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象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挂得很高,他猛地从床上跳起来,用最快的速度穿上短裤,光着上身冲到厨房。
打开煤气灶,往锅里倒上油,又冲向冰箱去拿鸡蛋。
萧潇每天早上必须要吃两个煎蛋,这也是甄象每天早上最重要的一件事——煎蛋。
对了,还有牛奶,牛奶要热一热,这两天萧潇来大姨妈,不能喝冷的。
把鸡蛋打在锅里,他又冲向冰箱去拿牛奶,开水是前天烧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把牛奶烫好,但是看时候这会儿明显是晚了,也来不及另外烧水。
锅里的蛋在冒烟,甄象骂了一声,赶紧拿锅铲把蛋翻了过来,还好,只是焦了点皮——他松了口气,然后继续往放袋装牛奶的不锈钢盆里浇开水。
鸡蛋很快就煎好了,但牛奶应该还没热,他把鸡蛋盛在盘子里端到客厅的茶几上,然后冲卧室叫道:“萧潇,起来吃饭了。”
卧室的门不会回答他,空着的床也不会回答他,甄象就这样定格在客厅的茶几旁,面无表情,宛如雕塑。
这是一种能让人的情绪不可阻挡滑向深渊的寂静,他就在这样的寂静中,狠狠地揉搓自己还没愈合的伤口,然后看着鲜血淋漓无声痛哭。
诺基亚7260已经能开机,就在床头柜上,他只需要动动脚步就能拿到手,然后给萧潇打一个电话,但是他没有。他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干,因为他真的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完全放弃某些东西,然后给萧潇她想要的安全感,所以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客厅里,看着卧室的门,心如刀绞。
“你差不多就行了!”
一声叹息在甄象耳边响起,他麻木地转头四望,却什么都没看见。
“找什么呢,你脑子短路了,我在你身上。”那个声音又在说话,低沉沙哑,听起来有点玩世不恭的味道。
不知道什么原因,甄象出奇地没有像一个正常人应该表现的那样尖叫出来,他只是偏着脑袋想了想,然后猜测这个声音是昨晚梦里的猥琐中年大叔。
“你猜对了。”那个声音有些生气,“但是老子不猥琐,也不是大叔。”
“你想干嘛?”甄象这会儿情绪实在不高,所以语气不善。
“帮你,看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再这么下去你该疯了,不就一个女人吗。”中年大叔嗤笑道:“老子几千年没个女人不一样挺好。”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甄象有点不高兴了,“你在我身上什么地方,快出来。”
“老子不是东西……呸,老子……”中年大叔发现自己完全没办法回答第一个问题,于是很果断地跳到了第二个问题上来,“我在你紫府……嗯,脑子里。”
“我叫你出来!”甄象陡然拔高音量,带着显而易见焦躁愤怒的情绪。
“我他妈也想出来,你以为我想住这里么,谁知道你走了什么****运,居然让三尺翎跟你融合了,老子是跟三尺翎绑在一块儿的,它出不来我也出不来。”中年大叔也火了。
“你的意思是你赖上我了?”甄象眼里闪过一丝狠色。
“靠!你要干什么?”
中年大叔的惊叫还没落音,甄象低着头一个助跑就朝近在咫尺的墙上撞去。
“咚”,天旋地转。
甄象跌坐在地上,表情惘然——为什么不痛?
“哎哟,丢死个人哟!”中年大叔的语气活脱脱专注八卦三十年的七大姑八大姨,“这么大个男人,失个恋就想自杀,你以后出去别说你认识我。”
“我他妈本来就不认识你。”甄象不肯示弱。
“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不痛,也没流血?”中年大叔嘎嘎笑道。
甄象默认。
“小子,尖叫吧,欢呼吧,从今天开始,你就算是脱离普通人范畴,成为正儿八经的修行者了。”中年大叔得意洋洋,颇有些邀功的意思,“从此以后,只要你乖乖听话好好修行,把大爷我伺候舒服了,随便传你两招,包你称霸全球,人间无敌。”
甄象没有尖叫,也没有欢呼,只是冷冷地道:“昨天追你那三个是外星人?”
“不是啊……”中年大叔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还称霸全球,呵,不知道昨天谁跟条狗似的被人家撵得找不着北。”
“靠!”中年大叔啐道:“那是他们撵的么,那是三尺翎那小不要脸的要赶着过来倒贴你,要不然就那三条臭鱼,大爷我打个喷嚏也能把他们弄死。”
“吹吧你……三尺翎是谁?”
“一把剑……嗯,现在是一把剑。”中年大叔说到这里有个停顿,似乎有什么事情他也不能确定,“厉害得一塌糊涂,早几年是我的武器,不过最近不怎么听话。”
“听起来你也很厉害的样子。”
甄象这下子回过味儿来了,才想起来这你妈活脱脱就是个玄幻的剧本啊。他回想起昨天在会所看到那一幕,还有之后梦里的景象,再加上这个住在自己脑子里还跟自己心念交流的猥琐大叔……
“再说一遍,我不猥琐,而且也不是大叔。”中年大叔不失时机地提醒甄象。
“我当然厉害了,要不是本尊不凑巧升了天,三尺翎那小娘们儿怎么可能绑定我。”他语气里不可一世的味道隔三十里都能闻到。
“但是我不想修什么行。”
甄象思维的跳跃尺度之大,差点让中年大叔噎着。
“不想修行!喂,你到底懂不懂什么是修行?”中年大叔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凡人不想修行,这让他觉得比听见女人说不想买衣服一样不可思议。
“我也看过飘渺之旅好吧,就那么回事。”甄象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坐到沙发上,随手抓起一个煎蛋往嘴里塞。
“放屁!”中年大叔火了,骂道:“飘渺之旅那个也叫修行?那是作者瞎编的好不啦。”
“哎,你也看过?”
“无聊嘛,还挺好看的……哎,不准打岔。”
中年大叔说完这句话居然就没声音了,甄象也是奇怪,吞下嘴里的鸡蛋,往沙发上一靠,也不再说话,只是长长地出了口气。
两人陷入了奇怪的沉默。
良久,甄象使劲儿搓了搓脸,道:“谢谢!”
“不客气,现在好点了没?”
“好一些了,我是不是有点蠢?”
“还好吧,我见过一个比你更蠢的。”中年大叔说话一点不带拐弯的。
“我不想修行。”甄象又开始跳过话题。
“无所谓。”中年大叔干笑两声,道:“我不急,你会想学的。”
甄象刚想说什么,就听见防盗门咚咚咚响。
他心想多半是楼下的门卫来收水电费,就站起来过去开门。
“咚咚咚”,门外简直像在砸门,这种老式铁皮门就跟铁皮鼓似的,一碰就跟打雷一样。
甄象听得心烦,几步就冲了过去。
“别开!”
打开门的同时中年大叔惊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