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鸡鸣声叫醒了天际拂晓。木屋的门随着嘎吱一声,奥黛丽走了出来。她抬头望向天空,淡淡云层缓缓移动,一群振翅而飞的鸟儿俯掠原野深处。
同一时间,麦伦站在她的百米之外,一棵树前停住脚步。
“就要走了吗?”他说,不舍神情是不加以掩饰的。
“嗯……有些急事,我必须离开了。”她说,望着他,脑海里想起昨晚。
“噢,我亲爱的奥黛丽,为什么要走得这么急呢?”安纳贝尔从另一件木屋里跑过来,紧紧捧住她的手说道。
“姨妈,我也想在这里多住几天,可我必须得走了。”奥黛丽让她的手温暖自己的手,说。“我保证,下次我还会来的。而且一定比现在要住得时间更长。”
“亲爱的,我们等着你再来。……”安纳贝尔抬手,抚上她的脸颊。“代我向你母亲问好,告诉她没事就来这里,好吗?”
“嗯!姨妈,我走了。”奥黛丽说着,拥抱了她。之后,是查理走过来。他将烟斗拿在手上,慈祥的笑了笑,说道:“你知道,我们永远都欢迎你再来。”
“我知道。姨夫。”奥黛丽与查理拥抱道。
只剩麦伦没有告别了。奥黛丽转身,与他对视。他结实的胸肌此起彼伏,心咯噔咯噔的跳。他在想,我该告诉她我爱她吗?另一边,安纳贝尔正注视着这两人,等待着麦伦开口说什么。
说些什么啊,麦伦!安纳贝尔心中焦急喊道。
麦伦眼眸一动,瞳孔上,她的身影是如此的清晰。“奥黛丽……”他顿了顿,“我……”
奥黛丽静静聆听着。
他呼吸炽热,双拳紧握在身子两侧。这一分一秒很漫长,他的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似的,胳膊上的青筋一一伏起。
“路上……小心点开车。”他的手松开,置之一笑。
奥黛丽微笑着,走到他身边,他与她如此的近。她伸手将曲线完美的脖颈上的项链拽下,拿起麦伦的手,将项链放在他手心。“收下它。”她说完,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侧脸。
然后,她回到车上,汽车开动了——她就这样离开了。
麦伦惊愕的呆立在原地。很快,他转身,望着汽车的背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他露出了笑容,从未这么开心过。“奥黛丽……”他摊开手心,看着这串在阳光下闪烁耀芒的项链,一股暖流弄湿了他的眼眶。
风吹过树的万千枝叶,投在地上的光斑一阵轻摇。
他含泪一笑,然后将树撇在身后,回到他的木屋去了。
对他来说,这就足以了。……
霍本的一条路上,汽车飞驰而去。奥黛丽透过后视镜看着车后小路的路口渐渐远去。就是在那里,她遇见的麦伦。一个星期多的时间,让她了解了这个男人。她想,如果在认识戴纳之前就认识了他,她一定会爱上他。现在她已经心有所属了,她要赶快回到家,想办法将孩子的事情告诉戴纳。
戴纳,你在哪儿呢?她想。车子驶过古老拱桥,转入了一条水泥路。麦伦,再见了。……
维纳尔,晴朗的下午。
戴纳站在书店橱窗外,抬手放在玻璃上。彻骨寒意席卷了周身。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已所剩无几。他想再看奥黛丽一眼,然后带着爱意陷入永恒的沉睡。
她没在这儿。
他不知道她在哪儿。这个时间,她应该在书店工作。可他找不到她。他环顾四周,忽然在他眼前出现了大雾。他迷惘的想要一探究竟,指尖刚触碰雾,雾一瞬便散开。他看见雾深处,一抹鲜红色仿佛天鹅绒窗帘被风刮得猎猎作响。而依偎在窗帘下的是一双蓝色,纯净的眼睛。
他瞳孔收缩。刚想要抬起胳膊抓去,雾却消逝了。
戴纳孤零零的站在街道一边,一个人体会着死亡即将来临的感觉。
小镇外,车子抛锚了。奥黛丽发动不了车子,打开车门,站在路上刚想要抱怨几句,突然心跳戛然而止;几秒后,心跳复苏。她的心房一颤,她不由望向已经不远了的维纳尔小镇。
奥黛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只知道有什么在拼命紧抓着时间,等候她的到来。
维纳尔庄园。
爱得拉走在葡萄架下,觉得有些疲倦。没走几步,他就砰地一声倒下了。管家邓斯特远远看见,不顾一切的冲过去将他扶起。邓斯特喊着乌利娜的名字,正站在露台上的她听到他的呼喊,也赶快跑下楼来。
“少爷,少爷。……”邓斯特越来越轻的声音,还有越来越近的急促脚步声,是爱得拉睡去之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维纳尔小镇的路口。此时的奥黛丽娇喘连连,她不停歇的终于跑回了小镇。她还不能停下,她必须继续赶路。
书店的门口,戴纳没了血色,发紫的唇呼出一口白气。但他笑了,因为他看到了奥黛丽赶来的身姿。在房子阴影下,她发誓她看得一清二楚。他就站在那儿。
她几乎是扑进了他的怀里。没有穿体而过,戴纳紧紧拥住她。他手掌传来她肌肤熟悉的温度;透过她纤薄的衣服,他感觉得到她后背的紧绷。
还来得及,没什么能比得上此刻。她浑身颤抖着在他耳边轻吟,“我有了我们的孩子。”已然感觉到大雾的降临,他却忽然抓住最后的时间将她揽入怀中,就像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期待的那样紧紧地搂着她。
当她的双唇允上他的唇时,他眼角闪出了晶莹的泪花。她贴得愈紧,他就越觉得舍不得她。可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就要逝去了。
街道在震颤,雾气在他们周身升腾。
忽然间,奥黛丽身子一晃,胳膊垂了下来。他消逝了,她像用尽力气似的坐在地上,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她失声落泪。整个小镇都仿佛心疼她,让风儿轻微了。
然而,她却没有注意到今天并没有下雪。……
庄园的卧室里,爱得拉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着。乌利娜正守在他床边,忧心的等待他醒来。
戴纳也站在房间里。她不知道他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