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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猛虎李存勖

汴人方寇潞州,周德威宿兵于乱柳,以军城易帅,窃议忷忷,讹言播于行路。李存勖方居丧,将吏不得谒见,监军使张承业排闼至庐所,言说:“夫孝在不坠家业,不同匹夫之孝。且君父厌世,嗣主未立,窃虑凶猾不逞之徒,有怀觊望。又汴寇压境,利我凶衰,苟或摇动,则倍张贼势,讹言不息,惧有变生。请依顾命,墨缞听政,保家安亲,此惟大孝。”李存勖于是始听断大事。

周德威尚在乱柳,梁将李思安屡为德威所败,闭壁不出。是时,朱温自将兵至泽州,以刘知俊为招讨使以代思安,以范君实、刘重霸为先锋,牛存节为抚遏,统大军营于长子。李存勖召德威军归晋阳。汴人既见晋班师,知李克用已死,以为潞州必取,援军无俟再举,遂停下来慢慢攻打潞州。朱温亦自泽州归洛。李存勖知汴军无备,乃对将佐说:“汴人闻我有丧,必谓不能兴师,人以我少年嗣位,未习戎事,必有骄怠之心。若简练兵甲,倍道兼行,出其不意,以吾愤激之众,击彼骄惰之师,拉朽摧枯,未云其易,解围定霸,在此一役。”将佐壮之,李存勖乃用珠宝收买北边的少数民族,请求他们出兵相助,自发大军自太原。己巳,晋大军至潞州北黄碾下营。时,晨雾晦暝,李存勖大叫:“天助我也!”乃率亲军伏三垂岗下。诘旦,天复昏雾,李存勖进军直抵夹城。李存勖令李嗣源总帐下亲军攻东北隅;李存璋、王霸率丁夫烧寨,用砍刀、斧等工具砍削夹城为二道;周德威、李存审各分道进攻,李存勖一声令下,军士鼓噪,三道齐进。李嗣源坏夹城东北隅,率先掩击,梁军大恐,南向而奔,投戈委甲,噎塞行路,李存勖斩万余级,获其将副招讨使符道昭洎大将三百人,刍粟百万。梁招讨使康怀英得百余骑,出天井关而遁。朱温闻潞州败,既惧而叹说:“生子当如李亚子,李氏不亡矣!吾家诸子乃豚犬尔。”李存勖败汴军,破夹城,率军进入潞州。李嗣昭领军出迎,嗣昭知李克用弃世,哀恸几绝,李存勖劝之,乃令其再守潞州。

是月,周德威乘胜攻泽州,梁刺史王班登城拒守。梁将刘知俊自晋、绛将兵赴援,德威退保高平。李存勖遂班师于晋阳,告庙饮至,赏劳有差。乃下令于国中,禁贼盗,恤孤寡,征隐逸,止贪暴,峻堤防,宽狱讼,期月之间,其俗丕变。李存勖每出,于路遇饥寒者,必驻马而临问之。李克用在世之时,其亲军万众皆边部人,虽破贼迎銮,功居第一,但动违纪律,陵侮官吏,豪夺士民,白昼剽攘,酒博喧竞,人甚苦之,李存勖或以为言。李克用说:“此辈胆略过人,数十年从吾征伐,比年以来,国藏空竭,诸军之家卖马自给。今四方诸侯皆悬重赏以募勇士,吾若束之以法,急则弃吾,吾安能独保此乎!俟时开运泰,吾固自能处置矣。”李克用去世后,李存勖乃整治边兵,由是人情大悦,王霸之业,从此奠定基础。

开平二年春三月,朱温命刘知俊为潞州行营招讨使。刘知俊未至潞州,梁夹寨已陷,晋人引军方攻泽州,闻刘知俊至,乃退。朱温改刘知俊为西路招讨使。六月,凤翔李茂贞、邠州杨崇本合四川王建之师五万,以攻长安,遣使会兵于晋,李存勖遣张承业率师赴之。刘知俊大破岐军于幕谷,俘斩千计,李茂贞仅以身免。朱温加刘知俊检校太尉、兼侍中,封大彭郡王。九月,邠、岐、蜀三镇复大举攻长安,李存勖遣李嗣昭、周德威将兵三万攻晋州以应之。周德威与梁将尹皓战于神山北,梁人大败。是时,晋之骑将夏侯敬受以一军奔于梁,周德威乃退保隰州。

刘知俊威望益隆,雍州节度使王重师也治民有方,两人来往甚密。朱温雄猜两人日甚,乃派心腹刘捍去监军,刘捍至长安,王重师不为礼,刘捍回到洛阳后,乃强悍中伤王重师,对朱温说:“王重师潜与邠、岐通。”朱温深疑之,但无证据。无何,王重师擅遣裨将张君练纵兵深入邠、凤,君练败北。朱温闻之,怒王重师专擅,贬溪州刺史,寻赐自尽,因追而斩之,夷其族。令刘捍为雍州节度使。刘知俊见王重师无罪见诛,居不自安,乃据同州叛,送款于李茂贞。又分兵以袭雍、华两地,雍州节度使刘捍死守,刘知俊用黄金赂诱刘捍将吏,刘捍的将吏打开城门,刘知俊的将士蜂拥而进,刘捍力战被擒,将士把刘捍押到刘知俊面前,刘知俊对刘捍说:“汝乃小人,无端陷害忠良。”于是械之,送凤翔,华州蔡敬思被伤获免。太祖闻知俊叛,遣近臣谕之说:“朕待卿甚厚,何相负耶?”刘知俊报说:“臣非背德,但畏死耳!王重师不负陛下,而致族灭!”朱温复遣使对知俊说:“朕不料卿为此。昨重师得罪,盖刘捍言阴结邠、凤,终不为国家用。我今虽知枉滥,悔不可追,致卿如斯,我心恨恨,盖刘捍误予事也,刘捍一死固未塞责。”刘知俊不报,引岐人袭据长安,遂分兵以其弟刘知浣守潼关。

朱温下令削夺刘知俊在身官爵,仍征发诸军,速令进讨。朱温下旨说:“如有军前将士,怀忠烈以知机,贼内朋徒,愤胁从而识变,便能枭夷逆竖,擒获凶渠,务立殊功,当行厚赏。活捉得刘知俊者,赏钱一万贯文,便授忠武军节度使,并赐庄宅各一所;如活捉得刘知浣者,赏钱一千贯文,便与除刺史,有官者超转三阶,无官者特授兵部尚书;如活捉得刘知俊骨肉及近上都将并枭送阙廷者,赏赐有差。”乃下令:“舆驾亲征。”

李存勖嗣位后,军民政事,一切委与叔叔李克宁,克宁权柄既重,趣向者多附之。李存颢是李克宁的亲信,以阴计对李克宁说:“兄亡弟及,古今旧事,委父拜侄,理所未安,富贵功名,当宜自立,天与不取,后悔无及。”李克宁说:“公毋得不祥之言!,我家世立功三代,父慈子孝,天下知名,苟吾兄山河有托,我亦何求!公无复言,必斩尔首以徇。”李克宁虽慈爱因心,而日为凶徒惑乱。群凶之妻复以此言干克宁妻孟夫人,说激百端,克宁夫人惧事泄及祸,屡次劝克宁当机立断,李克宁举棋不定,乃腻于李存勖,李克宁因事杀都虞候李存质,又请兼领大同节度,以蔚、朔为属郡,被监军张承业、李存璋拒绝,李克宁数怒监军张承业和李存璋;李存勖由是知叔父有贰。李存勖的近臣史敬镕素与李存颢善,李存颢见李克宁仁而无断心烦意躁,约史敬镕喝,李存颢酒醉后对史敬镕说:“季父不是做大事的人,李存勖小儿凭什么坐上大位!等其经过吾第,吾即将其擒之送汴王,荣华富贵一样随手可得。”史敬镕尽知其事,乃告李存勖的母亲贞简太后说:“存颢与管内太保阴图叛乱,俟嗣王过其第即擒之,并太后子母,欲送于汴州。窃发有日矣。”李存勖召张承业、李存璋谋,说:“季父所为如此,无犹子之情,骨肉不可自相鱼肉,吾即避路,则祸乱不作矣。”张承业说:“老夫亲承遗托,言犹在耳。存颢辈欲以太原降贼,王乃何路求生?不即讨除,亡无日矣。”李存勖因令吴珙、存璋为之备。二月二十日,李存勖会诸将于府第,擒存颢、克宁于坐。李存勖垂泣数之说:“兒初以军府让季父,季父不忍弃先人遗命。今已事定,复欲以兒子母投畀豺虎,季父何忍此心!”李克宁泣对说:“盖谗夫交构,吾复何言!”是日,李克宁与李存颢俱伏法。

十月,邠、岐二帅及梁之叛将刘知俊俱遣使来告,将大举以伐灵、夏,兼收关辅,请出兵晋、绛,以张兵势。李存勖乃御军南征,先遣周德威、李存审统大军出阴地关,攻晋州,徐怀玉守晋州,周德威、李存审昼夜冲击,穴地而入,徐怀玉率亲兵逆杀于隧中。晋军乃退。其秋,晋军大至,已乘其墉,坏城二十余步,城中血战拒守,徐怀玉选亲兵五十余人,拥杀下城。朱温遣杨师厚领兵赴援,德威乃收军而退,晋军又退,徐怀玉出家财以赏战士。制授怀玉鄜坊节度使、特进、检校太保。

辛亥,朱温至蒲、陕,文武百官于新安县奉迎。朱温令左龙武统军、充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刘鄩率龙虎军攻潼关。刘鄩和刘知俊弟内直右保胜指挥使刘知浣大战于潼关外,刘知浣大败,退守潼关。刘鄩再派右龙虎军张温等十将攻关,刘知浣等抵挡不住,潼关失守,刘知浣被擒,送至行在。朱温大喜,说:“刘知浣,逆党之中最为头角;龙虎军,亲兵之内实冠爪牙。昨者攻取潼关,率先用命;寻则擒获知浣,最上立功。颇壮军威,将除国难。所悬赏格,便可支分,许赐官阶,固须除授。人与转官职,仍勘名衔,分析申奏,当与施行。”汴军旗开得胜,朱温心情畅快,于是下令设宴,大家痛饮三杯后,朱温再给刘鄩敬酒,刘鄩以量小告朱温。朱温大笑说:“君取兗州,量何大耶!今只饮了三杯就说量小!”刘鄩也笑说:“鄩投靠皇上还没有立过大功,愿为朝廷取长安!”朱温大喜说:“此乃真量大也!”于是下令再给刘鄩斟酒。

刘鄩领兵攻长安,汴军锐不可挡,刘鄩左拿盾牌右提大刀亲冒矢石,首先登城,刘知俊弃长安奔凤翔。朱温以鄩为佑国、同州军两使留后。寻改佑****为永平军,以鄩为节度使、检校司徒,行大安尹、金州管内观察使。李茂贞知道刘知俊乃世之猛将,厚待之,加检校太尉、兼中书令,以土疆不广,无籓镇以处之,但厚给俸禄而已。寻命率兵攻围灵武,且图前唐牧马之地。灵武节度使韩逊遣使来告急,朱温令康怀英率师救之,师次邠州长城岭,为刘知俊邀击,刘知俊出马,康怀英大骂刘知俊叛徒,刘知俊大怒,领军冲向康怀英,康怀英接着刘知俊大战,八十回合后,康怀英不敌,败归。前唐牧马之地被李茂贞占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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