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妖城,凤翔首都。地处八百里平川,且三山一水相环。
山为汉岭中横出的三道山脉,而汉岭四通八达,山间常有路相连,且两万年间凿隧洞无数,洞深而广,其大小可并行四十匹马,山间坡缓路平,路间乡村常盘并且珍奇无数,偶还有不怎么灵验的仙山林立于侧。三脉间各设一关,前城、文府、间岭关;关下各有一山城,前城、文府、间岭城。
一水于西,名律水。隔开西沙地与逐妖城,是乃两重天。律水两岸盘柳无数,杨林在外相伴。水道间设港两处,上有北港,战船林立,下有南港,商舟成堤。律水通界河,界河八湾,律水乃第一弯,过七弯直通海岸,使此地四海通达。而律水如律,一清一浊相伴而行,泾渭分明,东清西浊间泛舟船无数,通商曲景之人络绎不绝。沿岸繁华,高楼广宇之风极为厚重,楼宇之上日夜掌灯,路间仰首相视竟然似是隐约间。恐是此灯日夜掌,唯恐天上人……
逐妖城墙非金非石,沉木所制,沉木并非泛指某树之木,沉于江河而不浮,长年腐蚀却仍不朽,蜕皮间显色独特,坚硬超长,或有皮相平滑无间者,善雕制像,皆有特色且类别多样。界河深邃且流缓,河底沼床藏存此物多矣。万年间沉木所得,皆筑做逐妖城墙,到如今甚有盈余,视为奇货。
逐妖城外城长宽各百里余,所用沉木天然雕携,木型宽大,径直超百米,高难估量。木间空洞可藏孺子之身,有间者甚可幽通其上。色显铜朽,表皮韵意难测,丫顶偶现绿意,其身形宽大,色差极显,在城下给人厚重难言之喻,若在汉岭山间远眺外城,便会惊觉此城庄重沧桑之感。木间活水相连,水深不知多少尺,视为城河,城墙三里一门,以四座正门为主,分为东照门、西迎门、南苍门、北茫门。四门通四路,分为东永路、西传路、南淑路、北方路。合起来得一律:照迎苍茫,永传淑方。此外墙处处筛风,御敌之力,排行当渣算之一。
四路每行三里处,便有十字口,城间建筑整齐排列,间距有方,焉道无数,甚是方便。距外城六十里间有内城。内城城墙非金非石,沉木所制,制板相连,板缝间勾心斗角,天然成间。城宽三米,高近十米,皮色暗沉平滑,墙上间刻史画浮雕,古韵之气扑面而来,墙两侧房屋难择三米高,非人定之;而人定之。四墙有浮雕,东墙史,西墙珍,南墙妖,北墙仙。四墙正门,东道门、西藏门、南驱门、北登门。门通四路,东毕路、西穷路、南尽路、北凌路。合起来得一律,史道毕,珍藏穷,妖驱尽,仙登凌。
此内墙弱不堪敌,御敌之力,排行当渣算之二。
内墙间有六观,分北云观、柳门观、玉门观、风雨观、心机观和不老观,皆在城南。此处原是一片枫林,枫林之中朽木无数,树大根深。如今新立六观,六观建筑各有特色,却大小相同,观外一道场,长宽三里,中竖一碑,碑东上首有醒目的“玉誓”两字,下书誓言种种,清晰可辨。碑南竖刻四个大字,曰:人族当兴。西北两侧七观刻七篇道缘书,字里行间道韵犹存,入目难懂。但凡读懂某篇道缘书者,皆可入其观求职,得酬薪厚。
在内墙中,有石墙,东西长八里有余,南北宽六里多间。墙上宽五十米,墙下多宽出一米,墙高六米。墙上无敌楼战屋,而墙两沿间甲士林立,铠甲光鲜耀眼,盔上红缨尺长繁密。甲士十步一哨,如桩定立,双手间皆紧握着一柄战旗,但却无人佩戴武器。墙上单骑往来不绝,马速如风。城墙十四门:
东八门、东风门、东吹门、南律门、南水门;
西天门、西道门、西荡门、北逐门、北妖门。合则成一律……
此墙内便是府城,府城军政各殿集结于此,乃凤翔国之血泉,城南设有求凰观,对门处乃是国史监,皆紧邻城门,天下有凰天下足便是出自国史监内的史著。百姓可在府城买卖商食,但夜间执禁,不得随意进出。
府城内立一红墙,方圆各一里,宽半米,高六米。红墙内便是皇宫了,凤翔国皇宫内一殿三院,殿是梧桐殿,餐饮客谈,授论娱作皆在于此。左院居帝后夫妻,右院是长辈子女,前院较大,杂役官与女仕皆存于此。此红墙凡砖凡瓦,御敌之力,排行当渣算之三。红墙防得住君子防不住小人,皇宫失窃却并不常有,因皇宫并非富裕之地,与许多大户人家的院子都没法比,所以对窃贼而言并无引力。不过美女俊男倒是若干,倘若是要偷人的话嘛,除非当代皇后默允,不然……
皇宫外有一路横于宫墙南门,名皇道路,路宽七十米,皇宫对立乃是替天殿。替天殿乃是皇帝行政之处,殿宇方正,殿頂雕梁,殿门宽广。殿内凤座前一玉案,左有惊堂木,右有文房玉玺。玉玺刻有四字:凤天承运;文房存有四宝:笔墨纸砚。皇座下官椅千把,文武分列。上朝时文武千臣立处行礼,便坐下议论,或游走四方。待皇帝审查奏章后,点到谁的名字,谁就来玉案前禀明所奏事项。若有大事需商议时,便会敲打惊堂木,满朝文武正危襟坐,替皇帝分忧。到午时还可遣人点选外卖,烟酒不禁。不过,谁要是贪杯撒泼,板子是少挨不了的。
皇宫北门直通监天殿,殿设如替天,选材却是石料。且有门窗,门窗极为宽广,凤座也改成了凰座。殿内凰座前也有一玉案,左有一玉算盘,右有文房玉玺。玉玺刻有四字:凰后诏曰;文房存有四宝:笔墨纸砚。皇座下官椅前皆有木案,案上陈有文房四宝算盘火盆,案侧还有一矮凳,文武不分。上朝时万名官员噼里啪啦敲打不停,矮凳前侍者奔走投递,每至午时,殿内烟熏火燎,开窗透气时雾气缭绕,满城可见。
皇宫西门直通商院,贵贱买卖包罗万象,无所不有,商院西处一座圆型大院,便是天下文明京师拍行。皇宫东门通御园,园内小桥林立,流水相间,树林繁茂,花草斗艳。园东处有小桥通一岛,此岛乃皇室独处,名许心岛;园西有生意人设茶食楼宇,层次斐然。御园再往东,仙乐院与论道台左右相伴。
所以,在皇宫安家落户,行职娱乐皆是方便,在这里住的人家,住的的确是舒服自然。如此享受的地方,竟然万年间未曾有人造过反,端是令某些喜好九五之位的人费解万分。
皇宫,梧桐殿,歆飨房(餐厅)。房内宽敞明亮,间设一桌八椅。窗棱上曲棍成图,图间一凤一凰呈祥端瑞。墙前端有一副水墨画,画长三米,宽一米余。画中一匹不怎么雄峻的白马在稀草间驰骋,远处隐约印出几笔山形。画是简单,整幅水墨只有草草十几笔,凸显出了自由般的快意。右临写有七个极细的大字:
“白驹入画难显色。”
正座上一位年轻俊生双袖卷肘,桌上放一贝,贝页宽大而丰满,人称龙贝,乃是南海特产。书生桌旁有斧凿榔叉,他却不用,双手卖力挤着贝唇,正在那里较劲。
座旁一女子,银钗结发,琼鼻玉唇,柳眉弯月,杏眼长睫。娇小的面容下皓首圆长。盘中青豆两三颗,白玉萝卜丝一小撮。女子也不取食,就那么直眼看着俊生跟龙贝扳手腕。片刻后,俊生还是没打开,少女不由低头轻叹。对俊生出言道:
“拿来。”
俊生尴尬不已,提着龙贝放至少女桌前,少女伸出双手,四指用力。砰一声,龙贝露出了肥大的贝舌,鲜味飘荡而起,挑逗鼻舌。少女回眼看着俊生,手下却没停,拿起餐刀便开始与俊生分食。间出言道:
“你刘皇氏姓倒是大气,左文右武的。怎地除了歪点子外,作甚都不行呀?”
俊生一听这话,急忙激动的辩解道:
“谁说不行,我父亲退位三十余载,如今已修至洗髓期,不日将能结丹,他退位时还未引气呀,如此神速,道门可有几人?”
少女听罢也不辩驳,继续手间动作,接言道:
“岳父修道了四十余年方才入洗髓期几日,这般速度与谁人比去。”
俊生无奈,唉叹一声。说道:
“国事繁杂,定心有碍。我本就好道门之事,但入定时难以入梦,即是入梦间也皆是国事,如今虽能引气,但心思不宁如何修道。要不是爱妻相助,怕是忧思之症便会使我早夭了。”
少女听罢也是无奈的唉叹一声,似自言自语般说道:
“也不知道谷主为何非要尊你们刘皇氏为帝,这帝位耗神极大,没有修为在身,根本无从招架。”
俊生点头,平静说道:
“咱家世代请辞,无果,母亲甚是不惜与谷主翻脸,如今我只盼膝下早有子嗣,挺个二三十年倒也能善。倒是妳,为何怕生子?”
少女被此问题一激,全然忘了忧郁之事,不过一听俊生所问,浑身不自在的左右打摆。应付道:
“生子痛,你又不痛,自当随你说风凉话。”
俊生指着少女的餐刀,示意她继续分食,接言劝道:
“到头来还不是要生,这皇帝之职让我不停的做下去你能忍心么?”
少女听罢怒视俊生,道:
“孩子去做皇帝你便忍心?你忍你的心,我忍不下,不生就是不生。”
俊生一看少女气结,忙笑面相对,无奈说道:
“好好好,我们不生便是。将来为夫修为上去了,这职务咱就一直做下去,生了孩子也不传位可好?”
少女闻言顿时气消,将分出的一大块龙贝舌肉递至俊生餐盘内,自己也拿起膳具吃食了起来。俊生吃了一叶贝肉,仰天长叹一声。心道父亲真是好福气,在这帝位作了不到一年,母亲便心痛父亲,生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打动凰魅儿,早日脱离苦海。
凰魅儿听闻俊生叹气,头低的更低了,将一叶贝肉举至嘴边,犹犹豫豫的用贝齿轻咬,却不吞食。心道夫君刘淳身职帝位三十年余,纵观史上也算是在位已久的帝王了,自己与他风风雨雨过来这么多年,怎得能忍心下去。但一想自己的孩儿还要受此磨难,实在是于心不忍。倘若如夫君所说,真有一日-能证道成仙,那该有多好。
想到这里,凰魅儿突然有一种想揍谷主一顿的念头。于是心下释然,岳母当年便是如此吧,难道自己如今真能忍下心来让孩儿受罪。
于是当下,夫妻二人同叹。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自由是路人。互觉间,又不由得相视苦笑。
刘淳放下膳具,伸手捋了捋凰魅儿因为心乱而沾染了贝肉的发梢,善言道:
“今年过罢,我便可请先帝监国,那一年你我安心修炼,倘若我天赋不差,能炼至洗髓期,这职务便宽松些许了。”
说罢,又豫言道:
“唉,诳言罢了。”
凰魅儿心下难受,急忙励言道:
“夫君天赋怎能差得,为妻定会相助,洗髓之期怎奈何得了你。”
刘淳感激相拥,凰魅儿相合。因面首相侧,凰魅儿也看不到刘淳面上,那显现出的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