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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我想和上帝谈谈(2)

正愣怔间,传来一声短信提示,是他发来的。她打开收件箱,手机屏幕上跳出几行字:“糖醋鱼的做法:第一步,备料。首先挑选一条斤半左右的新鲜鲤鱼(注意:甭在小区门口二梆子那儿买,一是那儿的鱼不新鲜,二是二梆子这人不地道,经常缺斤短两。买鱼最好去中山路西段326号诚信鱼行),去鳞开剥后用清水冲洗干净(要特别小心,甭让鱼鳍划破了手),再……”

根据他短信的指引,她在诚信鱼行买了一条鲤鱼,在万达超市购了一瓶山西陈醋,又在七食祥副食店要了一袋白砂糖,备好了料,剥好了鱼。

第二条短信又恰到好处地飞来。“第二步,炸鱼。在锅内倒入花生油适量,旺火烧至七成熟时,手提鱼尾放入油锅内(注意:一定要穿上围裙,戴上护袖,千万不要让溅出的油伤了手脸!!!),用锅铲将鱼……”

一股油烟袭来,把她的眼泪牵了出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糖醋鱼做好了。

她邀功般地喊马尾巴:“罗密欧,糖醋鱼做好了,快来尝尝吧!”

马尾巴抄起一块鱼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就吐在了地板上:“什么狗屁糖醋鱼呀,酸死啦。”

她尝了一口,可不是吗,什么味道也没有,除了酸,还是酸。

马尾巴把筷子一甩,气哼哼地又拿起话筒。

她似受了天大的委曲,很朱丽叶地哭了起来。

“我还没有死呢,哭什么哭?把我的灵感全给哭跑了!”马尾巴朝她大喊大叫。

“你吼什么吼?你有什么资格吼?除了会唱几嗓子不能当饭吃不能顶钱花的烂歌,你还会干什么?”憋在她心里的火山终于爆发了。

从此,吵架成了他们的家常便饭。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战争不断升级。

她说:“都怪我,怪我鬼迷心窍,被几曲烂歌给迷住了!”

马尾巴说:“都怪我,怪我当初瞎了狗眼,找了个只能做摆设的花瓶。”

她与马尾巴终于分道扬镳了。

于是就思念起他来。尽管他不懂歌剧,不知道罗密欧与朱丽叶是谁,尽管他不懂浪漫,不知道在情人节为心爱的人儿送一束玫瑰花,但他心眼儿实,为人厚道,但他会烧出让人馋涎欲滴的糖醋鱼。

她把肠子都悔青了,她后悔当初不该无情地离开他。

她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很想吃你做的糖醋鱼。”

他随即回了条短信:“早就备好了料。”

糖醋鱼把她和他又拽到了一张餐桌上。

他挟起一块糖醋鱼送到她嘴里:“味道怎么样?”

她认真地咀嚼了一下,说:“香!甜!”她真的没有品尝出一丝酸的味道。

她的眼泪潮水般奔泻而出。

紫立的仓鼠

季明

紫立判给了爸爸,随爸爸走的时候,妈妈没有送出门,但紫立知道,妈妈肯定站在窗后,默默地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

紫立感到后脑勺凉飕飕的,似乎沾满了妈妈泪眼婆娑而湿漉漉的目光。

紫立眼中也噙着泪,怀里抱着一个塑料盒,里面是两只仓鼠。或许是外面的阳光太强烈,也或许是因为环境的突然改变,仓鼠惊恐地在塑料盒里蹦来跳去。

仓鼠是妈妈买的。虽然妈妈非常害怕老鼠,但知道紫立喜爱宠物小仓鼠,就买了两只。

仓鼠长着灰褐色绒毛,背部有三道黑色的条纹,像两团滚动的棉花球儿,非常可爱;尤其是吃东西的时候,它们蹲坐在那里,用前爪抱着食物放在嘴边,鼓动双颊,飞快地啮咬着。紫立一看见它们这副模样,就忍不住想去抚摸一下它们毛茸茸的身体。

紫立的新家很大很漂亮,但对紫立和小仓鼠来说,却是那么的陌生。仓鼠毕竟是仓鼠,它们惶恐了几天后,安静下来,接受了这个陌生的新环境,而紫立却不能。

爸爸和小丁阿姨结婚了。

小丁阿姨的名字早已深深刻在了紫立的脑海里,因为妈妈和爸爸每次激烈的争吵,都会提到她的名字。紫立知道,爸爸妈妈是因为小丁阿姨才离婚的。

第一次见面,爸爸说:“这是小丁,你喊妈妈。”

紫立低下头,竭力忍住不让泪水掉下来,轻声地喊:“小丁……妈妈。”

紫立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不想让爸爸太作难。

小丁阿姨年轻漂亮,身上总洋溢着一股飘忽不定的香水味,这令紫立倍感陌生。

紫立的嗅觉非常灵敏,过去,放学回到家,一打开门,只要吸吸鼻子,凭气味他就知道究竟谁在家,是爸爸还是妈妈。特别是妈妈的气味,他异常熟悉,即使闭上眼睛,也能在人群中凭借那独特的气味,准确无误地找到妈妈。

而现在,每当回到新家,扑面而来的,全是陌生的气息,这让紫立非常伤感,他多么想再闻一闻妈妈那熟悉而亲切的气味啊。

于是,紫立一回家,便闷在自己房内,与那两只仓鼠为伴。

突然有一天,紫立发现仓鼠不停地撕咬铺在窝底的棉垫,然后,用撕下来的碎屑,在旁边絮了个圆形的小窝儿。第二天,它们在那个小窝窝里产下了两只幼崽。

紫立惊喜地大声喊:“爸爸,仓鼠产崽啦!”

爸爸和小丁阿姨闻声进来,蹲下身,看见两只暗红色、胖嘟嘟的幼崽儿正在那里不停地蠕动。

小丁阿姨伸出手,好奇地逗弄了一下幼崽儿,说:“真有趣,真好玩儿!”

这让紫立高兴万分,一整天都处在兴奋之中。晚上放学,他迫不及待地跑到仓鼠窝前,倏地愣住了。

窝里只剩下两只惊恐的大仓鼠,而仓鼠崽儿却踪迹全无。

紫立一下子坐在地板上,“哇”地大哭起来。

爸爸和小丁阿姨跑进来,仔细查看了一下,小丁阿姨说:“真奇怪,幼崽哪儿去了?你看,窝里有血迹呢!”

爸爸冲悲痛欲绝的紫立说:“干吗呀,不就两只仓鼠崽嘛,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紫立一连悲伤了好些天,最后去宠物店咨询了一下,这才明白其中的原因。

又过了一段时间,紫立放学回家,看见小丁阿姨正蹲在仓鼠窝前。看到紫立,她说:“仓鼠又产崽啦!”

“真可爱!”说完,她伸手又想逗弄仓鼠崽儿。

紫立奔过去,大喝一声:“住手!别动它!”

小丁阿姨猛地愣住,愕然看着紫立。

紫立伏下身,看见仓鼠果然又产了崽儿,长吁了一口气,才说:“宠物店老板告诉我,仓鼠产崽时非常敏感,一旦发现窝里有陌生的气味,就极度恐慌,觉得有危险,没有安全感,它们会毫不犹豫地把小仓鼠吃掉!”

看着小丁阿姨将信将疑的目光,紫立说:“你手上有香水味儿,会沾到幼崽身上的。”

紫立拿起一张白纸,在小丁阿姨手上轻轻地擦拭了一下,然后放在她的鼻子前,说:“是不是有香水味?”

小丁阿姨闻了闻,白纸上果真有淡淡的香水味儿。

小丁阿姨是个非常敏感的人,她疑惑地盯着紫立看了半晌,才说:“这样子啊?我不信,让我再试试。”说完,小丁阿姨伸手就要去抚摸仓鼠崽儿。

紫立急了,倏地在小丁阿姨手上打了一巴掌,喊:“别动,你真坏!”

小丁阿姨有些恼怒,挡开紫立,飞快地在仓鼠崽身上抚摸了几下,说:“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几只破仓鼠么!”

火苗在心中腾地蹿上来,紫立再也控制不住,像一头小狮子扑了过去,在小丁阿姨手上狠狠咬了一口。小丁阿姨猝不及防,“啊”地惊叫一声。

听见惊叫声,爸爸跑出来,问明了情况,转回身,瞪着紫立,扬起巴掌,看见紫立毫不服输地挺着胸脯、噙满泪水的双眼冲他怒目相向,举起的巴掌又放了下来。

气急败坏的爸爸无处发泄怒火,猛地抓起装仓鼠的塑料盒,从窗口扔了出去。塑料盒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重重摔在楼下小泥地上。

紫立惊叫一声,飞快地跑下楼,看见塑料盒摔碎了,仓鼠和崽儿也都死了,他蹲下身,默默地注视着它们,片刻之后,放声大哭……

紫立把仓鼠清洗干净,埋在楼下花园里,然后,一连几天都闷在自己屋里不出来。

小丁阿姨也感觉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便上街买了两只仓鼠,和爸爸一道送给紫立。

紫立说:“我要妈妈买的仓鼠!”

爸爸一指小丁阿姨,说:“这就是妈妈给你买的。”

紫立的泪水忽地涌了出来,大声说:“不,我就要妈妈买的仓鼠!”

窗外

李均

在语文阅读课上,班主任王老师给学生们讲岳飞小时候的故事,“在宋朝的时候呀,有一个叫岳飞的孩子,他的家境很贫寒,念不起书。每当周围的小朋友背着书包去学堂上学时,小岳飞就跟在后面,等学生们都进了教室之后,他就一个人站在教室窗户的外面听老师讲课。有一次,他在外面听课的时候不小心被老师发现了。老师问明情况后,被他这股爱学习的劲头打动了,便破例免了他的学费,允许他进教室里面听课……”

孩子们都津津有味地听着,仿佛入迷了一般,故事讲完后好半天,教室内仍静悄悄的,鸦雀无声。

看学生们都被故事打动了,王老师顿了顿,微笑着问,“同学们,听了这个故事,你们都有什么感想,请举手发言。”

学生甲说:“条件那么艰苦,岳飞还坚持不懈地学习,他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

学生乙说:“岳飞交不起学费,本可以整天玩的,但他没有,反而努力学习,他确实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

学生丙说:“岳飞后来当上了大元帅,这和他小时候的努力是分不开的,我们也要像他那样刻苦学习,长大后报效祖国。”

其他的孩子也都争先恐后地举起小手踊跃发言,教室内的气氛十分活跃。王老师不住地点头微笑,“恩,不错。”

正这时,教室后排靠窗的地方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一个学生向老师报告,“老师,你看,窗外。”

王老师循着声音望去,发现在教室后门靠窗的外面,露着一个扎着羊角辫子的小脑袋。王老师抿了一下嘴唇,似乎有些不悦,他用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走了出去。

小女孩面色黝黑,年龄和教室内的孩子们都差不多,大约七八岁的样子,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但整体看上去还是比较干净的。小女孩看到王老师出来了,有些害怕,水汪汪的大眼睛稍微和王老师的眼神对视了一下,便移开了,她低下头,手足无措地摆弄着衣角。

王老师声音有些严厉地说:“你怎么又来了,你这样老是站在教室外面,影响很不好的,别人还以为我是在体罚学生呢。”

小女孩低着头,单薄的身子随着王老师音调的高低不住地哆嗦着,她一句话也不说,仍是来回搓着衣角。

王老师看孩子可怜兮兮的样子,有些不忍,便尽量使声调和缓下来,“你们这些农民工子女的处境我是很同情的,但我不是领导,我也无能为力呀,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嘛,你回去让你的父母去找找关系,会有学校接收你的。”

小女孩仍是低着头,半天才小声喃喃道,“校长对俺爹说,俺应该归那个学校,那个学校说俺应该来这里……”

“哦,是这样呀。”王老师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他抬腕看了看表,离下课还有十分钟,便有些着急,课还没上完呢。于是,他对小女孩说:“你还是先回去吧,看,他们还都等着上课呢,你站在这里会影响我们上课的。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小女孩的身子动了动,终于抬起了头,她眨着乌黑的大眼睛不舍地朝教室望了一眼,然后,拉了拉肩头上破旧的书包,漫无目的地走开了。

王老师稳了稳情绪,面容平静地走进教室,请学生们沿着刚才的话题继续发言。

一个男孩子站起来说:“老师,刚才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有点想不通。”

“什么问题,讲出来,大家一起探讨。”王老师鼓励道。

男孩子看了看刚才小女孩站的地方,说:“为什么岳飞就可以被破例允许进教室学习,而刚才那个女生就不行呢?岳飞如果生活在现在,他是不是就没有机会上学了?”说着,他再次看了看窗外。

王老师听了,面色凝重,嘴角动了动,“这个……”

看老师没表态,学生乙说道:“这有什么想不通的,因为岳飞是个男的呗,而她却是个女的。”

学生甲反驳道:“不对,不对,是因为她没有岳飞穷,老师不是说,岳飞连个书包都没有嘛,她起码就有一个。”

另一个学生站起来,模棱两可地说:“是不是因为时代不一样了,毕竟那是在宋朝。”

“胡扯!”王老师发怒了。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这时,下课铃声响了,“铃铃铃……”

王老师环视了一下教室,把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只说了两个字,“下课。”然后,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似的,便大步朝校长办公室走去。

是谁让你动心的

张玉玲

于小陌觉得自己是莫名其妙地被卷进这场风波的。当她回过神儿的时候,路已经走了很远了。

办公室主任退了。局长说,这次我们要依靠员工自身能力竞选新的办公室主任,特别是年轻有才华的,都有机会啊!局长说过后,局里便进入了紧锣密鼓的新主任竞选中。

那天,对面的王小桃在拿表格时不小心多拿了一张。一张自己认认真真地填了,另一张就随手给了于小陌。那时候于小陌正处于半失恋状态,也就是说,她微妙地觉察到,她一心一意爱着的那个人,在爱的森林里有临阵撤退的可能。这种可能让于小陌正燃烧得如火如荼的爱情陷入缺氧的状态。这种现状中,于小陌整个人也像缺了氧一样没有了活力,于是她选择了沉默。沉默中的于小陌,每天认认真真地做很多工作,以前不怎么喜欢做的报表现在也做得很到位,而且还别出心裁,把最难做的财务报表分析得一目了然,这样竟然多次被局长表扬。局长说,谁有疑难杂症,就去请教一下于小陌,看人家那报表做的,一个字,好!而特殊状态下的于小陌,听了局长的表扬却连一个笑容都不曾有过。

于小陌随手拿过那张表格,一项项地填写好,然后送到局长的办公室。一切都顺水推舟般走了过来,她心里是不抱希望的。对于她这样的女人,爱情在生活中占着最重要的位置,爱情都要罢工了,还有什么能引起她的兴趣呢。

第一轮竞选的结果出来了,看到被选取的二十人中有自己的名字,于小陌笑笑,在心里对自己说,只是个过程而已。对于别人来说,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但对于目前状态下的于小陌来说,只要是过程,就能填充她多余的时间,让她少些伤感的机会。不是吗?就是这样的。于小陌从单位出来后,漫不经心地走在路上。当然,是要去烟灰缸坐一会儿的。烟灰缸是她最近发现的,那个酒吧很小,于小陌觉得,那种小小得恰到好处,小得正好能盛得下一个人的心事。

接下来于小陌填写了第二张表格。这张表格于小陌填得随心所欲,不就是陪着他们走走过程吗?虽然她是局里少数几个大学生中的一名,但她进局的时间短,资历浅,又没有什么背景,这还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自己没有竞选的心思,不过闲着也是闲着。于小陌却没有想到,一周后,第二轮的十个竞选名单中还是有她的名字。下班时,于小陌第一次很认真地看了一眼那张大红的通知。下午来上班时,于小陌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在自己的名字上停留了片刻。她的名字不前不后,十个人中排在第五,再有两轮,竞选的最终结果就可以公布在这里了。

于小陌下班后走在晚霞中,她走了很久。回忆着这些天来办公室神秘的气氛,她能想象到一些什么,但她的确不知道自己此时能做些什么。最后于小陌又来到了烟灰缸。她刚刚坐下,对面就来了三个女人,三个女人同样的青春美丽,不同的是她们的发型,一个直发,一个卷发,另一个,竟然是光头。光头晃在于小陌的眼前,让于小陌很是意外很是好奇,她不明白,一个女人在什么心态下,才会舍弃上旁赋予她的万千柔丝允许自己如此“一目了然”的。于小陌安静地看着那个光头,最后她甩一下自己的长发,在心里想,也许太个性,也许失恋了,也许只是心里有毛病,也许,这也是一种意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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