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爸爸的无奈和尴尬
2008年5月11日前夕，因工作需要，我的工作岗位调整至湖北宜昌三峡坝区某地。
这天下午，爱人打电话过来，说准备带孩子过来看看我。
我一听满心欢喜，连说好啊好啊。
不料，第二天四川汶川忽然发生了特大地震。
我们接到上级紧急通知，要全员全装全时待命，随时准备奔赴地震一线参与抢险救灾。
灾情就是命令，地震就是战斗。
我赶紧给老婆打了个电话，让她们不要过来了。
电话那头，老婆沉默了一会，然后很果断地告诉我，她们暂时不过来了，让我专心工作，不要牵挂她们。
我有点歉意地放下电话，赶紧将上级命令传达了下去。
兄弟们纷纷表态，纷纷要求上一线，打头阵，参与灾区救援、生命救援，支援灾区。
对此，我们做好了一切准备。
但是当天晚上，上级忽然通知，说任务有变，让我们紧急驰援青海班多。
第二天一早，我就带着二十几个人，连夜赶了过去。
5月份的青海，解冻的黄河从一片峡谷中奔流前行。黄河两岸，到处是碧油油的青稞和黄噔噔的油菜花，蓝天白云下，成群的牦牛、绵羊散步绿草花丛中，一片异域风情。
两个月后的7月25日，老婆又打来电话，问能不能带着宝宝到我这边来一趟。
我十分歉意地说，我们过几天要赶回湖北宜昌，让她先不要过来了。
老婆无奈，十分郁闷地说，那就等你们回到三峡再说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对此，我十分愧疚，但也十分无奈。
7月29日，我带着二十几个人，完成上级赋予的任务后，从青海省兴海县班多电站下来，沿着海拔3000多米的青藏高原，一路风餐露宿，星夜兼程，又奉命赶回湖北宜昌三峡坝区。
当时青海的天气十分多变，在要出发的前一晚，忽然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不少路段都发生了泥石流和道路塌方。
我们包租了两台面包车，一路颠簸绕行，当行走到海拔3800多米的河卡山山脉时，因连续两天的大雨，山道两边的坚硬卵石层被雨水冲刷浸泡，不少路段都塌方了。
我们一路胆战心惊，数次绕道而行，甚至沿着倒淌河一路逆流而上，躲过了几次塌方，方才在天黑之前安然赶到了西宁。
八月一日这一天，刚好是建军节，我们就在这一天，历经三天两夜，终于顺利到达了湖北宜昌三峡坝区。
长江三峡因瞿塘峡、巫峡、西陵峡而得名，全长193千米。
三峡沿途崇山峻岭，风光迤逦，白帝城等风景名胜众多，素有“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美誉。
而如今，随着大江截留，三峡电站兴建，老三峡早已成为历史云烟，新的三峡却以“高峡出平湖”闻名海内外。
我们的居住地就在西陵大桥桥头，三斗坪镇的一片小区内。
走出大门，抬头就是滚滚长江东逝水，沿着江边大道向上游步行2公里，就是举世闻名的三峡大坝。
你别说，驻守在这里，环境还真是美的没话说。
两天后，我爱人打电话过来，说刚好放暑假了，准备带宝宝到我这里来看看，一家人团聚团聚。
我一口答应下来。
第二天吃过中午饭，我搭乘10路公交车，赶到了宜昌市长途客运站。
我在附近定了一个房间，算了算，宝宝她们还有两个多小时才能到，我就打算到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好带着宝宝过来玩玩。
宝宝已经两周岁了，听老婆说，孩子长大了不少，已经能讲一口比较流利的话了。身体也长的更加结实了，现在跑起来，利索的很。
我暗暗地想，这时间过的可真是快呀，一转眼，我和宝宝又是快一年没有见面了。
这么长时间没见，孩子现在到底是长高了，还是长胖了？是长得更漂亮了，还是更可爱了呢？
听老婆说，孩子现在匪气的很，在家里闹腾的很。但“匪气”是怎么个匪法的呢？我不禁好奇起来。
下午五点钟左右，长途客车在晚点了半个小时的情况下，总算安全到达了客运站。
我站在出站口，手里拿着一朵从小姑娘手里买来的鲜花和一个毛绒玩具，垫着脚尖，仔细观望着洪水一般涌出的人流。
我看着水一样的碌碌人群，一时间竟有点失神了。
“老公，老公，我们在这呢”？突然，人流中一个声音大声喊道。
我闻声迅速望去，只见人群中，我老婆身着一身碎花白衣裙，挥舞着右手，左手里牵着一个光着个脑袋的小毛孩。
我挤过人群，赶紧一路小跑着跑了过去。
远远的，老婆已经张开手臂，一脸的期待。
我跑到老婆面前，仔细地端详了她一眼，满眼的爱意浓浓。
然后，我像变戏法一般，悄悄从身后将那朵红玫瑰拿了出来，递到了她的面前。
老婆先是一愣，然后噗嗤一笑伸手接过：“你也太小气了吧，老公，这么久没见了，一见面就送一朵花？而且还是一朵凋零的玫瑰花”。
“呃”，我连忙低头一看，可不是吗，那朵玫瑰在刚才一路小跑挤过人群的时候，有几片花叶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挤没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挠了挠头，然后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我紧紧地拥抱着她，嘴巴紧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吹了口气，小声地说道：“虽然只是一朵凋零的玫瑰花，但是你没听说过吗，男人的心，女人爱，这一辈子，我只愿意为你一心一意，独自凋零，直到枯萎”。
“嗯，我知道啦，老公”，宝妈用单手搂着我的腰，将脑袋轻轻地依偎在我的怀里，嘴里轻轻地应着，疲惫的俏脸上洋溢着一种幸福的红。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们俩就那样旁若无人地紧紧拥抱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
“妈妈”，忽然，一个小女孩弱弱地叫了一声，边喊边轻轻拉扯了一下老婆的裙角。
“哎”，老婆顿时从幸福中清醒过来，赶紧挣脱我的怀抱，她扬了扬左手里的小手，“宝贝，快，喊爸爸”。
我也从激动中醒悟过来，刚才光顾着和老婆亲热了，竟然无视了宝宝的存在，太不应该了。
“妈妈”，宝宝有点唯唯诺诺地看了我一眼，小身体有点娇羞地往妈妈的身体后面躲了一下，一脸的小紧张。
呵呵，这孩子，敢情还有点怕我呢？
我赶紧蹲下身来，迎着宝宝张开双臂，一脸歉意地看着她。
宝宝果然长大了不少，小脸圆而娇嫩，一身粉红色的连衣裙，显得十分萝莉。
只是。。。。
我的目光落在了宝宝的头顶上，瞬间有种被石化的感觉。
只是，这孩子怎么被理成了光头了呢？难道是光头女汉子吗？
我张开双臂半蹲在地上，一时间，竟有点呆了。
“宝宝，宝宝，快叫爸爸”，老婆在一边小声提醒道。
宝宝站在那里没有啃声，小手不停地揪着自己的裙摆，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有点自嘲地笑了笑，心里一阵砰砰直跳，带着期待和尝试，我再次张开双手，作势就要拥抱宝宝。
但是，宝宝却条件反射般地向后退了一步，继续低垂着头，脸一红，躲开了我的拥抱。
“呃”，我一下子扑了个空。“这孩子，怎么还躲我呀”？
过了一小会，宝宝怯怯地从妈妈身后探出头来，偷偷地看了我一眼，抬头看了看妈妈，又赶紧缩回了脑袋。
我蹲在那里，看着已经躲到老婆身后的宝宝，内心里忽然有种心疼和失落的感觉。
“宝宝，你这样不礼貌哦，那可是你爸爸呢”？宝妈回转身，抓住了宝宝的小手，“快，到爸爸身边去”。
宝宝摇了摇头，半响，她有点诺诺地昂着小脸，一字一句地问道：“妈妈，可是，我不认识他呀，为什么要叫他爸爸呀，他真的是照片里的爸爸吗”？
宝妈噗嗤笑了，“他当然是你爸爸了，宝宝，在家里，我不是经常给你看爸爸的照片吗，难道你忘了吗”？
宝宝摇了摇小脑袋，探出头，一脸狐疑地看了我几眼。“可是，我怎么感觉他没有照片上的爸爸帅呢”。
我挠了挠脑袋，顿时有点无语的感觉，“才十个月不见而已，这小屁孩怎么就不认识我了呢，亏我还经常半夜起来给她换尿布，冲奶粉呢”？
宝妈有点抱歉地看着我，“你不要怪宝宝，小孩子本来就没有什么记性，况且你一离开她就是十个月，孩子还小，不记得你也属正常”。
“那好吧，不叫就不叫吧”，我有点不甘地站起身来，看了眼宝宝，心想，好吧，那就先熟悉熟悉再说吧。
老婆抱起宝宝，有点歉意地看着我。
我有点无奈地笑了笑，弯腰拉起行李箱，一手牵着宝妈的手，有点尴尬地朝着出站口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