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将近二更,江南琴乡的人家早已熄灯,在乡江尽头,有一块大排悬挂在空中,牌子后面有一个房子,这里很暗,但来这里的人都不会点灯。
这里的江水很是神奇,只要你拿起一块石头扔进水中,这里的江面就会闪闪发光,形成一个奇景,故此处有另一个名字―点光溪。
传说这里住着一个老妖怪,他知道世上所有事,但知道这个妖怪不是传说的却是极少的。
乡江时时在流动,但点光溪像与乡江不是一体式的,从未流动过。这里是乡江尽头琴乡深处,空中时而有几头猫头鹰在咕咕叫,远处走来一个提着灯笼的白胡子老头,看似已近百。他绝对不是过路人,没有谁愿意在这倒霉的地方过路。
他走入房中,房中有一人。她敞门坐于书桌前,里面很干净,绝非外面可比,唯一可惜的是里面没有灯烛。
房中人望见迎面而来的亮光,似是很惊奇:“请止步!”
持灯人果然止了步,他是冲着传说中的妖怪来的,但这白胡子老头虽老却面无寒惧,房中人看着那光,又道:“那是什么?”
“听闻你知世事,谁知竟不知笼烛。”老人又走近了些看清了房中人的面貌不禁一想,真令人失望,竟是个女子,样貌清秀的面带憔悴之色,眼边还有些红,如果不是这么隐居深乡,无人知晓,沉鱼落雁都不及形容这个女子。
“当然知道,只是从未见过光是怎样的。”老人刚才在外面看见房子四周有孔处,都用黑布遮住了,若是白日足不出户,确实不见阳光。“就在那里问吧。”
“姑娘不像是妖怪。”
“如何观得?”
“姑娘举止优雅,启齿柔美,此等气质妖怪何及?”
“先生千里迢迢是想来证明此事的吗?”女子有些气,这老头分明是在调戏她。
“姑娘误会了,我于十年前听闻传说中有一妖怪举居江南乡江尽头,知晓世事,我本心有难,但苦于胆怯。今吾已八十有一,寿将终矣,为解开心结来到此地,不想传说虽真,却是以讹传讹。”
“你想知道什么?”老人择木有而坐,讲起了他的过往语速不快,女子却是以心记录了他的每一句。
“六十年前我是一个以唱戏卖艺为生的小白脸,那时我英俊潇洒,所到之处的人们都会为我疯狂,因此我吃穿不愁金足二生,但我并未放弃我的职业,继续卖艺,许多秦楼楚馆争相,花重金聘我一场演出,为的是捞桶金。但我都拒绝了,江湖人送我一个称号,叫金不聘。”
“原来你就是当时的金不聘!你名杨青,字万里,二十岁时流名天下,五十多年前就封名了。”
“没错,在我最风光时我遇到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她是一个小歌舞女,没有什么名。但她才华横溢,文武双全,一身的才华却被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淹没。我初见他是在月江之上。那次她乘舟抚琴幽唱,将游玩的我吸引去。音乐表面为喜,其实凄怨幽凉,就像一些表面风光无限其实满心忧虑的人。我从未听过这种好听之曲,便将词调暗暗记下。正想前去答搭话,抬头却不见了那姑娘踪影。很久,我每日皆去,都是这样。一次我被山贼截下,是那姑娘及时出现救下了我,那山贼是老鸨假扮的,只因我不肯捧场,要封了我的名。自那次,我便与那姑娘相识,那姑娘称我为杨哥,我们日日承舟对乐。花前月下,无不见吾二人之身影。他也因我而红遍南乡,谁知一些娇养的霸道公子哥进见我起意,强抢民女。那姑娘虽不是倾国倾城却也不丑,我以为那些公子哥就只喜欢美,便让她将自己画丑,谁知它却一去不复返了。我们以兄妹相称但情谊却远远相过,我不见他她自然着急。当再次见到了她,却是在大红花轿上,她竟死了。”
听了老人的叙述,女子已明了,开天眼通神境,望见在那之后的事,道:“后来你又见到了她,你很疑惑,明明亲眼看见她的死,你不知道他她是谁。你想她,找了她五十年,是也不是?”
“是,果然是神人,那我如何能找到她?”
“你不可以去找她!”
老人沉默须臾,又道:“为什么?难道就不能改变吗?”
“你要知道,我只能让你知道发生过的事,这已是天机,我没有能力改变它,也不能告诉你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