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初晨的阳光虽然微弱但也足以驱散角落里最后一丝的阴暗,小星还在熟睡,他太累了。女孩已经醒了,她是在今天早上医生最后一次巡查的时候醒的,女孩坐在床上,手中拿着一本童话书,目光呆滞,一动不动的盯在书上,好像在思索着什么事情,嘴角偶尔间还会露出淡淡的微笑,但微笑是短暂的。那本书就是小星从飞船里带出来的,发黄的纸页似乎诉说着一段不平凡的历史。
病房的门打开了,先进来的是一个位医生。
“就是这个房间,您请进。”
“谢谢。”一位身穿旧衬衫的老人走到了门口,他就是小星的爷爷莫西奥,老人手里拎着食盒,一只脚踏了进来,另一只却怎么也动不了了。莫西奥是来给孙子送饭的,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病房里还有一个特殊的病人,女孩也注意到了莫西奥,犀利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莫西奥,她身体前倾,嘴唇微微颤抖着好像要说些什么。莫西奥眼睛有些湿润,他不敢再直视女孩。一只手拉住医生,示意医生出来,医生也有些奇怪,但还是跟着莫西奥出来了。
“怎么了,不进去吗?”医生疑惑的问道。
“我……我突然间想起一件事还没有做,麻烦你把饭送进去。”
“行吧,您给您孙子做了什么好吃的?”医生笑着问道。
“不是……麻烦你把这些给那个女孩子,小星醒了告诉他立刻回家。”莫西奥声音有些颤抖,医生听到这些,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说道。
“那个女孩,您认识?”
“不……不认识,我只是觉得……觉得一个小姑娘太可怜了,她的家人都死光了,就剩下她自己,没人照顾,太可怜了。”
“好吧,交给我吧,您放心吧。”
医生接过食盒。莫西奥离开了医院。医生再次进入病房,将食盒放到小姑娘病床旁边的桌子上,女孩合上书,看着进来的医生,有些失望的说道。
“莫西奥教授在这里过的好吗?”
“教授!你是说修理工莫西奥吗?”医生听到教授这两个字时,惊讶急了。
“修理……对,没错就是刚才那个老人,他过的好吗?”
“莫西奥可是我们这里最好的修理工,只让他听一听发动机的响声,他就能知道车子哪里出了毛病,电器坏了的话,也可以找他,我听说地下工事的图纸都是他设计的,很厉害的老家伙!”医生有些敬畏的回答到。
“也就是说,五十六分区的军事会议他也可以参加。”女孩追问道。
“不,他从来不愿意跟那些玩命的家伙打交道,不过他和副队安利德关系不错。”
“安利德!你说那个急性子,爱逞强的小胡子,他还活着啊。”
医生有些吃惊,他想不到一个外来的小姑娘居然对安利德如此的了解。
“对啊,你怎么知道他的臭脾气?”
“我听人说起过,对了,你知道莫西奥住在哪吗?我想去看看他,谢谢他给我送的食物,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他。”
医生有些犹豫,女孩又补充道。
“我是联合船队的船员,你们队长李是认识我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莫西奥老爷子,你别看年纪大了,但他闲不下来,我怕你找不到他。”
医生回答,医生开始仔细打量女孩,表情由刚才的犹豫变成了阴沉。
“我……”医生想说什么但又突然停止了,他走到床边,一把将女孩手中的童话书抢了过来,很快从书中翻出了那张照片。
“这本书,是小星帮你带出来的,我也是好奇,因为这样的书现在真的很难再找到了,所以……所以我就随便翻出来看看,可是我发现了这个。”医生拿着照片在女孩眼前晃了晃。
“我为什么不会衰老是吧!我真是联合的人,把书还给我。”女孩有些生气,伸出一只手向医生索要那本书。
“其实……其实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我……靠……TM的。”
医生情绪有些失控,转过身去,不再说话了,留下的是呜咽的喘气声。女孩看了看医生,然后又低下头,温柔的说道。
“你今年多少岁了?”
“二十九。”医生立刻回答道,声音有些哽咽。
“真好啊,你还能像人一样有时间记住自己年龄。”女孩苦笑着说道。
医生迅速转过身来,瞪大眼睛直直的看着女孩,深红的眼圈说明他刚刚真的哭了。医生伸手指着女孩,咬着牙说道。
“我只想知道,凭什么你们新贵族有这种权力,你们有这种不死的力量为什么不和大家分享,躲在卫星里,天天向地面要吃要喝,你们考虑过我们的死活吗?”医生说完又转过头去,用手擦擦眼睛,看来他又哭了,然后有继续说道。
“我爸爸跟我说,让我相信新贵族,不要加入收集者误入歧途。我小时候傻,相信了。”医生的哽咽声更大了。
“我爸爸也是医生,救过好多人,可是有一天,他满身是血的被人抬了回来,他在最后把真相告诉了我,他说自己没救了,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看到自己的孙子,不过他不后悔,因为自己这一生在为人类奋斗,没有成为嗜血的收集者。”医生已经忍不住了,大哭起来。女孩仍然低着头一动不动。
“他告诉我,他撒了谎,他在断气的时候还在大骂自私的新贵族,说坚持就会胜利那是新贵族放的最臭的一个屁,但他在死的那一瞬间,在耳边断断续续的告诉我,他让我告诉我的孩子……要相信新贵族,他们会给我们带来和平,不要误入歧途。”医生不再说话了,房间里只有呜咽的声音。女孩却抬起了头来。
“我……我们不是新贵族,我不想多说,我也不能多说,我只能告诉你,我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我知道,我说什么也不会给你带来一丝的安慰,我只希望你相信我,我站在你们这一边。”女孩平静的说道。
医生考虑一下,看了看女孩冰冷的脸。
“我们这个居住区很混乱,我带你去他家吧,距离不远,大概十分钟就能到,外边冷,柜子里有厚衣服,我在门口等你,要快,他很忙的。”医生说完立刻离开了病房。
女孩麻利的从床上下来,打开桌子下面的柜子,里面有一件皱巴巴的大衣,女孩披上大衣走出了病房。
今天天气真好,不过因为是早上,风吹过来还是很冷人的。在医生的带领下,他们很快来到了居住区,虽然期间他们被巡查的士兵盘问过,不过很快就在医生的解释下顺利通过了,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居住区不同于整洁的医院。凌乱的杂物到处都是,发霉的味道很重,有医生引路,很快他们来到一处简陋的住所。房间里的灯还亮着,看来主人还在,门口放着一台旧显示器,凌乱的电子零件随处都是。
“就是这里。”医生指着门说到,刚想去敲门却被女孩拦了下来。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能回去。”女孩说道。
医生没有多问,很快离开了。女孩伸出手开始敲门。
“砰砰。”
“谁呀,门没锁。”一个老人的声音传出来。
“教授,是我。”女孩回答道。
房间里没有传出声音来,安静极了。
“教授,我知道你在里边,我能进去吗?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进来吧,该来的都会来的。”门开了,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出现在女孩眼前。他就是莫西奥教授,荣耀是曾经的,在岁月的打磨下,教授已经变成了一位枯黄的老人,黝黑的双手,满脸的皱纹,暗淡的眼神。
女孩进入房间,老人递过来一个木质板凳,
“坐吧,要喝水吗?呵呵……教授我请不起你再喝茶了。”
“谢谢……”
“你想知道什么,我就知道,肯定会有这么一天,命运这个东西,不可能自己完全掌握,多多少少也要被别人掌握一些。”
女孩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水。
“教授还是和原来一样啊,直来直去从来不浪费时间。”
“我跟你不一样,我分的清黑白,在正义面前,我不会优柔寡断,我不会为了利益而放弃自己的理想。”莫西奥看着女孩说道。
女孩看着莫西奥,半天没说一个字,表情变得有些无奈,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莫西奥低下头,又抬起来,说道。
“卡罗琳·K·莫西奥,我的乖女儿,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的眼睛和你母亲的一模一样,我真的很想你,虽然你害死了她,但我对你爱大于恨。”莫西奥眼睛里闪着泪光。
“爸爸,你还是叫我琳吧,这样我心里好受些。”琳流泪了,但没有哭出声来。
“那你还是叫我教授吧,说吧,想知道什么,我老了,时间不多了,越来越没用了。”
“您还记得我今年多少岁了吗?我太忙了,全忘了。”
“四十八,生日是九月九日,跟你母亲一样。”莫西奥看着年轻女孩的脸,不敢想象,三十多年了,她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年轻。
“您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虽然肉体不再衰老,但我的心早就老了,看什么都麻木了,没有了以前的天真。”女孩擦了擦眼泪,微笑着说道。
“你要什么?孩子,我把知道的全告诉你,我不管你现在为谁工作,这次也算是父亲最后留给女儿的礼物吧,让你孤独,默默忍受一切,不是一个父亲该做的,父亲的责任应该是把误入歧途的你带回来,而不是逃走,让女儿还债。”莫西奥仰着头,他不想让眼泪留下来。
琳从大衣的的口袋里拿出那本童话书,说道。
“我记得小时候,是您给我读,后来我识字了,您就把它送给了我,我那时还小,特别喜欢童话里的世界,现在我长大了我决定自己创造一个童话世界,我为自己工作。”
莫西奥看着童话书,眼泪哗哗的留了下来,他仿佛回到了琳的小时候,坐在床边在为她讲故事。
“好,我相信你,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那时天空人,也就是现在的新贵族,为了抵御灾难,开始了king计划,我和你母亲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king计划的目的是什么?新贵族全是king的产物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你母亲应该知道,所以她必须被抹杀,而且还是被自己的女儿,心干情愿的消失。”
“这样做,妈妈没有后悔,我和你活下来了,这是她用生命换来的。”
“当时,我只听说,灾难的产生全是人类对超古代遗迹的大肆挖掘和破坏导致的,你相信这个世界有神吗?king计划的核心好像是对神细胞基因的破译与仿造,古代遗迹里面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黑科技(古代技术),所有的信息全被不死成员会保护着,任何抵制不了诱惑的人,都会被抹杀掉。“莫西奥说道。
“不死成员会已经彻底被新贵族毁灭了,现在是由新贵族主导的永恒者协会操纵一切,我就是永恒的人。”
“所以你才会不老不死是吧,只是换个名字,做的事情还不是一样吗?”
“教授,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现在永恒和新贵族出现了裂痕,但互相寄生的关系持续的时间太长了,他们谁都不敢撕破脸皮,他们都在寻找一把打破公平的钥匙。”
“什么钥匙?”莫西奥问道。
“在母亲死之前,她是不是给过你一个冷藏的神细胞。”
“对,不过被我弄丢了,我是不会相信什么神的,如果那是钥匙的话,对不起,没有了。”
“爸爸,你不会撒谎,尤其是面对亲人,我想母亲也许是因为你的这种天真,才愿意嫁给你的吧,好了我要回去了,我希望你赶快把它还给我,虽然说是最成功的复制品,但它依旧有缺陷,不是神,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一到,会有人来接我,如果我没有收回我的东西,所有人都可能会死,也包括我在内。”说完,琳喝光杯子里的水,离开了,只留下孤零零的莫西奥。