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里行间,慕容皝仿佛看到了刀光剑影。
百展旌旗立于城楼之上,柴草扎成的假人穿着兵甲的衣服,密密麻麻的排列在城头。远处一看,就像大军守城一般。早晚操练,喊杀声响彻天际。演兵场上,星星点点,有小人移动,虽看不真切,却气势十足。谁能想到,那其实是当地甲士家中的亲眷!
午夜灶火,星罗密布,炊烟腾腾,似有近万兵甲驻守于此。营帐兵帐,错落交叠,巡逻的甲士整齐列队,严密逡巡。上下左右,戍守的如铁桶一般。忽然,一队敌军冲入大寨。警报四起,所有营帐,瞬间亮起灯火,把山下照的灯火通明。警报虽起,大寨不乱。不知从哪里冲出数百兵士,在寨中绞杀敌军。而巡逻的甲士,依旧各司其职,加强了夜间的防备。好一座军纪威严的大营!只片刻功夫,敌军或死或逃。血腥气弥散,大寨又归于宁静。谁又能想到,山上看到的巡逻兵将和那数百甲士,其实已是全部。
城门戒备森严,往来行者严格检查,依旧是边境严查的模样。若是进入城中,街市喧闹,商贾繁荣,垂髫嬉戏,妇孺临街而坐,老者相谈而欢。哪有半分乱像!行无褴褛,路无饥馁,百姓安乐,民生富庶。哪里知道,那加仑城的府库,早已四壁干净!
慕容皝看见这些文字,莫名的笑了。
这位清公主还真当自己是指挥千军的大将了!不知她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这些手段,于一个守备不足的小城来说,已是上策。骗骗慕容昭,或许足够。只是,若想对付心眼极多的慕容仁,还不足够。
只是,段清不是曾和慕容仁深夜密谈。难道段清和慕容仁并未走到一起?可这发兵的旨意上午才下,段清一个行动受限的人质公主,又是怎么知道的?一名养在深宫的公主,端庄贤淑,胸中怎会有这些丘壑?还有上一次在忘忧湖,孤身一人深入虎狼之地,这胆识,也不一般!
“有意思,有意思!”慕容皝邪魅的笑容有着摄人骨血的妖冶,有力的指节捻着手中的纸条,心下起了算计。
他把信卷交给了惊雷,口中吩咐,“让卷云仿段清的笔迹,重写密信。我要让他们的四千军队,有去无回!”
惊雷恭敬的结果信件,整齐收好。却是疑问重重,不得不问清,“主子,咱们为什么要帮辽西。凭辽西东境的那点守军,能自保已是不易,如何还能歼灭敌军?”
慕容皝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极大的决定,“炎城的深山里,有咱们一万屯军……”
话还没说完,就被听风拦下了,“那一万屯军,是咱们暗中苦心经营多年的,朝中无人知晓。若此次贸然动用,只怕就瞒不住了。依属下看,辽西是死是活,与咱们都没有太大关系。只要能荣登大宝,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不!”慕容皝挥手,果断的否决了听风的这个想法。“如果他们平安归来,甚至刺探到了有用的消息,父亲必然封赏。如今任由他们做大,今后只会更难掌控。歼灭这四千军队,一来是打压他们日渐嚣张的气焰,二来也是为了拉拢段部,为己所用。”
“段部?”三人齐齐出声,皆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自家的争斗,怎么把段部也牵扯进来了?
“对。”慕容皝转着拇指上的青玉扳指,低沉的声音就像猛虎出山,带着不可一世的锋芒。眸中隐隐闪动着火光,似乎下一刻,火苗就会吞噬整个天下。“所有人都盯着呼延贺与和赫霖手中的重兵,却忘了,真正的北疆雄兵,是段部手中的五万精骑。”
“可,如今段磾段波打的一塌糊涂,哪里会有闲心来与咱们联盟?”听风依旧是不解。
慕容皝嘴角一挑,妖魅的笑容绽在脸上,似乎他的计策已然成功,“五万精骑,不在乎是在段波手中,还是在段磾手中。它是下一任辽西公的,是下一任辽西公妹妹的。”
“您说,是辽西公主段清?”还是青火的心思最为敏捷。只是这话说出时,她的嘴唇都颤抖了。他又要娶女子进门了么?
慕容皝心中仍在盘算如何拉拢段清,却没在意青火的反常。二位师兄虽然注意到了青火的痛苦,只是此事,他们真的不好插手。这两个人,他们早劝过了,一个冷情冷血,一个难割难舍,天生的克星,怎么也说不动。
“青火!”听风看着青火的失态,低声告诫。
青火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地上的纹路,双眼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惊雷看青火的样子,像是伤心到了骨髓,只怕她今晚都会是这副模样。忙站起身来,拍了下听风,又到对面拉起了青火,恭敬的说道,“主子没别的事,属下先告退了。”
三人从密道的另一头出去了,那边是与世子府一巷之隔的升平客栈。
封好了密道,听风又一次严肃的告诫青火,“你今日失态地过分了,再这样,就把你送回阁里。”
“可是我做不到!”青火看着那紧闭的石墙,绝望的瘫在了地上,泪水从眼中缓缓流下。她怎么不知自己是在痴心妄想!只是情到深处,不能自已。午夜梦回,眼前尽是他的音容笑貌,是年少时的嬉戏,那般美好。梦醒了,四周还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他的气息。
“青火,醒醒吧!”惊雷恨铁不成钢的晃着她的双肩,宠溺、不解、暗狠,交织复杂的心情,涌上心头,“他不是心里装得下儿女情长的人。”
青火抬起一双泪眼,伤心欲绝,“我不要他的情,不要他的爱。只求他能多看我一眼,冲我笑一笑。可是他一次都没给过我!”
听风听了这话,只觉得生气。他没有过喜欢的人,不知道什么是****。可是,他知道凡事都是相互的。不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是做不到一块儿去的,“他心里没有你,你这又是何苦!”
“师兄你不懂。”青火靠在墙角苦笑,“爱情不是利益,是从来不讲回报的。我爱他,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