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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郭威平三藩之乱

后汉隐帝嗣位,拜郭威为枢密使,加检校太尉。时,仁溥少为刀笔吏,隶枢密院,郭威问以卒乘数,仁溥对说:“带甲者六万。”郭威喜说:“天下事不足忧也。”

后汉新立之时,凤翔节度使侯益、永兴节度使赵赞(赵延寿之子)皆不从,后赵赞在心腹判官李恕的规劝下归顺朝廷。侯益召后蜀军队为助,刘知远深为忧虑,命王景崇率兵以迎回纥为名,将图之,王景崇行至陕西,后蜀兵进寇南山,王景崇命大将赵思绾率兵击破之,赵思绾早年为河中节度使赵赞的牙将,后汉高祖刘知远称帝后,调赵赞为永兴节度使,赵赞随即入朝,留赵思绾率牙兵数百人守永兴。朝廷任命王景崇为凤翔巡检使。

王景崇来到凤翔,刘知远命原凤翔节度使侯益与赵思绾一起来朝,赵思绾大惧,对手下大将常彦卿说:“赵公(赵赞)已入人手,吾属至,并死矣,奈何?”常彦卿说:“事至而变,勿预言也。”侯益等人行至永兴,永兴副使安友规出迎,饮于郊亭,赵思绾说:“兵馆城东,然将士家属皆居城中,愿纵兵入城挈其家属。”侯益相信,赵思绾遂与部下入城,有州校坐于城门,赵思绾殴击,夺佩刀而斩之,并杀守门者十余人,于是闭门劫库兵以叛,虢州人靖边庭杀团练使田令方,驱掠州民,投奔赵思绾,被潼关守将伏兵击败。侯益未有行意,刘知远这时病死,王景崇犹豫,侯益趁机逃到京师,厚赂权臣史弘肇、杨邠等人,弹劾王景崇说:“景崇想拥兵造反。”朝廷听闻王景崇的将领赵思绾正的造反,于是相信侯益,授侯益为开封尹。王景崇听闻侯益卖己,大怒,请求朝廷授其为凤翔节度使,朝廷不从,隐帝调王景崇为邠州留后,以赵晖为凤翔节度使。王景崇怒极而反,尽杀侯益家属,与永兴节度使赵思绾共推河中节度使李守贞为秦王,隐帝即命赵晖讨伐王景崇,王景崇于是西招后蜀军队为助。

有顷,河中李守贞据城反,朝廷忧之,诸大臣共议进取之计。史宏肇说:“李守贞,河阳一客司耳,竟何能为?”郭威说:“守贞虽不习戎行,然善接英豪,得人死力,亦劲敌,宜审料之。”隐帝乃命白文珂、常思率兵攻李守贞。遣郭从义、王峻讨赵思绾、王景崇。白文珂、常思率西面师徒大集,李守贞和朝廷大军对垒,白文珂、常思进取未果。隐帝乃授郭威同平章事,即遣西征,隐帝以安慰招抚为名,诏西面诸军,并取郭威节度。时论以白文珂、常思非守贞之敌,闻郭威西行,群情大惬。

师至河中,时议多以先讨王景崇、赵思绾为便,郭威意未决。镇****节度使扈彦珂说:“三叛连衡,推李守贞为主,宜先击河中。河中平,则永兴、凤翔失势矣。今舍近图远,若景崇、思绾逆战于前,守贞兵出我后,腹背受敌,为之奈何?”郭威从其言。命白文珂营于河西,郭威自营于河东。不数日,郭威下令周设长堑,复筑长连城以迫之。

郭威在军,居常接宾客,与大将宴语,即褒衣博带;或遇巡城垒,对陈敌,幅巾短后,与众无殊。临矢石,冒锋刃,必以身先,与士伍分甘共苦。稍立功效者,厚其赐与;微有伤痍者,亲为循抚。士无贤不肖,有所陈启,温颜以接,俾尽其情,人之过忤,未尝介意,故君子小人皆思效用。李守贞闻之,对众将领说:“郭威劲敌也!”深以为忧。

后蜀皇帝孟昶听闻后汉凤翔、永兴叛乱,于是准备出兵夺取凤翔、永兴。十二月,军报蜀军屯大散关,郭威以白文珂、刘词守营,即亲率牙兵往凤翔、永兴。相度将发,郭威对白文珂、刘词说:“困兽犹斗,当谨备之。”郭威至华州,闻后蜀援兵行至宝鸡,为赵晖大将药元福、李彦从所败,蜀军退败,遂还。

李守贞探知郭威率军击蜀军,乃遣将王三铁领敢死士千余人,夜突河西寨,挖地道从岸而登,遂入之,纵火大噪,汉军军中狼狈不知所为。侍卫步军都指挥使行营都虞候刘词神色自若,下令说:“小盗不足惊也。”帅众击之。客省使阎晋卿说:“贼甲皆黄纸,为火所照,易辨耳;奈众无斗志何!”裨将李韬说;“安有无事食君禄,有急不死斗者邪!”即援槊而进,军中死士十余辈随韬犯贼锋。蒲有猛将跃马持戈拟韬,韬刺之,洞胸而坠。又连杀数十人,蒲军遂溃,因击,大破之,援先进,众从之。河中兵退走,死者七百人,大将李继勋重伤,王三铁仅以身免。己酉,郭威至,刘词迎马首请罪。威厚赏之,说:“吾所忧正在于此。微兄健斗,几为虏嗤。然虏伎俩不仅仅于此矣。”

李守贞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先派人出去到村里卖酒,有的赊欠白给,不要付钱,等后汉巡逻的骑兵大多喝醉,河中的士兵得以偷偷地进入汉营寨,河中兵突然从营寨中杀起,李守贞也领兵出来夺寨,汉众将领惊慌不已,汉营寨几乎失守。郭威和众将领一阵狂杀,杀退了李守贞,于是下令:“将领士兵不是犒赏宴饮,不得私下喝酒!否则军法处置。”郭威的爱将李审,早晨喝了点酒,郭威大怒道:“你在我帐下,既然带头违反军令,你让我怎么来统领大家!”立刻斩首示众。官军军纪肃然。

河中城被围数年,河中粮草已经断绝,五月九日,郭威取河西寨,周光逊以寨及部众千余人来降。李守贞将士降者相继,郭威乘其离散,督诸军百道攻之。七月十三日,郭威率三寨将士夺贼罗城。二十一日,城陷,李守贞举家****而死。

郭从义围永兴城数月,城中粮尽,赵思绾杀人而食,每次犒宴士兵,赵思绾杀人数百。赵思绾生性残暴,取活人之胆以酒吞之,对部下说:“食胆至千,则勇无敌矣!”赵思绾几乎把城里平民杀光,计穷,乃招募死士挖掘地道,准备投奔后蜀,判官陈让能对赵思绾说:“公比于国无嫌,但惧死而为此尔!今国家用兵三方,劳敝不已,诚能翻然效顺,率先自归,以功补过,庶几有生;若坐守穷城,待死而已。”赵思绾也以为然,于是命教练使刘珪前往郭从义营中乞降,并派牙将刘筠奉表于朝廷,后汉隐帝任赵思绾为镇****留后,让其尽快赴任,但赵思绾迟留不行,意有所属。

此时,后蜀派人来招引赵思绾,赵思绾于是准备投蜀,郭从义将此事密报告给后汉枢密使郭威,郭威命郭从义以诈谋召赵思绾入城,然后伏兵擒之,949年,赵思绾与其子出降,立即被擒拿。斩于闹市。

赵晖包围凤翔,掘壕进攻,数以精兵挑战,王景崇坚不出战,赵晖于是派千人伪装成后蜀军队,循南山而下,声言救兵至矣,王景崇相信,尽出精锐突围,赵晖设伏以待之,王景崇兵大败,从此不敢复出。李守贞、赵思绾相继失败,王景崇的智囊周璨认为:“公能守此者,以有河中、京兆也。今皆败矣,何所恃乎?不如降也。”王景崇说:“诚累君等,然事急矣,吾欲为万有一得之计可乎?吾闻赵晖精兵皆在城北,今使公孙辇等烧城东门伪降,吾以牙兵击其城北兵,脱使不成而死,犹胜于束手也。”周璨深以为然,但天亮后,公孙辇刚焚烧东门诈降,王景崇已与全家****而死。

郭威将兵讨三叛之时,以王溥为从事。三叛既平,朝士及籓镇尝以书往来,词意涉于悖逆者,郭威记其名,欲按之。王溥谏说:“魑魅伺夜而出,日月既照,则氛摐消矣。请焚之,以安反侧。”郭威从之。从此人心大定。二年八月五日,郭威自河中班师,入朝。隐帝命升阶抚劳,酌御酒以赐之,锡赍优厚。翌日,隐帝议赏勋,欲让郭威兼方镇,郭威辞之,隐帝乃止。制加郭威检校太师、兼侍中。十月,契丹入寇,前锋至邢、洺、贝、魏,河北告急,郭威受诏率师赴北边,郭威以宣徽南院使王峻为监军。郭威至邢州,遣王峻前军趋镇、定。时契丹已退,郭威大阅将士,欲临寇境,隐帝诏止之。

三年二月,郭威班师。朝廷制授郭威鄴都留守,枢密使如故。时隐帝以北兵为患,委郭威以河朔之任,宰相苏逢吉等议,籓臣无兼枢密使例。史宏肇说:“郭威受任之重,苟不兼密务,则难以便宜从事”。隐帝只好从宏肇之议,诏河北诸州,凡事一禀郭威节度。郭威将北行,启隐帝说:“陛下富有春秋,万几之事,宜审于听断。文武大臣,乃心王室,凡事谘询,即无败失。”隐帝敛容谢之。郭威至鄴,尽去烦弊之事,不数月,阃政有序,一方晏然。

杨邠为汉相,招聘文士撰写史传。邠为政俭静、不收贿赂,不能拒者,收之交给皇帝。杨邠还任贤荐能,直言敢谏,汉帝刘知远在世的时候都皆忌讳其三分。李太后之弟向杨邠要官,杨邠没给,皇亲国戚个个说杨邠坏话,李太后却赞赏杨邠为官清直。隐帝欲立爱妃耿夫人为后,杨邠力谏说:“皇后淑德贤能,并无过错,皇上欲立耿夫人为后将不能够母仪天下!”众大臣个个反对,耿夫人乃未能立。隐帝耿耿于怀,耿夫人伤心过度而死,隐帝欲以皇后礼葬,杨邠又持反对态度。隐帝大怒说:“你是皇帝还是朕是皇帝,立后是朕之家事,朕富甲天下,为什么不能够以皇后礼葬爱妃?”杨邠谏说:“皇上的家事就是天下人的事,不是皇后而以皇后礼葬就是跃制,与礼法不合!”隐帝怒不可言,隐帝左右见杨邠不为隐帝所倚重,乘机诬陷。

枢密使杨邠知道隐帝被左右蒙骗,乃上章乞解枢机,隐帝命中使谕之说:“枢机之职,舍卿用谁?忽有此章,莫有人离间否?”使至而吴虔裕在坐,即飏言说:“枢密重地,难以久处,俾后来者迭居,相公辞让是也。”中使还具奏,隐帝不悦,怒吴虔裕,出虔裕为郑州防御使。壬午,以枢密使郭威鄴都留守,依前枢密使。诏河北诸州,应兵甲、钱帛、粮草一禀郭威处分。郭威有镇邺之命,史宏肇欲兼领机枢之任,苏逢吉异其议,杨邠说:“大将兼任枢密使,与法度不合。”隐帝然之,史宏肇忿怒。翌日,因司徒窦贞固饮会,贵臣悉集,史宏肇厉色举爵属说:“昨晨廷论,一何同异!今日与弟饮此。”杨邠、苏逢吉亦举大爵说:“此国家之事也,何足介意!”俱饮釂。史宏肇又厉声说:“安朝廷,定祸乱,直须长枪大剑,至如毛锥子,焉足用哉!”三司使王章说:“虽有长枪大剑,若无毛笔,赡军财赋,自何而集?”史宏肇默然,少顷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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