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郝梅这次生病一躺就躺了整整七天,这七天有两个孩子细心的照顾,郝梅才勉强站了起来,用郝梅的话说:“穷人家命硬。”。郝梅每看到孩子做完一件小事兴奋的样子都会乐的合不上嘴,自己的孩子大了,要不是自己这场病,郝梅是舍不得让孩子做一点琐事,郝梅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孩子大了迟早要离开自己,自己照顾不了一生,但是孩子现在不会自理,要是嫁人后那一定要被婆婆欺负的,郝梅觉得要尽快教会自己的孩子。
“妈妈,妈妈。”两个孩子从门外兴奋的跑回来,郝梅看着两个满身是泥土的孩子,就像从泥堆里拉出来一样,再看孩子手里似乎捧着什么?好像生怕会掉落出来。
“你们这是去哪玩了?”郝梅一脸的茫然,自己的两个孩子怎么成了土人?
“妈妈你看这是什么?”王青青小心的展开一双满是泥土的手,里面露出手掌中几十粒黄豆,黄豆似乎浸过水大了很多。
“你们这黄豆哪里来的?妈妈不是给你们不能偷人家的东西吗?你们怎么不听妈妈的话?”郝梅看到王青青手里的黄豆,第一时间就感觉不妙,以为孩子去哪里偷的着几十粒的黄豆,职责两个孩子
“妈妈,我们没有偷人家东西,这是我们在一个老鼠洞里面发现的。”两个孩子被郝梅职责后大哭起来,说出了黄豆的来源。
郝梅听到孩子是挖鼠洞得来的黄豆,知道自己误解孩子了,紧紧的抱着两个孩子,哭着说:“都是妈妈不好,妈妈误解你们了。”
“妈妈是天下最好的妈妈。”两个孩子在郝梅的怀中,满脸的笑容,也许这一刻只有在母亲的怀中才能感受到那份不已的幸福。
两个孩子的发现给了郝梅希望,这份希望就像夏日久旱的大地遇上甘霖,母子三人每天寻找地里的鼠洞,开始与鼠展开了一场抢夺食物的大战。从此漫山遍野多了三道身影,时不时地传来一声尖叫,尖叫中带着兴奋,同时也带着几分激动。没有理会着郝梅母子究竟在做什么,偶尔有人疑惑也以为是这母子三人疯了,这么冷的天满山跑,只有疯子才会出来乱跑。
郝梅满山遍地的找寻着鼠洞,耳边的北风吹乱了这个女子的长发,一双只有骨头却满是泥土的手不停在地上捡着鼠洞里的粮食,两个孩子一边一个也替母亲捡着粮食,完全沉浸在这得来不费功夫的喜悦之中。
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梅儿,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郝梅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这个声音自己再熟悉不过了,或许是很长时间没有听到了,郝梅也许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慢慢扭头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自己的父亲郝进轩。
郝进轩满眼早就挂满了泪珠,他不相信眼前瘦的不成人样的女子就是自己的女儿,她才只有二十三岁,可是事实就摆在自己的眼前,郝进轩再也控制不住了,失声的大哭起来。
“爸,你们怎么来了,妈妈知道你来吗?”郝梅知道自己这个父亲怕老婆,没有母亲黄金莲的允许郝进轩是不敢来看自己的。
“哎,我是偷偷过来的,前一段时间听说你被你妈给打了,我心理很难过,可是我也没有办法”郝进轩收起了心碎化作的泪水,说着。
“都是我不好,干这种事给你们丢人。”郝梅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就像一个做错的孩子一样。
“丢什么人,都是爸爸无能。”郝进轩自责自己,要是自己不惧内,郝梅也不会早早嫁人,就算早早嫁人,自己也可以帮衬一下,不会去做乞讨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
“爸爸,我们以后再也不会给你们丢人了,你看我们有粮食了。”郝梅高兴的喷着手里刚刚捡的粮食。
“你们挖鼠粮吃?”郝进轩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看到的,就是遇上大旱之年,也很少有人挖鼠粮充饥,自己的孩子竟然过着这么苦,郝进轩确认这就是事实后,嗷嗷大哭起来。
“姥爷不要哭,这个粮食做的饭可好吃了。”常香香满是泥土的一双小手轻轻给郝进轩擦拭着泪珠,王青青也在一边紧紧拉着姥爷的手,郝进轩一把搂住两个外甥女,抱着这两个懂事的孩子,心里纵有千言万语,此刻却一言难出。
“傻孩子,鼠粮有毒,吃了会得病的。”郝进轩知道吃了鼠粮有可能会得一种瘟疫,早些年郝进轩也是听人家说过,可是看到自己的女儿吃鼠粮为生,激起了郝进轩心底那一份坚定。
收住了泪水,郝进轩抱起两个外甥女,对着瘦的不成人样的女儿郝梅说:“走,我们回家。”
“回家?”郝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再叫自己回家,自己可以回那个从小长大的地方吗?这一切来得太快。
“对,回家,回那个生你的家。”郝进轩这一刻心中已经想好了,自己再也不会让女儿郝梅过这种生活,不管黄金莲会怎么反对,自己这一次一定要把女儿接到自己身边,自己要做一个可以保护女儿的好父亲。
“妈妈那边会不高兴的。”郝梅不敢相信这个懦弱了半辈子的父亲,今日怎么做出这样一个决定,就像冬天突来的霹雳,让郝梅来不及思考。可是想想那个可怕的母亲,郝梅犹豫了,郝梅害怕自己这次回家后给了家里带了一场风暴。
“你妈妈那边有我。”郝进轩一脸的坚定,仿佛自己心中已经想好了对策。
“爸我们过得挺好,就不回去了。”郝梅对于这个懦弱的父亲特别敬重,父亲对自己很是疼爱。
郝进轩平时话不多,也不会说什么,所以才被妻子黄金莲一直压着,没想到这种压制竟然成了习惯。郝进轩这次看到郝梅后激起了心底挤压多年的气,这些气让郝进轩有了一个坚定的想法,郝进轩对着郝梅说:“不要说了。”
郝梅看着变了一个人的父亲,这哪里还是那个懦弱的父亲,郝梅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郝进轩看懂了郝梅的心思,也不等郝梅答应不答应,抱着郝梅的两个女儿就走。郝梅没办法只能跟着父亲,跟着那个伟大的背影。
郝梅心中还是七上八下,这一切在郝梅心中好像就是在做梦,这个梦很甜美,郝梅希望这个梦一辈子都不会醒。两个孩子兴奋的大叫起来“我们要去姥爷家喽。”
冬天并不是所有的天气都是那么寒冷,少了北风的吹袭,加上阳光的沐浴,就多了几分温暖。郝梅紧跟在父亲郝进轩身后,看着父亲抱着自己的两个孩子那高大的背影,心中甜甜的。一路上两个孩子不停地唱着,就像两只百灵鸟一样。
天快要黑了,终于走到那个好几年没有踏上的路,还是原来的模样,记忆里面那些快要忘记的童年在此刻涌现出来,郝梅停止了脚步,心中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回到这个生自己、养自己的家。但是马上就要进家门了,如何面对这一切,郝梅还在犹豫。
“如梅,怎么不走了?”郝进轩看着身后不远的郝梅,知道郝梅的心思。
“我担心……”郝梅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郝进轩已经知道郝梅心中想些什么,对着郝梅说:“你放心吧,有爸爸在。”
郝进轩走过去拉着女儿的手,继续大步向前走,郝梅只能跟在身后。
黄金莲坐在炕上纳着鞋底,看到郝进轩走进屋内,随口说:“死老头子你怎么才回来?”
郝进轩平静的说着:“我去把如梅娘三接过来了。”说完忙把还躲在门外的郝梅和两个孩子拉进屋内,两个孩子看自己的姥姥,而郝梅则把眼睛避开母亲黄金莲的眼神,黄金莲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相信自己的丈夫会把郝梅娘三个带回来。
“看什么?孩子们还没吃饭。”郝进轩的一句话敲醒了黄金莲,黄金莲一跳站了起来,指着郝进轩大骂:“你这个老东西怎么能把这个灾星带到家里……”
“够了,她是你的孩子,那有当妈的诅咒自己的孩子的。”黄金莲还准备说什么,却被郝进轩一句喝住。黄金莲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是自己老实巴交的丈夫,疑惑的问:“你没生病吧?”
在黄金莲心中,郝进轩就是一个任自己欺负的丈夫,一个懦弱的男人,而今日郝进轩的突变,黄金莲有点不可思议,难道是病魔烧坏了郝进轩的脑子,才让郝进轩对自己大吼大叫。
“我生什么病,还不快下来给孩子做饭。”郝进轩有点发怒。
“你这老东西那里借的胆子,还反上天去了。”黄金莲说着就把手里的鞋底向郝进轩扔了过去,郝进轩忙躲开飞来的鞋底,郝进轩刚刚多开鞋底的袭击,就见黄金莲像一只母老虎一样向自己扑来,以前黄金莲殴打郝进轩的时候,郝进轩都是静静的接受这个女人的厮打。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黄金莲就躺在炕上一动不动,而郝进轩一只手正在空中不停的颤抖着,郝进轩第一次打黄金莲,强行压制着心里的不安,郝进轩从来没有对人动过粗,郝梅没有想到郝进轩为了自己大了母亲,黄金莲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黄金莲清楚的记得自己马上就要打上郝进轩了,怎么自己躺在炕上?自己的脸怎么烧烧的还有一点疼。
黄金莲爬了起来,这次就像疯了一样扑向郝进轩,可是迎接自己的不是从前懦弱的丈夫,为了自己的女儿、外孙女不再受饿,郝进轩变了。黄金莲一个女人,加上一双小脚,哪里是郝进轩的对手,被郝进轩一把按住沙包大的拳头就落在黄金莲的身上。黄金莲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而一旁的郝梅娘三个都是瞪着眼睛看了这有史以来的一幕,尤其郝梅彻底惊呆了,这还是自己的父亲吗?郝梅满眼的不敢相信,忙上前拉开郝进轩。没有了拳头的袭击,黄金莲躺在炕头拼命的哭喊,发泄着心中的怨气,黄金莲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自己做错了什么?
黄金莲的哭声很快就惊动了隔壁的郝波夫妻,郝波夫妻刚得一子,似乎也被黄金莲的哭声吓到,此时已经嗷嗷的大哭起来。郝波跑过来首先看到自己的二姐郝梅也是一愣,再看母亲躺在炕上像一个孩子一样一边打滚一边哭,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断定与自己的二姐郝梅必定有关系。
“妈,你这是怎么了?”
看到自己的儿子过来,黄金莲一下就像找到一颗救命稻草一样,止住了哭声,对着儿子说:“你爸为了这个扫把星打我。”
“我爸?不可能吧?”郝波显然不相信这个事实。
有了儿子在旁黄金莲就像有了胆子一样,又像郝进轩扑了上去,郝进轩打了一次黄金莲心里有了几分胆量,也是一跳扑了上去,郝进轩再次扑上来,吓得黄金莲直往后退,生怕再次迎接暴雨般的拳头。郝梅和郝波忙上前拉住郝进轩,费了半天的时间才算拉住了郝进轩,而黄金莲对于眼前的郝进轩充满了恐惧。
“以后谁敢惹我女儿,我绝对不会放过她。”郝进轩对着黄金莲狠狠的说了一句,所有人都不敢多说一句话,希望这次战争就这样平息了。
郝梅虽然恨自己的母亲,但是毕竟那是自己的母亲,看到母亲被父亲毒打还是有点不忍,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郝梅上前安慰黄金莲:“妈都是我不好。”
黄金莲这时哪里还会理会郝梅的话,看到眼前的郝梅,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郝梅身上,恶狠狠地说:“你给我滚。”
黄金莲没想到这句话又一次激起了郝进轩的怒气,眼看郝进轩有哦要伸手向黄金莲飞去,郝梅忙抱住郝进轩的手说:“爸,你再打我妈我就回李庄。”
“你们不要管,这老太婆欠收拾。”郝进轩发泄拳头对于黄金莲狠管用,只要自己拳头一露出来,黄金莲就像见了鬼似的,郝进轩很满足现在的自己,多年来自己的气都好像在这一刻释放了。
郝进轩想起了什么,揭开锅盖,看了一下锅里还有剩饭,不过只够自己一个人吃的。郝进轩看了一眼郝波说:“波儿,你家还有剩饭没有,给你二姐拿过来,她们还没吃了。”
郝波也是第一次看见父亲发火,现在对于父亲只有顺从,忙说:“有,我这就拿去。”不一会儿郝波就拿过来一些自己家的剩饭,郝波送下饭菜就会自己屋子去了。
王青青和常香香自从生下估计也没有吃过几顿饱饭,看见郝波拿过来的饭菜,眼馋的直流口水,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还不住的直叫好吃。郝进轩高兴的抚摸着两个孩子说:“姥爷家好吗?”
“姥爷家有好吃的,我喜欢姥爷家。”两个孩子只顾吃着碗里面的饭菜,随口答应了一声郝进轩,郝进轩看着郝梅两个孩子兴奋的样子,狠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反醒悟过来,,要是自己早点醒悟,自己的女儿也不会过得现在这般天地,郝进轩恨这个时间来的太迟了。
黄金莲遭了丈夫郝进轩的毒打,每天躺在炕上滴水不沾,似乎要拿绝食抵抗郝进轩的暴力行为,可是郝进轩就当没有看见一样,吃过饭就去街上溜达去了。黄金莲明白了,郝进轩这次完全是铁了心,自己的死活对于郝进轩完全不重要,黄金莲想找一个台阶,每天饿着肚子不好受。
“妈你吃一点吧?”郝梅端着一碗刚出锅的饭菜给还在炕上睡着的黄金莲递了过去,毕竟这件事因郝梅而起,郝梅心里忐忑不安。
黄金莲刚准备接郝梅手里的饭碗,却让郝进轩的一句话退了回去:“不要理她,饿死了算了。”郝进轩冷冰冰的一句,带着自己心中的怒气,不得不说老实人不说话,说话每句都如霹雳一般,郝进轩说完这句话就只顾着吃饭,看也不看裹着一块被子黄金莲。郝梅疑惑的看着自己的这位父亲,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这还是自己的父亲吗?郝梅有种错觉,好像这句话不是从父亲嘴里说出来一样。
黄金莲微微睁开眼睛,偷偷看了一眼这个和自己生活了多年的丈夫,有种不认识的感觉,这还是自己那个言听计从的丈夫吗?这一切都是因为郝梅,黄金莲把心中所有的怨气都推到了郝梅身上。
这个时代的世界,大家会在阳光最好的时候,找一块向阳的地方,蹲在一起享受着冬日阳光的沐浴。大街上蹲着很多老爷们,而女人一个也没有,当时女子是不容许的随便去大街上的,要是哪个女人也蹲在一群老爷们群里,那一定要被说闲话的,而这个女人也要披上一个****的恶名,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什么会比名节更加重要。郝进轩饭后加入了这个向阳的群体,旁边多事的几个和郝进轩年纪相仿的男人低声议论着:“听说郝进轩那个倒霉的女儿被郝进轩接回家了?”
“他家那个母夜叉会同意?”
“被郝进轩打了,现在还在家中躺着了。”
“有这事?这可是一件大事呀。”
村里的女人喜欢背后谈论一些村里的琐事,但是这些没事做的老爷们议论起来更可怕。郝进轩隔着不远,那里会听不见这些人的说话,但是这毕竟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郝进轩只有闭着眼睛假装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