音自背后贯穿她的全身，在这心猿意马的当口，她竟心慌得不能自持，颤抖着猛一转身，她的右手无意间扫到了圆桌上的香槟，漂亮剔透的郁金香酒杯应声破裂，溅了一地的碎玻璃在琥珀色的光晕下闪闪发光，似在与这如水晶般的地面争相显现自己的美丽。
“对不起……”冷紫珊慌忙蹲下身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反常，探出去的右手本能地想要拾起一地的碎片，随着指尖与地面的距离渐渐消融，一股可怕的念头竟在这毫无预警的状态下自脑中迅速成形，随即，便以势如破竹之势将她仅存的一丝良知吞噬殆尽。
眼前这些闪耀着晶莹光泽的玻璃碎片不就是现成的利器吗？现在，她唯一要做的只是想办法引诱黑羽翔太在她面前蹲下身，她便能在他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取走他的性命，当殷红的鲜血将银色玻璃染红的刹那，“玄武”首席杀手曼德拉的此项任务便可宣告完成。
明明很容易不是吗？对于这些年为组织出生入死的她来说，杀人对她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只要是他们交代的事，她从来不曾失手。但可怕的是，此刻的她，在这样一个温柔得令人心痛的男人面前，她竟然完全下不了手，难道说，她根本不想杀他吗？
不！绝对不可能！冷紫珊本能地否认自己心中缓缓升起的不舍，尽管这个念头只在脑中盘旋片刻便悄然溜走，可即便如此，因这样的念头而留有的震撼却犹如旷野里一把长久无人问津的古筝，稍一拨动，便震颤出了一段悠扬的鸣响，缭绕的余音甚至还纠缠着她试图挣扎的灵魂。
冷紫珊伸出去的手就这样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只消再往前探一点，她便能够得到她所谓的利器，对，只差一点而已。
“珊儿，别动它！”一团迅速蹲下并靠近她的黑影伴随着一阵清新的沐浴露香气被冷紫珊整个吸进胸膛，连同手腕处不断散开的温热触感同时晕染着她孤寂孱弱的心灵，“会割破手的。”
机会来了！
温柔的嗓音触动了冷紫珊心底深处最阴暗的角落，有个阴冷的声音在提醒着自己，该行动了！
迅速在脑中规划着怎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干净利落的完成制伏、刺杀、善后等一系列工作，隐藏在酒红色秀发间漆黑瞳仁在这一刻凝结着前所未有的杀气和决绝。
就让她将之前所有不该出现的情绪好好做个了断吧！冷紫珊深吸一口气，猛然抬起头，却意外地对上了一双溢满柔情和怜惜的暗灰色瞳眸，那浓到化不开的温柔在犹如一潭暗灰色湖面的中心点漾起了一圈一圈蛊惑人心的涟漪，随着波纹的每一次扩散，冷紫珊的心便随之毫无招架之力的一步步跌进了由他营造的缱绻深情之中。
黑羽翔太以眼神描绘着眼前这个过分美丽的女子，那双妖媚上翘的眼睛似乎有着太多神秘莫测的东西等待着他的发掘，他抬手轻轻碰触着自己的下巴，感受着适才冷紫珊抬头时额前的柔软秀发无意间扫过后留有的余香，眼睛却又不由自主地缓缓下移，停在了她饱满柔嫩的唇瓣上，玫瑰色的唇彩将这微启的朱唇妆点得分外诱人，那完美的唇形似在引诱着他一亲芳泽。
情感跨越理智的思考主宰着黑羽翔太所有的意识，他俯下身，她与他之间的每一寸距离随着他的慢慢靠近逐渐消融，一阵神秘的曼陀罗幽香彻底唤醒了他体内沉睡已久的热情因子，当冰凉却分外柔嫩的触感自滚烫的唇上扩散开来的刹那，黑羽知道，这辈子，除了冷紫珊之外，他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
冷紫珊瞪大了惊恐的双眼注视着眼前已然放大的俊颜，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他现在是在……吻她吗？
此刻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她甚至都不敢自然的呼吸，只能任凭黑羽翔太将他强壮的手臂膀温柔却又稍显强势地将她锁进那具宽阔厚实的胸膛里，让灼热的气息将她紧紧包围。
杀了他！趁这个机会杀了他！充满着肃杀之气的声音再度提醒着她，躺在高筒靴内的左轮手枪更是在这一刻蠢蠢欲动，可冷紫珊却只是本能地闭上双眸，那阵催促她尽早动手的声音随即犹如清风过耳，虚无缥缈地自她身边抽离，她就这样静静地享受着混合了些许沐浴露香气的男性味道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涨满她的整个胸膛。
感受着怀中女人渐渐变得柔软，生涩的反应使得黑羽翔太越发怜惜的放柔了动作，他轻轻以唇摩挲着她的两片柔嫩，并试探性地将舌尖探入她的口中浅尝只属于她的甘甜，一股清冽的甜美立刻自味蕾扩散安抚着他的心。
“唔……”冷紫珊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本能地伸出纤细的玉臂勾住黑羽的颈项，耳边似乎听到了一阵细微的低吟。
她攸地睁大双眼，突然意识到这放肆的声音竟然就是出自于自己口中，她羞愤难当，双手迅速推开眼前高壮的男人，脸颊的潮红却更为她增添一份妩媚的风情，她以指尖轻抚着双唇迅速低下头逃避着黑羽灼热的视线，齿间留有的男性气息彻底击碎了她清冷孤傲的外表。
她……这是在做什么？这个男人是她的猎物不是吗？可为什么自己竟然会如此自然地回应他的吻？最可怕的是，她竟然还会陶醉其中！真是该死！
将冷紫珊懊恼的神情尽收眼底，黑羽翔太自然地将之理解为女性的娇柔，心中更添一股怜爱，他不自觉地放大了嘴角的笑意，即使时过境迁，曾经的小天使早已蜕变成了一个浑身散发着孤傲性感气质的成熟女人，但那份柔美的纯真却丝毫不曾改变。
“我吓坏你了吗？”黑羽宠溺地将她轻轻揽进怀中，刚毅的下巴抵住她的头顶，柔软的触感让他恍若回到了当年，下颌处若隐若现的胡渣更是穿插其中，无意间诉说着两人完美的契合。
冷紫珊只是任凭自己无力地躺靠在他地怀中，潮红的侧脸本能地进他的胸膛寻找温暖，她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眼角晶莹的泪滴瞬时跌碎在眼前上等的衣料上，只得一秒，便被整个吸干。
他吓坏她了吗？冷紫珊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复杂的笑意，那不知是嘲讽还是苦涩的弧度将她推向了不堪的境地。
他没有吓坏她，真正让她恐惧的，是她自己！在这样一个充满力量与诱惑的男人面前，她的心，又该何去何从呢？
圆形拱门将透亮的月色弯成了一抹漂亮的弧度投射在这对跪坐在地紧紧相拥的男女身上，那场景，恍如一场已然拉开帷幕的舞台剧，在聚光灯的映衬下，男女主角又将会为观众们演绎一段怎样错综复杂的情感呢？让我们屏息凝神，试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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