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耕的呼吸有着花瓣一样香甜的气息,认真地问:“真的吗?”
我点点头,说:“真的。”
田耕马上从被窝里蹦出来,一边嚷嚷着说:“你应该早说吗,岳母出院了,我应该提前准备一下!”说着蹦!床去,穿着拖鞋出去洗漱,水龙头哗哗地流出花瓣形状的水,田耕开始刷牙了。
我掀开被子,心里闪过一丝担忧。田耕没有使用那个,我默默祈祷在结婚之前千万别让我怀有孩子。我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啊。
十九田耕日记
我们住在这座小城市里一直住到三月桃花开。
豆荚怀孕了,我让她辞了工作,自己做了专职保姆,烧菜做饭,洗衣拖地,照顾上了年纪又患有精神病的岳母,还要去花店工作,又兼职做了一份家教工作。
日子虽然清贫,但有滋有味。让我明白生活苦涩的土壤里也能长出甘甜的甘蔗。
我想这样和豆荚一起慢慢变老是人间最幸福的事情!
我搬了一个摇椅搁在阳光下,把有些发胖的豆荚抱到摇椅上慢慢摇,豆荚闭上眼睛享受暖暖的日光浴。我在她旁边轻轻地哼着儿歌,希望我的孩子在他母亲的肚子里能安生些,别拳打脚踢的。
我坐在豆荚旁边,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是妈妈接的,我轻轻地“喂”了一句,妈妈就认出了我的声音。
妈妈说:“孩子,在外边过的还好吗?”
我答了一句“很好!”然后又故作神秘地说:“妈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有孙子了!”
妈妈在电话那头激动地叫了起来,“真的吗?太好了,我终于抱上孙子了,这消息必须尽快告诉你爸爸,别看他平时不说话,可是一个孙子迷!”说后笑了起来。
我说:“妈妈,我可能过几天回去布置一下新家,然后再接你儿媳妇回去。”
妈妈说:“好,好,回来好,让她和她妈妈都过来,你回来收拾一下房子就把她们接过来住,告诉豆荚,婆婆会与她和她的妈妈好好相处的。”
豆荚眯着眼听我和妈妈聊天,脸上带着醺然的笑,像一朵开放到极致的蔷薇花。
后来妈妈伤心地说:“孩子,有个坏消息我必须告诉你?”
我笑着说:“是不是爸爸又破产了?”
妈妈声音发颤地说:“不是,你爸爸现在生意越来越好!”
妈妈顿了一会,说:“春哲割腕自杀了,暖城疯了!”
我的笑僵硬在飘荡着青草味的空气中,豆荚看出了我的异样,关心地问:“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
妈妈说:“春哲给你写了一封信,你回来我给你。”
我“哦”了一声挂了电话。
豆荚的身体晒热了,我把她给抱回房间里,豆荚抱着我的脖子亲了一口,我咧开嘴却没笑出来,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整个下午,我和豆荚一直讨论回家的方式。
我想自己先回去布置一下,然后再回来接豆荚和我的岳母。
豆荚说她要和我一起回去,她不愿自己待在没有我的房间里。
最后是一个折衷的办法。
我先坐飞机回去,两个多小时到家。
豆荚和我的岳母坐卧铺回去,需要一天一夜。
二十豆荚叙述
火车轰隆隆地向我远在远方的故乡行进,山在退后,树在退后,那个小城市在退后。
以往的日子在退后。
整个车厢里拥挤着乌烟瘴气的人群,幸亏田耕给我和妈妈买到卧铺票,要不我非流产不可,再说田耕是不可能不关心他的孩子,怎么舍得我和妈妈受苦呢!
晚间新闻播报了一条消息,某航班XX1324客机坠毁于某省平原境内,飞机失事后引起麦田大火,因为正值麦苗抽青阶段,饱含水分的麦苗阻止了大火的蔓延,等到救援部队赶到事发现场,客机烧毁现状严重,一百三十名乘客全部遇难。大火虽然得到有效控制,但还是烧毁民房数座,所幸除乘客外其他人员无一伤亡。
我听到这个消息,一口鲜血涌入口中,失去了直觉。
等我醒来,我已经躺在A城的人民医院,周围有我的妈妈,田耕的爸爸和妈妈。
三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围着我抹着眼泪,说:“孩子,你可要好好活下去!”
我扭过脸,眼泪像一场春雨连绵不绝,滴湿了枕头。
第二天的早间新闻电视上我看到了坠机现场,浓烟覆盖了麦田上空,像是一群受惊的乌鸦在蔚蓝的天空下徘徊,我的田耕,孩子的父亲就葬身在这片火海中。
那一天我没有流泪,因为泪已经流干了。
一个月后,我抚摸着肚子,想着我的孩子应该有他父亲忧郁的眼睛,或者单薄的嘴唇,嘴角不禁浮出一丝笑意。我的右手是那本《泰戈尔诗选》,我在读《新月集》里的《偷睡眠者》。
谁从孩童的眼里把睡眠偷了去呢?我一定要知道。
只要我能捉住她,怕不会给她一顿好教训!
我要闯入她的巢穴,看她把所有偷来的睡眠藏在什么地方。
我要把它都夺回来,带回家去。
我要把她的双翼缚得紧紧的,把她放在河边,然后叫她拿一根芦苇在灯心草和睡眠莲间钓鱼为戏。
黄昏,街上已经收了市,村里的孩童们都坐在妈妈的膝上时,夜鸟便会讽刺地在她耳边说:
“你现在还想偷谁的睡眠呢?”
现在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我的孩子更重要的呢?
我天天跟我肚子里的小孩子说一些悄悄话,讲讲他的爸爸或者念一两篇《泰戈尔诗选》里的小诗给他听,他有时候静悄悄的,像冬天的黎明,也有时候不满地踢了踢我,让我好一阵疼。小孩子是爸爸妈妈的心肝做成的,怎能不疼爱他呢!
一个温暖的午后,柳絮像雪一样飘在馥郁着桃花香味的空气中。
田耕的母亲走了过来。世间的沧桑软化了她脸上坚硬的线条,使她看起来慈祥了许多。她带来许多营养品和新鲜的水果,搁在我小小的拥挤了许多诗集和小说的书桌上。
轻轻地走过来。
我小声地喊了一声“妈”。
田耕的母亲慌忙地答应一声“嗳”。
我的眼泪瞬间覆盖了我苍白的脸颊,像是一些透明的鱼游弋在一片洁白的雪地里。
田耕的母亲抖着手擦去我脸上的泪水,呜咽着说:“孩子,有什么难心事给妈说说,妈不会为难你的。”
我摇了摇头,说:“一切都很好。”
田耕的母亲从手袋里拿出一封信交给我,说:“这是春哲死前写给田耕的一封信,本来准备在田耕回来时交给田耕的,可是现在他不再了,我看还是交给你吧!”
说后想起她英年早逝的儿子,不禁泪流满面。
晚上我在台灯温柔的灯光下撕开薄薄的信封,小心翼翼把那一张信纸铺展在书桌上。春哲有些潦草的字体一个一个流进我的眼里,像一条苦涩的河。
白纸上残存着已经发黑的血迹,字体歪歪扭扭,明显是费了好大劲写的。
亲爱的田耕:
当你仔细阅读这封信的时候,或许你已听到我自杀的消息。
现在是下午五点三十分,窗外的阳光像毛毯一样铺在大地上,而我再也享受不到阳光的温暖,以后的日子我将好好与泥土和黑暗相处,还有我的小敏和小敏肚里的孩子。
我的血液不停地流在纯白的瓷砖上,我看着它们心想“不错的,就是这些可恶的血液使我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而今我要它们离开我纯洁的身体,让我能干干净净对得起你们每一个人,尤其是你,豆荚和暖城。”
我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去另一个陌生的空间寻找我的小敏和孩子,我要弥补今生所有我对他们的愧欠。我对他们犯下不可饶恕的罪,我本应该下地狱,如果我在地狱寻找不到她们母子俩,愿她们在天堂一切都好。
我很爱暖城,从第一眼看见她我就决定今生非她不娶。可是田耕你知道吗?她爱的是你,爱的是你田耕,她只把我当做普通朋友偶尔倾诉一下衷肠。这一切不但没有打消我对她的爱,反而使我爱的更疯狂,甚至我自己都感觉自己的爱有些不可理喻,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爱是没有任何规律可以遵循的,不像树叶的春青秋黄,燕子的春来秋去,对暖城的爱来时我变的自私而又阴冷。
田耕,你成了我的眼中钉,成了我通往幸福城堡的一扇没有钥匙的木门,我该怎样推开你?我只能挑拨你们之间的感情。我试着在暖城面前旁敲侧击地说你的坏话,但她根本不听,反而把我驳的哑口无声。于是我开始设计一个卑鄙的圈套,我只能让你发疯般的讨厌暖城,这样我就有机会把暖城骗到手。
我知道豆荚的母亲是环卫工,而且还有精神病。于是我就利用一些个人关系辞了她的工作,还劝说暖城和你的母亲亲自去豆荚的家施加压力,但我确实没有料到事情会愈演愈糟,豆荚的母亲没有钱买药,精神病犯了,很严重。于是我就劝你去豆荚的家看看豆荚的母亲,我预料的是你看了豆荚母亲的惨象一定会对暖城怀恨在心,甚至愤怒都极点。事情果然是这样,暖城一天晚上跑到我的公寓里向我哭诉说你打了她。
暖城说她不相信你会对她一点感情也没有。我说你准备怎么办?她说咱俩假订婚吧,他如果爱我会来阻止这场荒唐的婚姻的。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谁会允许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另外一个人呢!暖城说只!你有一点伤感的情绪,她就会义无反顾地嫁给你,而且是今生非你不嫁。但你的表现令她很伤心,她说你把她的感情伤的支离破碎。这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感到幸福已经来到我的身边。
这时发生了一件令我感到成功近在咫尺的事情。你的父亲因为贿赂罪被抓进监狱,于是一个计划便在我脑海里产生。我发动我的妈妈去暖城的家里极力撮合我和暖城的婚事,起初暖城的妈妈并不同意这件事情,但暖城的父亲极力赞成这件事情,因为他不愿意自己的女儿拖累了他的前程。试想他的女儿嫁给一个犯了贿赂罪的人的儿子,对于一个银行行长会造成怎样的损失,尤其在这个政治金融敏感的时期。
暖城是看不到前途的,她只有接受我,她对你是又爱又恨,她说自己会疯掉的。我说你可以全心全意地爱我啊!暖城笑了!说我是不爱你的。
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子,我做那么多值得吗?多少个夜里我反复地想这个问题,想不通时就使劲地折磨暖城,后来这竟然成了我发泄心中愤怒的一种方式,这一切均来自于我内心的阴暗和寒冷。
暖城疯了,有我的原因,也有你的原因。
暖城疯了,我开始考虑这一切为什么会这样?老天是闭眼了还是睁眼了。
我开始成天成天地失眠,开始药物还能控制,后来就不行了。晚上我总是睁着眼睛等着东方的天空发白,幻觉也开始出现,我看见小敏和我的孩子,我开始流泪,整个整个晚上的流泪,我看到小敏脑浆迸裂,肚子炸裂,我的孩子跳着笑着钻出来。我的心痛的无法呼吸,我的心脏像是注满了水银,我开始厌恶自己,甚至厌恶自己的一言一行,我还有必要生活在这个社会上吗?有一天我得到一个内心的答案,我应该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结束这罪恶的一生,我的活造成了别人多少苦难。
我开始无限思念小敏和我的孩子,我不能独自把她们丢实在一个阴暗寒冷的世界里,丢失在泥土之下,草根之下,我要去陪她们母子俩。
我不再会与小敏吵架,不会在她怀孕的时候独自把她锁在公寓里。
我是爱小敏的。
现在血液已经流了一大摊,像一大片怒放的花朵的罪恶,我恶心它们,我看到生命的远去,罪恶的远去,我的内心将是空虚的一片纯洁。
这将是我渴望的一个世界。
原谅我对你们所做的一切吧,田耕,豆荚和暖城,希望你们在人间找到彼此的真爱。
田耕,如果你有时间,多去市精神病医院看看暖城,她是一个可怜的女孩子!
田耕,请允许我再叫你一声“兄弟”,若有来世,我们再也不做兄弟!
罪人:春哲
我轻轻合上信,取出打火机点燃了它,鲜红的火焰多像春哲灿烂的微笑,渐渐远去,就像一群灰色的大雁穿过伤痕累累的天空。
炎热的夏天我生下一个男孩,滚烫的天气差点要了我的命。
这个小孩子有他父亲一样宽阔的额头,单薄的嘴唇,大而忧郁的眼睛。
田耕的父母高兴地合不拢嘴,天天抱着孙子都不舍的去工作。
最近我去了一趟学校,拿到了我的毕业证。
我又路过那座老教授的院子,工人们正在拆迁破旧的房子,我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开满豆荚花的院墙被推到,蓝色的砖块被摔的零碎,豆荚花被砸的变了形。
一个满脸胡茬的老年工人走了过来,要我离的远一些。他给我讲了老教授夫妻俩死的事情。他咳了两声,把一口痰吐的老远,说:“真是奇了怪了,夫妻俩死在同一个晚上。”
后来我知道夫妻俩一个是心肌梗塞病死的,一个是服下安眠药自杀的。
天气好的时候,我会去墓园看看田耕,小敏和春哲,他们静静地躺在大地的怀中,无声地做着各种奇怪的梦,但都是远离世俗的。
我也会经常去看暖城,陪她说话解闷。这方面我是很有经验的,因为我从小就知道怎样照顾我的精神病妈妈。
一次我看过暖城后顺着干净的街道回家,路上碰见聪明孩子衣服专卖店促销活动就去给我的儿子挑两件合身的衣服,正当我聚精会神地挑选衣服的时候。一个女人纤细的手拍了拍我,说:“原来你也在这座城市啊!”
我扭头一看是花秀,她挺着一个大肚子站在柜台旁,手里拿着一件小孩子穿的开裆裤,脸上溢满幸福的光芒,光彩夺人。
我轻轻地问:“孩子的父亲是谁?”
这时我看见英林走进专卖店,他的笑容依然是那么温暖而伤感。
就像我叙述的这个爱情故事一样。
天堂里有没有爱情保险
我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由于对爱情的期望值很高,一直渴望找到彼此终生不渝的爱携手到老,骨子里与生惧来的清高使我对于那些帅哥大款的追求无动于衷,年近而立却形单影只。
我不是白领,我在国内一家保险公司做小业务员,国外的保险公司的冲击使我这个行业很不景气,我的收入除了房租和生活经常捉襟见肘。可是我依然自得单身贵族之乐,幻想有朝一日邂逅美丽浪漫的爱情。
一天,我无意浏览一份报纸,有一则广告吸引了我:“加盟爱情保险,包你不赔只赚!”。我正想再兼一份职为即将到来的爱情来一次物质包装,于是毫不由于地拨打了招聘电话。没有料到,接待我的老总居然是我以前的一个追求者,他风度翩翩地解释说,目前他拥有过亿的资产,在国内外有9位彼此公开的情人,每个都为她生了孩子。可是他一直为没有追求到我的失败而羞愧。就设想开这个爱情保险公司来找到我。他提出的条件很简单:给我5年时间做他的业务员,每拉到一对客户利润二五分成。他保险对每对客户都是零理赔。如果有一对需要理赔他会给我100万,并且不再追我。否则我就要做他永远的情人。出于对我们非常注重传统的国家人们的爱情的信任,我当即答应了他。为了验证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我找到几个十分要好的朋友,他们从梁祝花蝶到现代版的“两只蝴蝶”的时尚爱情论谈使我更加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