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锦海后不久,安煜宁知道了叶瑾婷的下落。
艺术高校的单招考试要持续要三月中旬才结束,三班超过半数的学生仍旧在全国各地奔波。班主任和各科老师晚自习时候也不来教室了,让他们自习。这天晚上,趁着老师不在,谢晓晴及时地把安煜宁和陈浩都约到三班教室。
“她出国了。”
“你说什么?”
“婷婷出国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不可能的!”
“我说的是实话。”
“你胡说!”
安煜宁已经接近歇斯底里了,把谢晓晴吓得后退一步。
陈浩挡在谢晓晴面前,说:“她们的班主任是这么说的,我也去问过不少人,确实是这样。她的退学手续都办过了。”
安煜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摇着头说:“不会的,婷婷不是要考央美吗?”
“我考央美的时候,根本就没看见她。”谢晓晴说。
“你没看到不代表她没去考啊。”安煜宁不死心。
“据说她父母打算以后一家三口入英国国籍,先安排她在伦敦重读一年高中,然后再决定申请什么学校。”陈浩说。
安煜宁仔细想想,觉得是有这可能。叶瑾婷的英语不是一般的好,初中时就拿过全国中学生英语竞赛一等奖。
“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父母真的要送她去英国,我也不会反对,也没有办法阻拦啊。为什么一声不响地离开锦海?”
“大概是不想让你伤心,就这么把她淡忘吧。小龙女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不也骗了杨过十六年吗?”
陈浩狠狠瞪了谢晓晴一眼,心想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不过谢晓晴的话倒让安煜宁平静下来了,至少从表面上看是的。他老僧入定般干坐着,深邃的眼神波澜不惊,身旁两个和他相识多年的好朋友丝毫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半响,他终于说话了:“伦敦,北京。随便哪一个我都去不了。”
谢晓晴想安慰他几句,被陈浩拦住了。
“让他静静。”
当天晚上,安母发现儿子有些不对劲。给他做的夜宵,破天荒地连碰都没被碰过。
已经是三月了,2011年高考进入了最紧张最艰苦的复习阶段。俗话说得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安母心疼儿子学习辛苦,就端着银耳汤进了儿子的房间,无论如何要让他喝一碗。
她以为会看到儿子埋头做题的情景,岂料房间里一片狼藉,儿子坐在地上。他的床上是一堆被撕碎的试卷,几本厚厚的《5年高考3年模拟》也被扔在地板上。
“怎么了?怎么了?”安母惊讶不已,赶紧把银耳汤放在写字台上,冲过去一把搂住安煜宁,发现他手里还攥着一张被揉成团的数学试卷。
“怎么了孩子?”
安煜宁没有吭声。
“有什么不痛快的,跟妈说。”
安煜宁仍旧一言不发。
“孩子,累了就睡吧。”安母说。
安煜宁像个小孩子似的,把头埋在妈妈怀里,说出了自己拿试卷和书本发泄的原因。他从北京回来之后成绩滑落不少,班级排名骤降十几名,很多过去成绩不如他的同学都赶上或者超越他了。
安母如释重负,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后脑勺,说:“这是正常的呀。你在外地考试的时候别的同学都在认真学习。利用好最后的三个月,不要管你和同学们的差距。”
“我好累,我想睡觉了。”
安母看看墙上的钟,十一点半,确实不早了。她耐心地把儿子房间打扫干净,书本都摆放整齐,看着安煜宁进了被窝才转身离开。
“妈!”安煜宁大喊一声。
安母闻声,开门问:“怎么了?”
“最近怎么没看到叶叔叔他们一家?”
“哦,你叶叔叔两口子都辞职了。杂志社里的同事说,你叶叔叔在老家有个亲戚做大生意,公司缺个副总,早就想叫他过去帮忙来着。这不,他们春节的时候就回老家过了,手脚麻利着呢。他们和我还有你爸是多年的朋友了,竟然不道个别就走了,真是的!”
“那瑾婷呢?”
“你问瑾婷那个丫头啊?她现在应该在伦敦参加入学考试了吧?她父母给她联系了一所公立高中,听说那所高中的毕业生被伦敦名牌大学录取的几率相当高。她要是通过了入学考试一点不稀奇,毕竟那丫头从小在读书方面就是一把好手。”
“是吗。”安煜宁小声说道。
“你怎么突然问起叶家人的事情来了?”安母问。
“没……没什么。”安煜宁说,“就是觉得叶叔叔对我挺好的,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他们家三口。”
“估计见不着了。”安母说。
“为什么?”安煜宁的声音已经明显颤抖。
“他们准备移民到英国,等瑾婷学校的事情确定下来,他们第一时间就入英国籍,以后就在伦敦享福喽。唉,这三口子的生活想不叫人羡慕真是难啊!”
安煜宁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吸顶灯发出光线变得非常刺眼,他无力地瘫倒在床上,闭上了双眼。
她妈妈以为他要睡觉了,赶紧关灯,蹑手蹑脚地出去,小心把门带上,生怕吵到了他。
那天晚上,安煜宁生平第一次品尝到失眠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